第30章 紫霞真意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宁毅、令狐冲二人再次开启苦修模式。其余师兄弟若要相见，只能在送饭时。便送饭也不敢多言语，超过时辰就要受罚，端的是来去匆匆。
宁毅每日只是洞中苦思，任他翻烂了医书还是毫无头绪，更不敢强练“紫霞秘籍”。他打主意散功，内力越高危险越大。
他一开始以为打通经脉便是冲穴，勉强也可以这么理解，只是那是对常人来说。正常人十二正经通畅，偶有不顺也是小阻，功到渠成。“穴”为隙，“隙”大则“精”入畅，打通穴道便如扩大气门。
但人体穴道不知凡几，要全部打通难如摘星，到那时已不是练气而是修仙了，任你天资卓绝长命百岁也毫无可能。所谓的打通经脉，其实指的任督二脉。二脉上皆为人体要穴，打通穴道真气转化更为效率。
任、督为人体两条奇经，与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合称奇经八脉。盖因任督打通八脉自通，才不与十二正经统称十四经。
任督循行一圈为小周天。
“精”自“穴”入十二正经运行大周天化为气，再由小周天搬运至丹田。
打通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沟通内外，连接上下，练气更能事半功倍，真气内收外放如臂使指。
一场误会，宁毅这些年苦功，大多用在打通正经穴道，可谓是“有门无路”后悔不迭。
散功可不只是散去内力，还要收紧经脉封闭穴道，以自身意志强阻经脉运行，直至习以为常，有一环失误就会前功尽弃。
散去内力，有得力长辈护持引导也不算最难。练气只要入门，即便不修，也会循着脉络缓慢运行（人体经脉无时无刻不在搬运），只不过没有刻意修炼来的快罢了。
散不是耗。若是耗干，必使你身心俱疲，到时醒着都难，又如何阻止真气运行，难便难在这里。
宁毅前些时间琢磨出一种真气的用法，便是把阻塞的经脉当做丹田用，当日洞中攻向岳不群那一剑就是那么打出的，只是对经脉穴道损害颇大不能常用。由此他展现出的控制力才被岳宁夫妇认可，岳师才敢同意他散功。
散功即强控真气自丹田溢散，不可阻止，不可收束，只能稍加引导。散于经脉出于穴道，由里及表便是大幸。若至内里，轻则脏腑亢奋受创，重则血气狂暴一命呜呼。
宁毅此时消瘦倒不全因劳心，他更怕真气散于外，滋养肌体成就外功。
气过伤身，气足可以养身，每日练气不再归于丹田，而用以滋养肉身便是外功法门。以他目前的对于练气的把控和理解，若转修外功，顷刻可以大成。
功过损脉，内外不可兼得。若外功大成，练气再无可能寸进，往后经脉运行只能生出少许滋养血肉的真气来。
令狐不忍见师弟烦恼，隔几日就要拉他去洞中拆解剑法。这一日，二人又操练的酣畅淋漓，令狐看着壁上小人道：“剑法一道，还是要多多对拆才能有所得，只想来想去终不如动手来的深刻。可惜我不会画，不然倒不用麻烦师弟辛苦了。”
宁毅听了心中一动，起身来到魔教十长老的骸骨前（他兄弟无事时，把那十架骷髅搬在一起，以各自武器支撑，跪在他们题字骂人的石壁前。）。抽走其中一把斧头，那具骨架呼啦散了一地，宁毅用力踩它的碎头盖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令狐装模作样一叹，道：“骨头啊骨头，惹谁不好偏要惹我三师弟，这下好了吧...”
转出甬道，就见三师弟在外间山洞，大刀阔斧的削着岩壁。那斧子真是利器，山壁所过之处一片光滑。削出一片空白，就以剑作笔对照医书在壁上画人，他功力不济常要画画停停，偶有画错再削了重来。
令狐初时觉得新鲜还动手帮忙，慢慢的耐不住枯燥又练剑去了。如此过了一月有余，壁上十二副人体终于成型，赫然是对照医书上十二正经运行图。
由此宁毅正式开启了面壁模式，其余一概不闻不问，令狐找他练剑都不再理会。每日自言自语，以碳为笔在墙上写写画画，勾勾连连，写了擦了写，睡觉都显得多余。若不是他还能正常出恭进食，令狐都有心绑了他下山见师傅去了。
令狐虽然看不太懂，但天长日久，偶尔也能从师弟字里行间受到一些启发。又过一月，宁毅常常半夜叫大弟子起来打坐，有时他正在练剑也被师弟来练气。他只以为师弟拉他验证心得，逐渐也习惯了三弟子的莫名其妙，几个月过去内功竟然大有进境。
人体十二正经对应十二天时。
如此顺天应时，宁毅总结出了适合华山气功的练气时辰，虽不能事半功倍，经年累月的积蓄也不可小觑。
至于令狐，实在是因为他天资太好，宁毅又以“紫霞秘籍”中的部分真谛启发。他日大弟子得传神功，定要一日千里。
几个月的揣摩印证，无奈还是只有散功一途。他也曾妄想参破“紫霞秘籍”，补足其中缺憾，但到底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他尚不知，如“紫霞秘籍”这类高等心法，只凭几本医书就能看到其中不足，已足可称天赋异禀。真能补足，便称一代宗师。
不过至少验明了他心中所想，“紫霞秘籍”久练确实“伤身”。
“紫霞神功”至刚至阳...没错！就是至刚至阳！
十二正经为一环，万物之精驳杂不纯，各脉皆有功用，运行大周天便是要去其糟粕，取其纯良。以“紫霞秘籍”口诀运行真气，自足太阴脾经生出变化，到足太阳膀胱经砰然壮大，连接足少阴肾经少有缓和压制，至足阙阴肝经时已阳刚至极！
肝藏血，肝气壮则气血旺，这就是为什么岳师发功时面色红紫了。
肝为阳聚之地，男子阳刚必借此而起（肝火旺的人那啥欲比较强）。肾为藏阴之所（肾阴足的人持久力强），人体生发之本也。（说一句题外话，肝气最旺的时候是凌晨一到三点，自制力差的年轻人最好不要熬夜，否则必然紫霞神功大成。）
“紫霞”壮肝阳而抑肾阴，抑久而伤岂非舍本逐末？前文说过紫霞真气至肝经已极，妙就妙在它从此不再回足少阴肺经，而经神庭直入督脉循行八髎以此求圆融。这个“伤身”准确来说，其实是少子。
七情六欲对应五脏六腑，反过来五脏六腑异动的外在表现就是七情六欲。就如怒极伤肝，肝伤也易怒。但凡邪魔外道，多为性情古怪之徒，皆因其功法走了捷径不够圆融，虽进境甚快难免勾动脏腑，以致性情大变。
难怪岳师法不轻传，而常以道德君子之行律己，分明是以此压制紫霞内功对于心性的影响。以此观少林、武当，皆是刚阳之法，若无佛法道法为根基，只怕也要沦为邪魔外道。
“端午临中夏，时清人复长。”
“啊哟，师弟好兴致！”这一日清晨，令狐在内洞做完早课，出来就见三师弟翘着腿躺在崖上吟诗。
“难得，难得，师弟可是有所突破？”
宁毅摇摇头，可是心情却很好，嘴里还哼着歌。他已经想通了，既是无法可想，那就随遇而安好了。
令狐不想扰了师弟兴致，忍着没再说话，休息一会就想去洞内打坐练气。转过身就听背后悠悠的道：“师兄，今天端午了啊！”
“啊！你每日那么入迷，竟还记得日子？”转身走几步，又退回来，再走几步，又退回来。
宁毅只听他小声的道：“既是端午，歇息一天有何妨...”
又咕哝道：“练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自觉最近进境甚快，有些痴迷了，一时间竟克服本性，心里犹豫不决。
宁毅哈哈一笑，道：“这可不像你！”
令狐反讥道：“这可不像你！”
兄弟俩说完同时大笑，令狐索性也学师弟躺下。
此时正值朝日东升，天清气朗，令狐凝望九天，只觉得胸襟开阔能包含宇内，壮志豪情敢气吞山河。
“又到端午了啊...
“师弟可记得前年端午，咱们兄弟下山游玩？”
“嗯。”
“真是热闹啊，好怀念啊...”
“你是怀念小师妹吧！”
被师弟揶揄令狐非但不以为忤，提起小师妹更加亢奋，兴奋的讲着那日峪河赛舟的盛景。讲到小师妹落水更加情难自已，竟然手舞足蹈起来。过一会还难自制，一个纵越脚踏危崖，提气大呼。
这一呼群山回荡经久不绝，云海翻腾似为相合。
连呼几声意犹未尽，只见他头顶气息蒸腾，氤氲不散。
宁毅翻身坐起，道：“意守丹田！气出天枢走阳明胃经，由承泣转神庭！”
令狐扎下腰马，体内真气随意而走，似听得体内一阵爆响。再觉时，督脉上已打通兑端、神庭、风府、大椎、腰俞、长强六穴，其余诸穴似有松动。
宁毅叹一口气，暗道一声“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