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修这条路,得花多长时间啊?”
站在这一条满是石子的路上,这地面早就已经经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风雨,不成原来的样子了。这会儿才有人叉腰,歪头疑惑道:“不过这山下怎么会有路的?”
“这本不是一座山啊。”
“什么?”
“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天上?”
三个人抬头看着天空,云层一片压着一片,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点蓝色,其中一个个头稍大些的,猛地抖了抖身子,“还能掉下这么大一块石头来?”
“不知道,但传闻是这样的。”年纪稍小一点的叫宫思锦,才二十五六,闲在家里没事干被拉出来清理石子,“而且我前几天看书,也看到了类似的说法,可能天上真的能掉石头吧。”
“不可能。”大个名叫栾瘩游,立马就否认了他,“我从没见过有石头掉下来。”
“那这山下的路你怎么解释?”
“那是……”眼看着两人都提高了声音,快要吵起来了,站在中间带着眼镜的咸涵霜打断了他们。
她从方才就在找人,“尤瑱荷去哪了?”
争吵中的两人一顿,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对啊。”
“她人呢?”
“明明是她搞出来的事情,尚牟忠让她来清理,结果她人又不见了?”
“谁说我不干了?”一道声音从高处传来,正在四处往旁边看的三人都是一顿,仰头看到了坐在两三米的断口边缘的人,正盯着他们笑,“我就是休息一下嘛。”
咸涵霜叹了口气,她这个人总是板着一张脸,语气也不是很顺,压着嗓音说话,没有高兴的时候,总是透着几分不耐烦,尤其是对上尤瑱荷,“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出去,打个洞出去不就完了?非得把整座山弄没了你才满意?”
“为什么要打洞?”
“方便。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
“哦。”尤瑱荷想了一下,拧着眉头道,“可我答应了阿婆要帮她砸了这山。”
“你——”咸涵霜气结。
剩下两人也压着铲子笑话她,“一根筋啊。”
“转不过弯来。”
“砸都砸了。”尤瑱荷起身站起来,拎着锤子道,“没必要生那么大气吧?”
“谁都得给你收拾烂摊子!”咸涵霜把铲子往地上一扔,“你自己还不上心,我看你一个人收拾去吧。”
她不干了。
扭头就走,剩下两人面面相觑,也趁机丢下了铲子往外跑了。
尤瑱荷一个人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是这条原来的路,坑坑洼洼得并不好走,但她原本也不想要通往外界去,所以也并不在意。
差不多把地面上的石子理一理,能够不再让山脉阻碍视线,到这个程度她已经相当满意。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自顾自地玩了三四天之后,尤瑱荷被堵在河道边,尚牟忠找了她好几天了,方才在远处看到她,连停都不停一下,非常迅速地跑了过来,跑得额头出汗,喘着气,还双手叉腰地板着脸看到她,似乎是只有做出严肃的表情来,尤瑱荷才会听他一说的样子。
“啊?”
尤瑱荷刚在玩水,从河里爬上来,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渍,绕了一圈坐在地面上,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我不是已经把石头都搬掉了么?”
“那条路呢?!”尚牟忠恨铁不成钢,“既然你想要去外界,那总要修路吧?你让那个路坑坑洼洼的,谁看了都觉得不顺眼!你听没听我说话?”
“我没说要出去啊。”
“那你砸山干什么?”
“不是我要砸的,是阿婆想砸的。”人都已经不知道离开多少年了,又一次出现在尤瑱荷口中的理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每天都来看这个地方,看起来好难过,我就想帮她砸了。”
“……就为这个你努力了三十年?”
“准确来说,只有二十九年零两个月。”尤瑱荷细细数道,“不过具体多少天,我倒是不记得了。”
“你——她——”尚牟忠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老豹都走了多久了,你做这些,能有什么用?”
“……”
“不过你既然做了,眼下也是个好时候。我们在这座山脉里生存了这么久,其实也早就想去别的地方看一看了,从飞鸽带回来的信里看来,外面也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值得我们去看看,所以这条路我们必须……”
“那你们干吧。”尤瑱荷压下了脑袋,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我同意,这个主意很不错。”
谁要你同意了?!
“我让你跟着一起——”正说到一半,空中传来了一阵扑腾声。
尚牟忠顿了一下,竖起了耳朵听,丛林间不知道是哪来的疾跑声,什么东西落地了,滚了一圈。
他拧着眉头,隐约听到了争吵。
“我去看看。”
尚牟忠转身离开,尤瑱荷也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睡觉,但又不想过去参与一脚,便坐直了身子,坐在原地盯着那声音的方向看。
风中涌动着很多的信息。
杂乱无章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尤瑱荷想要努力分辨,从中分辨出一阵脚步声。
越来越近。
唰唰。
一个人影从树丛里扑腾出来,尤瑱荷盯了两秒钟,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打了个哈欠。
来人是她认识的,村里出了名的痴情人莘瑈菡。
今天也在为她的爱情落泪,抬眸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尤瑱荷都看到了她哭得通红的眼睛。
尤瑱荷平时不常来河边呆着,即使偶尔来了,也就趟个水回去了,她不知道这一块是莘瑈菡的伤心地。她跟她的爱情在这个河岸遇见,而爱情离开的时候,也是在这条河岸分离。
所以当她的思念无法抑制的时候,她就会来河边蹲着。
“尤瑱荷?”莘瑈菡比她更意外,两人虽说是眼熟,但却又彼此不亲近,“你……你在这做什么?”
尤瑱荷回道:“走累了,坐会儿。你不用管我。”
她贴心地说道,“你要在这里哭的话,我不会打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