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少女之冤(14)
两人向路人四处打听,才找到秦刘氏的家,刚进家门,就看见秦刘氏在侍奉卧病在塌的公公,看见二位大人后,秦刘氏放下药碗,朝他们嘘了一声,然后才离开房间,将房门合上。
秦刘氏将二人迎到正房,请他们坐下,这才好奇两位大人为何而来。
梁煜只好实话实说,“本官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再问一下秦刘氏。”
秦刘氏行礼,“大人,您客气了,有何话您尽管问,怕是关于蝴兰的吧?”
“是,你再好好想想,蝴兰与方慕究竟有没有关系?”
“大人,民妇也只是在街上见过二人眉目传情,有时还在拉拉扯扯的,不过谁知道他们是何关系呢,怕是只有死去的蝴兰才知道了。”
“那你可曾注意,她生前与谁走得最近?”
“蝴兰生前,要说最亲近的,那就只有她的邻居王大娘了,有件事,说起来很怪,我有好几次见到蝴兰去帮王大娘,王大娘还不领情的样子。不过他们平日里相处也是很和谐的。”
梁煜听完,心里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那个想法出来后,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很快将那个可怕的想法熄灭,只希望能够找到新的证据,推翻他那个荒唐的推测。
“你可知王大娘,何时来的这福缘县?”
秦刘氏稍作思考,犹犹豫豫地道,“多会来的,民妇也记不清了,不过,王大娘好像是与蝴兰同时来的呢。”
“她们同时来?那你可听过,蝴兰唤王大娘什么?”
“唤作什么,当时是同我们一样,称她王大娘了,总不能唤她婆婆吧,她们又不是婆媳,大人,您看您,说笑了吧。”
不止是梁煜愣住,连伶韫也震惊不已,她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步?
婆媳?现在想来,就算二人同来福缘县,就算是街邻,蝴兰也不至于每日都帮王大娘,王大娘也不会去赶走欺负蝴兰的那些男人,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至于真相,怕是只有王大娘一人知道。
两人从秦刘氏住处出来时,天色已黑,可梁煜不敢有片刻停歇,因为邹千千,还蜷缩在阴冷的牢里。
伶韫一路跟着梁煜,去找王大娘。
王大娘正在屋里,哭丧着脸,去给不知名的牌位上香,二人没有去打扰,只是站在门外看王大娘将香插在香炉里。
几日不见,她的背越发佝偻,步履蹒跚,走一步仿佛就要跌倒的样子,伶韫于心不忍,走过去扶住她。
二人虽未说话,王大娘却猜出了来人是谁,直接摸索着要给二人跪下,声音颤哑着道,“老妇叩见青天大老爷。”
梁煜用手在王大娘眼前挥了一圈,她的眼珠一动不动,梁煜和伶韫相视一眼,他们都看出来,王大娘已然成了一个瞎子。
明明几天前来,王大娘还精神矍烁的样子,几日不见,竟会沧桑成这样。
梁煜将人扶起来,搀到椅子上坐下。
老妇直接平静开口,“大人,您今日来,是不是为了蝴兰?”
梁煜看了眼那个牌位,心里的猜疑更重了几分。他乖乖回道,“是的,大娘,您能不能告诉我,你与蝴兰,究竟是何关系?”
“大人,你看见那个牌位了吗?那是老妇的儿子,不到二十六就因肺痨离世,可怜老妇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还有蝴兰她,也成了寡妇。”
老妇的身躯瘦瘦巴巴,干瘪的脸下垂,额头间布满鱼网纹,仿佛只有嘴里呼出的气能证明她还活着。
“大娘,所以,蝴兰其实是你的儿媳妇是吗?”
老妇哭着点头,“蝴兰她,正是我的儿媳。”
“那你为何要害她?蝴兰的死,与大娘脱不了关系是吗?”
王大娘摇头痛哭,仿佛要将这几年的泪与心酸一吐为快。
“我的儿子死后,蝴兰带我来到这,说是要开始新的生活,可我一直认为,是她害死我儿子的,若不是她照顾不周,我可怜的儿子,怎会舍得离我而去,所以从那时我一直怪罪她,甚至针对她,尤其是当我看见她与邹家赘婿在一块时,我更是恼火,替我儿子不值,我的儿子尸骨未寒,她怎么能做出如此不贞的事,这不是有辱我家门风吗?让我老婆子死后有何脸面去面对黄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啊!”
老妇越说越激动,咳嗽时从嘴里吐出一摊血。
伶韫为其把脉,脉象紊乱薄弱,她诊断出,老妇她,活不久了。
梁煜收到伶韫传过来的信息,点了下头,他对大娘说道,“所以,您真的将蝴兰她杀死?”
老妇边咳边说,“那日,我看见了蝴兰与方慕拉扯,方慕从她房里出来,我以为蝴兰做了不检点的事,当夜,我趁她睡着,就去找她,本想着劝劝她,不要与那些有妇之夫见面,她若真孤单了,老婆子我愿意放她走,让她改嫁,谁知道,我刚进去,就看见书桌上有那个方慕送来的书籍,我气上心头,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拿起枕头捂住蝴兰。”
“所以你就将蝴兰活活地捂死?大娘啊,你可知,一步错步步错。”
老妇跪下来,哭着道,“不,不是这样的,谁知道蝴兰她早就醒了,她没有反抗,只是哭着看我,那种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赶紧将枕头拿开,可蝴兰却挡住了,她真的是一心求死啊!”
“这到底是为何?她明知你要杀她,却不阻止,而是求你把自己活活捂死?这简直荒唐至极。”
“其实都怪我,还没来这之前,蝴兰就已有了身孕,可当时我的儿子去世,我认定她怀的不是我王家的孙子,县令知道后,将她浸了水牢,蝴兰在那里面待了整整三日,可是,蝴兰她没有怪我,还将我带到福缘县,谁能料到,孩子在前些日子,不慎没有了,从那以后,蝴兰就变了一个人,虽然还会帮我,可她不论做什么,却提不起一点精神,我知道,没了孩子,她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从头到尾,只是蝴兰一心求死?”
“老婆子我当时,说什么都不肯,谁知她说,今日不死,往后她还会寻死,所以,我亲眼看着蝴兰死在我面前的,大人,这一切都是民妇的错,您要抓,我毫无怨言,只是求您,将民妇与蝴兰葬在一起,好让民妇死后下去向她赔罪啊。”
梁煜没有回话,心情复杂地走出王家,伶韫赶紧跟上去。
“大人,您动了恻隐之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