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少女之冤(4)
老妇那满是皱纹的脸抽搐着,眼也下垂,惊得拿手撑住桌子一角。
那句话,足以将老妇送进不见天日的牢狱。
“大人,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冤枉民妇啊。”
老夫说着话,情绪激动,眼泪都快要着急地流出来,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梁煜将老妇扶到位子上,用手拍了下老妇松垮的肩。
“大娘,我既然能问出那句话,想必心中也有数,我这样说,只是希望你能慎言。”
“大人啊,您得相信民妇。”
“可是我怎么在别人的口中,听到的却不是这样?本官很怀疑,你们说的话,谁真谁假?”
老妇这下坐不住,在听到有人背后说蝴兰坏话时,她将那些恶人骂了个遍。
“大人,您可是不能相信他们说的话,他们那都是嫉妒,嫉妒……”
话到此处,嘎然而止。
梁煜哪里肯放过老妇不慎说出的话,他双手撑住桌子两角,整个人身体向前屈,给老妇十足的压迫感。
“大娘你,刚刚说什么?嫉妒?谁嫉妒?又因何嫉妒?”
每字每句,都令老妇吓得直咽口水。
老妇不敢去看梁煜的眼球,她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就像……活阎罗。
“大人,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说就是,您可以起开了,要不然,我怕。”
梁煜这才站好,往后退几步,搬来一张木制椅子,与老妇四目相对。
“其实,蝴兰是个寡妇,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只要有人,哪怕是在她家门口逗留,就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可是民妇知道,她啊,性子又硬又烈,从没想过再嫁的事。这条街上的女人,都嫉妒蝴兰的美貌,男人,也都对她垂涎三尺,有几次被我瞧见,他们对蝴兰动手动脚的,还是我将那些无赖赶走的。”
“那蝴兰可向您说过,有谁经常来骚扰她吗?”
老妇说的情不能自已,越说越激动。
“唉,哪里光是男人欺负她,连那些女人也嫉妒蝴兰的美貌,还四处散播谣言,说蝴兰她不守妇道,甚至有的人,还往她的家门口泼脏水,唉,我一个外人都瞧着可怜呢。”
梁煜,刘赢二人听完蝴兰的遭遇,对视一眼,面无表情,但内心早已气愤不已。
刘赢虽未吭声,却一拳狠狠地砸在桌角以发泄愤懑。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寡妇,真是毫无人性,禽兽不如!
梁煜:“大娘,那您一开始,为何要诓我们?”
老妇的双腿直哆嗦,“因为蝴兰她,是自杀的啊,她到死,都在替那些害过她的人着想,她正是怕死后尸体被找见,县令大人会怀疑到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身上,所以她才求我说那样的口供。”
刘赢越听越迷糊,只觉得蝴兰的死扑朔迷离。
“大人,你怎么看?”
梁煜迅速在脑海里回顾老妇的话以及观察她的微表情。
如果人撒谎,她的眼神会不自觉地往下瞥来掩饰心虚。不过,那老妇倒是镇定自如,毫不心慌。
“大娘,所以,失火的那一夜,你并没有睡是吗?你是不是见过蝴兰最后一面?”
老妇却摇头,“琢磨是昨夜的子时,具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起夜,刚出屋,正好看见蝴兰在那屋里跳舞,我也没当真,可谁能想到,我刚回屋,她那就走水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蝴兰是自杀?还在死前有条不紊地交代后事?尤其是让你说假供,她意欲何为?”
老妇说话有些唇齿不清,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在梁煜逼问后,遂开始胡言。
“是……是蝴兰亲口告诉我的,其实她早就有自杀的心思了。有一日她帮我去挑担的路上就提过。她……她肯定是自杀的。”
“是吗?也许她只是说说而已,况且大娘你不曾见过她最后一面,又如何断定那跳舞的人正是蝴兰,而不是凶手假扮的?还有为何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就不能是杀人凶手呢?”
这强有力的三连问,将老妇堵的是哑口无言。
“大……大人,民妇这哪里知道,反正蝴兰她是会跳舞的。您就别再逼问我了,该说的,民妇都说了。”
梁煜见老妇情绪波动,只好先从这里抽身,毕竟,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两人离开老妇的家时,梁煜趁老妇不注意,往桌子上偷偷放了张百两银票。
二人走在喧闹的街上,行人换过一批又一批,可他们依旧还在街头漫无目的转圈。
“大人,刚才老妇的话,你信与不信?”
“片面之词,如何信得?”
“可伶捕快先前验尸,说过蝴兰姑娘是先死再被烧的,不是说是被人杀害的吗?怎么又成自杀的了?”
“其实我们潜意识里,都会这样想,若一个人死于火灾,只有两种情况,死前焚尸和死后焚尸,而伶捕快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心理,才说死者先被杀后被焚。”
“那照这样看来,伶捕快这次失误了?你也信蝴兰姑娘是自杀了?”
“相反,我自是不信,若她已决定自杀,为何选在夜深人静时?还恰恰是在雷电交加时?更何况她都要自杀了,哪来的心情去跳舞?”
“所以大人是说,那老妇还在诓我们?连官都敢骗,我这就去找她!”
梁煜拽住怒气冲冲,行事鲁莽的刘赢,好言相劝道。
“你做事太冲动,容易打草惊蛇,何况老妇只是说出了她的所见所闻,又有何错?也许蝴兰姑娘有轻生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自杀,就被人杀了呢?”
刘赢觉得梁煜分析的头头是道,蝴兰的死,让他现在脑子都快想炸了。
回到梁府后,二人就看见伶韫正低着头,将手放在后背,正在府外踱步。
看见二人后,她遂将人迎进去,根本不给二人休息的时间,就关心起案子。
她跑到梁煜跟前,不知从哪里拿了把折扇,跟在他身后为他驱热送凉。
梁煜早就见怪不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若让尊贵的公主为他扇凉,他只怕夜里会止不住地打喷嚏。
果不其然,伶韫扇了还未片刻,便将折扇合起,试探性道。
“大人,案子查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