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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夜

说完,大伯就向里屋走去。

‘他说的藕粉,该不会是.....’

应证了鹤峰的猜想,当大伯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个瓷碗,碗的周围粘染了不少灰白的粉末。

将碗放在茶几,大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碗中的粉尘,开口道:

“站着干嘛,过来坐啊,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听到这话,鹤峰顿时悚然,

“不必了大伯,早上吃饱了。”

坐到离大伯稍远的独坐沙发上,鹤峰假装看电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向大伯那里。

开水倒进瓷碗溅起略微的粉尘,一股淡淡的霉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中,随着搅拌,这股味道不断变浓。

大伯的眼神变得呆滞,手上拿着铁勺机械地重复着搅拌动作。

他的神色状态,不禁让鹤峰想起小时候大人们所说的丢魂。

时间过去了一会,大伯将和开水浸泡变的黏稠的‘藕粉’一勺一勺地送进了口中。

鹤峰收回了目光,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一直到中午,大伯母才从外面回来,没有丝毫责怪,脸上仍是那副笑眯眯地表情,

“你跑哪去了,害我一顿好找。”

“出去玩了会。”

随口扯个理由,鹤峰的身子紧实了些。

没有太过深究,大伯母看了眼吃完‘藕粉’已经恢复正常的大伯,

“菜都买齐了吗?”

“买齐了,都在厨房里。”

大伯的精神状态不大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锅要用,中午就随便吃点。”

丢下一句话,大伯母的身形消失在厨房门口,没一会大伯也向厨房走去,说是去二楼补觉。

电视机中传来动画片的欢声笑语,独自坐在客厅的鹤峰丝毫感受不到欢乐的氛围,每一分都觉得是煎熬。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乌云遮蔽太阳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

厨房突然传来争吵声,一直紧绷神经的鹤峰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你今天早上把鞋带出去了?”

“没有。”

“那鞋面上怎么有一道划痕?”

“我哪知道,回来上供的时候还好好的。”

“该死,那是谁来了,会不会是那死孩子?”

“你给我闭嘴,什么死孩子,她一个小孩哪敢进那屋子。”

“哼,护上了?有本事你把她带走啊,不然以后肯定和你一样。”

“别胡说,我二弟对小慧是真情实意的。”

“呦,还二弟,你那两个弟弟要是把你当过自家人,会让你做那种事情?”

“我自愿的。”

“自愿绝后?”

“赶紧闭嘴!我不想动手!”

.....

争吵结束,听到脚步走来的鹤峰赶忙回到沙发坐好。

一进客厅,大伯便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鹤峰,问道:

“小慧,你去过楼上?”

“没有啊。”

见鹤峰脸色无常的回答,大伯没有再问,坐到一旁的沙发,关心了下他的日常生活。

楼外下起了暴雨,粗暴的雨珠溅射进客厅滑落在大理石的地面,受潮气影响,墙壁上似乎扭曲出一张张人脸。

见大伯没有关门的意思,鹤峰也没有开口,安静的等待夜晚到来。

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门外已经漆黑,本该出现的月亮被酝酿着更大风暴的乌云所笼蔽。

拎着大大小小礼品盒的吴父吴母从门外走了进来。

几乎同一时间,鹤峰的脑海中响起系统声音,

“主线任务一完成,获得潜能点数1

主线任务二,见证吴父的死亡场景,安全逃离。”

将潜能点数分配到体质上,略微感受身上的变化,鹤峰开始思考系统任务。

“小慧,今天在大伯家乖不乖?”

吴母出声,打断了鹤峰的思虑。

“嗯,今天一天都在看电视。”

大伯母挂着招牌式的假笑从吴母手上接过礼盒,吴父拉着大伯吞云吐雾说天海地,几人看上去其乐融融,但鹤峰却丝毫感受不到家庭的氛围,特别是知道了吴父接下来的下场。

晚饭就在客厅,茶几摆上一个大型圆木变成了餐桌。

“小慧,这菜都齐了,怎么还不吃呀,是不是在大城市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下农村的粗粮?”

见鹤峰不动筷子,大伯母脸上挂着不悦。

‘伯母,我不敢吃,有人说你这菜是拿人骨烧的’

鹤峰心里想着,嘴上却说,

“下午零食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这句话也是胡扯,之前的糖果他动都没动。

吴母也帮着解围,陪笑道:

“小孩子就这样,喜欢吃零嘴,一到吃饭就吃不下。”

“她中午也没吃。”

大伯母接着埋怨,却也没再强求。

看着几人大块朵颐桌上的食物,鹤峰心里恶寒,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酒足饭饱,大伯母拉着吴母上楼说是买了新衣服让她帮忙搭配一下,大伯与吴父两人抽起了香烟,

“阿弟,那几个山头挖的差不多了。”

“嗯,今天我去看了,就剩山洼那块地了。”

在两人看来,十一二岁的鹤峰啥也不懂,说起话来也没太多顾虑。

“你嫂子和我年龄都不小了,我打算把那块地挖完,就和你嫂子搬到镇上,顺便要一个,以后好歹有人养老。”

“嫂子都这么大岁数还能生吗,今天我去东山又找了块地,大哥,只要你把那块地也挖完,到时候老弟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保证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做下去了,这种事....”

大伯话说一半忽然看了眼鹤峰,用眼神示意吴父,二人一起进了厨房。

等到他们走后,鹤峰偷偷摸摸地走到客厅门口,将手伸出楼外,之前的束缚感荡然无存。

松了口气,他走出楼房贴着外面墙壁摸到厨房的窗户底下。

厨房里面的二人开始争吵,似乎怕在客厅的鹤峰听见,声音极其压抑,

“我这辈子都奉献给了吴家,对于你们我问心无愧!”

“一句问心无愧就行了?不是我爸妈你早就饿死了!”

“要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宁愿饿死,骨灰!我吃了几十年的骨灰!”

“那又怎样,你看看这个村里,有哪家的日子过得像你们这么好?”

“好?你指的好是连后也没有吗?”

“我现在不也没有,这都是小事,只要攒够了钱.....”

后面的话鹤峰没有听进去,现在他的脑子很乱。

听二人对话间意思,大伯并非吴父爸妈亲生,而是领养,先前在二楼房间里看到的一幕,似乎是某种献祭,能让吴父和另一位素未谋面的小伯发财,但是有副作用,主持献祭的人不能生育下一代还得一直吃献祭者的骨灰。

按他们所说,逝者也不是吴父亲生,大伯所做的一切未来很可能会在逝者身上重演。

屋内猛然传来一道低沉的惨叫,鹤峰悄悄地抬起头从窗外往里看,眼前一幕令人骨寒毛竖。

吴父的头贴着灶台对着窗户,脸上眼镜的镜片稀碎,额头鲜血流淌缓缓盖住他已经没有生气的双目,一把明晃晃地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正在进行切割。

鹤峰目光上抬,一张布满血浆的狰狞面孔正瞪着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焯!”

嗓眼发毛的鹤峰飙出一句脏话,疯狂地跑向村民居住的巷子。

夜黑的死寂,视力只能清晰看清两米内的路况。

泥石铺成的大路经过雨水冲唰,泥泞不堪,跑起来十分费力。

鹤峰安心不少,正常成年人体质是3,自己是5,这费心费力的路况对自己优势很大。

这样想着,鹤峰扭头去看后面的情况,差点把魂吓飞了。

已经状若癫狂的大伯骑着自行车提着沾血的菜刀,不断缩近与他的距离。

‘不公平!’

怕开口紊乱自己的气息,鹤峰只能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怒吼,当即身形一转朝路边的稻田跳去。

‘你特么总不能在田里骑车吧?’

鹤峰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在田里迈着深陷泥沼地脚步。

没想到大伯车技之精湛,居然在田梗上如履平地,瞬间到达他的身侧。

锋利的菜刀在黑夜中闪着寒芒,就在劈下的那一刻,鹤峰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体型的差距可不是体质就能弥补的,短手打长手就是找死,更何况还是小刀对菜刀。

鹤峰没有做出反击,向麦田中央逃去,没走两步就叫苦不迭。

麦田里积累了不少雨水,使田地里的泥土更加松软,每一步都被田泥没之膝盖。

反观大伯,田泥只能掩他半截小腿,并且腿长,迈一次步子就能顶鹤峰两三次。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鹤峰甚至能感受后方粗重的呼吸,心中一狠从脚下挖了一大捧泥,朝后丢去。

体质5的威力在这一刻体现,虽然只是软泥,但仓促阻挡的大伯还是被砸了个趔趄。

看见这一幕鹤峰心头一振,一边疯狂地挖泥后丢,一边朝田梗爬去。

双方距离再次拉开,当鹤峰爬上田埂的时候,大伯还有着不短的距离。

看着还在对面田埂上的自行车,鹤峰断绝了把车骑走的想法,跳到大路。

因为腿上裹了大量的泥巴,又在田里耗费大量体力,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迈的愈来愈困难。

如雨的汗水顺着额头滴入眼帘,鹤峰却来不及擦,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让脚步变慢。

模糊的视线里,远方慢慢显现出村屋轮廓。

喉咙里像是起了煤灶,干燥辣痛,心跳地速度已经比他脚步还快,似乎一张嘴就能跳出来,晕乎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意识,跑!

后方的自行车再次追了上来,鹤峰已经跑到了巷口,他那歇斯底里的沙哑声音,撕破了沉睡的夜空,

“救命!!!杀人啦!!”

此时已是夜里九十点,缺乏娱乐生活的村民们也已经早早休息,巷内一片漆黑。

在这道呐喊之后,家家户户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

鹤峰又跑进巷里一段距离,才扶着墙与站在巷口的大伯对峙。

不少村民从家中走出,有些人手上还拿着镰刀铁锹,

“怎么回事?谁喊救命!”

“哪呢,哪杀人了?”

.....

廋小的鹤峰在阴暗巷子里并不起眼,看到大伯朝自己走过来,连忙擦了擦流着苦水的嘴角,奋力地抬起小臂,

“我!我!我大伯杀了我爸,现在还想杀我!!”

村民们这才注意到他瞬间围拢过来,看见他的样子,纷纷被吓了一大跳。

凌乱的长发半盖着脸,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湖里捞出来一样,大大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小脸白的像纸一样。

“这不是吴琴家的小孩吗?”

“怎么成这样了?”

“你大伯杀人?怎么可能?”

“就是,你大伯那人连杀只鸡都不敢,还杀人?”

.....

在村民的眼中,逝者大伯一直都是老实巴交和蔼本分的人,曾有人路过大路听见他们家发生争吵,凑近一听,原来是逝者伯母让大伯杀鸡,大伯不敢,这事传到村里成了不少人的笑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焯!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信,要我当场死给你们看是吧。’

鹤峰没时间将心里的吐槽说给村民们听,因为脸上身上已经干净的大伯走到了人群外围,

“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她和我弟媳吵了点架闹离家出走,我这是追她来了,打扰大家休息了。”

大伯挤进人群朝周围的村民们陪着笑脸,只是看向鹤峰时,眼底的恶毒已经隐藏不住。

相比鹤峰,大伯的话更容易令村民们相信,

“没关系,没关系。”

“小孩子吗,调皮点正常。”

“回去可得好好管管,这大晚上的....”

......

听到这些话,大伯脸上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这个小不点的能耐有些出乎他的预料,骑车都追不上,力量也大得惊人,回去弄死之前得好好拷问一下,绣花鞋的事指不定就是她做的,可惜,要不是看见那一幕,领养过来倒也不错。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因为对面躲在人群最后的鹤峰,露出和他一样的表情,

“真的!你们相信我!不信你们看!”

鹤峰的小脸满是痛苦之色,瘦弱的两个小臂掀起自己粘满泥巴的衣服,白嫩的腹部处一道不浅的刀痕,正在流着刺眼鲜红的血液。

大伯脸上的笑容转化成震惊,再由震惊变成铁锹。

看到鹤峰伤口的瞬间,就有人拿起铁锹往大伯脸上拍去,血淋淋的伤口面前,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鹤峰之前的话语。

民风淳朴但也彪悍,面对一个丧心病狂杀害自己弟弟并且还要加害自己侄女的畜生,村民们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条巷子。

看见大伯被众多村民围欧的有出气没进气,多方负面影响下的鹤峰终于倒在身旁的村民怀中,

‘这破小刀太勾八难用了,划了十几刀,痛死我了……’

鹤峰地眼皮沉重,意识彻底失去之前,恍惚的视线捕捉到一个人站在巷口。

那人身形虽然朦胧,但是脚下深红色绣花鞋却是那样刺目....

“完成逝者人生中所有主线任务,获得潜能点1、自由点1、额外潜能点1、主动技能:像他一样。”

“最终任务: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