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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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回到过去

自从感知到玄度能量的存在后,怀幸便分出一缕精神时时刻刻捕捉天地间蕴藏的奥妙,因此变的困乏贪睡,是以通过睡眠补充。

入夜后她还没休息几小时就听到嘈杂的喧闹声,忍了又忍,终以为安静时,清脆悦耳的铃声紧随着响起,胸中顿聚火气,也不管何故,推门就要算账,那铃声却在瞬间消失,连回音都未曾波动。

此刻月上梢头,清冷的月光从城堡的彩色玻璃洒下,白森森地落在花瓶、几案、扶手上,白日里威势逼人的城堡此刻空荡幽静,月光之外尽是黑黢黢。

堡中针落可闻,寂静里平添诡异,怀幸感到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也具体察觉不来,便朝台阶走。她居住的房间位于二层,和白犽的房间隔着两间,她停在白犽门前,边观察四周,边敲门:“爸爸?爸爸?”顿了顿,“老白?”

声音回荡在堡中,没有任何人回应,她欲向体内鬼肆询问,赫然发现调动不了神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那怪异之处在哪,自己竟看不清黑暗中的事物!

这不对劲!

怀幸贴墙抿着唇观察四周,是做梦么?可这般真实实在不像,她无法感知天地万物,更别提使用能量,要知道她可是魔娈亲手所创,算半个生命之源,生命之源感受不到能量?这算什么罕事!

她直觉与那铃声相关,莫非是白犽做了手脚?如此一来不是得不偿失嘛?况且那人施什么陷阱也不可能让自己探查到。

变故来得悄无声息又骇然,怀幸顾着惊奇谁能对自己布下埋伏,除魔娈外其他人有心无能,自是不怕,想着既是魔娈所设便绝不露慌乱之色,顺着楼梯下楼向城堡外走去。

整座城堡大得出奇,内中构建美轮美奂,在那月光中虚影晃晃,绕人视线。怀幸去推大门,发现自己的力气也被限制得几乎不剩,费了好大劲儿才推开,这会儿她真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八岁小孩了。

今夜是个满月,澄澈的月色遮莫万物,铺满地砖的小路在月中越发明亮,似乎通着什么神秘之境。怀幸向前走了数步,暗疑魔娈何时到来,后知后觉回头,那高大庄严的古堡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几棵老树摇晃着枝桠。

再回头,花园、喷泉、铁门甚至整座镇子都不见踪影,她站在一处生满野草的开拓之地,周围稀稀拉拉有不少巨石,估摸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怀幸知道魔娈对自己出手是不会让第二生命看见,此时观这变故,倒也了然,爬上一块巨石乖乖坐着等人来。

山风冰冷刺骨,偶尔有几声兽嗥从远处传来,她奇怪以那家伙的性子应隔绝这类声音才对,反正她成了普通人,做不得什么,只能在等待中无聊分辨嗥声是哪个野兽发出,是召集同伴还是受伤。

忽然,有阵密集的脚步声自山下传来,她眯了眯眼,看见林中火光跳跃,却看不清人数,但不论多少人,魔娈都不会允许出现,难道……不是祂么?

那伙人很快出现在空地上,声势浩大足有百余人,走在前方的是群持刀握剑、满身杀气的大汉,怀幸一眼落在这支队伍的首领身上,那是个面容凶狠的男人,穿着马甲,露出的皮肤肌肉虬结,刀疤不少,其中有条最为可怖的是从左脸颊划过胸膛,他没有左耳朵,估计也是因这伤。

队伍行军半宿打算在空地扎营,突然见到巨石上坐着的小女孩,皆是惊奇,旋即不以为意,七八岁的孩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不过见这孩子看到他们这群山匪居然动也不动,镇静地打量着他们,这便奇怪了,走在前方的几人里有个瘦小的男人给那首领说了些什么,首领点头,然后吩咐其他人生火安营,自己带着那瘦小男人像怀幸走去。

怀幸双手托腮,心里很肯定这不是魔娈的把戏,即便她变成个没有能力的小孩,依然有办法起码解决这支队伍里的一个人,魔娈不会允许她杀人,更何况拥有幽邶的她是要被祂亲手解决,怎会借外人的手?

正思索,刀疤男人走停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粗着嗓子道:“你是哪家的娃娃?”

怀幸不明白这还是不是十地,看看人家队伍的粗布麻衣,再看看自己的穿着,没个家财万贯都不好糊弄,手指挠挠脸,语气天真:“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这里的野兽是我的亲人。叔叔你呢?是从外面来的?我第一次见欸,外面是什么样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刀疤男人和瘦小男人对视一眼,后者说:“老大,常水山下的人家生了孩子养不起就扔山里,她莫不是被野兽养大,那可真叫人惊奇,说不定能带我们寻到宝藏……”

说着他声音就放小,怀幸闻常水山之名顿时了然,此山位于今寺山脉边缘,山旁有座规模很大的县城,她远远瞧过,所以自己还在十地,那就好。

刀疤男听瘦小男人的话直点头,冲怀幸招手:“你无亲无故,遭遇可怜,既然遇见我金风寨,那此后就是我金风寨的人。你资质不错,随我习身斗天破地的功夫,日后出山叫你狼心狗肺的父母好好瞧瞧,打他没良心的脸!”

怀幸:“……”

失算了,该先推销上命的!

话虽如此,那刀疤男没半点上前的意思,怀幸暗说这人看着粗鲁,想不到心思敏锐。她利落地跳下巨石,跟着刀疤男走入队伍,随意扫视这百余人,就知是滥竽充数,看来金风寨老大的确比不上自己,只求数量不求质量,好在这回他眼光高,日后再收百千个孬货都无所谓。

她的到来并没有使队伍气氛发生多少变化,队伍中的妇孺生火做饭,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她先前离得远,这会儿走近才发现那些妇女的手腕都套着手铐,很多铁皮都已经生锈。

她们的身边或多或少都跟着几个小女孩,这些孩子无一例外浑身肮脏,眼神麻木着看妇女们做饭,被唤了名字才忙忙干活打下手。怀幸眼神微沉,再扫视队伍里喝酒划拳高谈阔论的男人们,他们的身边也跟着些男孩,时不时向自己投来毫不掩饰的目光。

“姐,我在山里没出去过,外面是什么情况呀?”她找着一名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年轻女子,故作纯真问。

年轻女人瞧那些男人几眼,边烧柴边压低声音说:“外面可乱得很,天天打仗!小丫头,你山里长大的不知道,他们正选择真正的勾汜呢,都四五年了还没个准信。”

怀幸了然,自己是来到那处历史最乱的时代,这个时间点,北域勾汜的地位还没有彻底降低,但似今寺山脉这般土匪横行的地界,早加速迈入“现代”。

不过,为何会来到此时代呢?

她的注意力放在那刀疤男身上,此人浑身上下透着勇势,看似练家子,但难保做为金风寨老大没有指引之神,她如今没有丝毫感知能力,自然无法知晓其是否为修行之人。

这事儿疑点重重,只要身处十地,她怎会没有能量?

见她沉默,年轻女人目光带着怜悯:“你别怕,你自小在山里长大,肯定有番神通,会是真正的勾汜!况且我们这支队伍的向导被野兽咬死,你熟知山路,今后他们呀可得需要你。”

怀幸咬了咬嘴角,说再多也没用,过去的事不会被改变,她乱入这时空中,决定不了任何东西。为了不让女人生疑,她表情浮现开心:“姐,你从前是做什么的?这真正勾汜要求很高吗?”

年轻女人想了想才说:“大概是天使那样吧?我是个小卖店老板,当然不是真的勾汜。”说罢,才恍然大悟道,“你在山里长大该没有名字吧?以后就叫你花花好不好?”

怀幸:“……”

心情低沉地哦了声,她独自坐在树下,双手托腮盯着这支队伍,边思考自己的处境,边为这种已经发生却不能改变的事郁闷。

“花花?花花?”

喊第二声她才猛地想起这是自己的名字,扭头看去,是名年纪长于她,体格健硕的男生,双手插腰道:“你在这山里长大,定会些功夫,那拜我做老大,我就保护你不受欺负,金风寨的顶梁柱可是我老爸!”

怀幸嗤笑:“你这老大顶什么用?”

“喂!是说了让你不受欺负!”男生自来熟地坐她对面,反手用大拇指指着其余大汉,“等会吃饱喝足他们就会欺负那些女孩子,我可以让你安安生生的在金风寨生活。”

“你说‘欺负’?你老爸不管管?”

“他才不做浪费功夫的事儿,我就口误,你少借机编排我,否则我就跟老爸说你不是真正的勾汜,那样的话就算之后要你带路,你的待遇也不会好。”男生瞪着眼睛威胁。

怀幸冷淡道:“我已经是你老爸的属下,你先去问他让不让。”

男生听后表情古怪,迟疑着还是离开。得到片刻冷清的怀幸越发烦躁,亏她如今没有能力,不若真要毁了此地。

月亮被流云缓缓遮掩,山林里黑暗愈加浓烈,片刻后起了阴风,吹得草叶簌簌直响。怀幸凝望天空,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晚饭时她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拒绝吃饭,饭后那些男人们果真开始拉着妇孺寻欢作乐。

满地龌龊,不堪入目,她深吸口气走向刀疤男,后者抱着地图在火堆旁认真观看,对周围肮脏之事置若罔闻。怀幸拉拉他的袖子,声音清朗:“叔叔,他们在做什么?是好玩的事情吗?”

刀疤男恍然回首,面有异色,摆手道:“没啥事,你睡你的觉去,不管这些,明早我们还得赶路。”

他发话,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再找怀幸,以为能就此做罢时,听那女孩说:“这些姐姐看起来很开心,因为没有叔叔他们在吗?我想知道山里别的姐姐们不开心是不是因为这个。”

刀疤男还没开口,那个跟他左右的瘦小男人眼冒精光:“什么别的姐姐们?这山里还有其她人?”

“嗯!”怀幸兴奋地点头,“有好多呢,我们住在山洞里,但姐姐们老是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没有叔叔们的存在?”

这话没有掩饰声音,话落就有很多灼热的目光投来,不知从哪传来询问声:“你说的是真的?你们那地界从来没有义氿人去?”

“没有呀,我只听说过,还是头次见呢。说起来我离家这么久姐姐们该担心了,都没有报个平安。”

有人急忙提着裤子的走来,眼神贪婪:“对对对,我们赶路急,你都没机会报平安,这夜黑风高的,看是要下雨,我陪你回去瞧瞧,有个照应。”

这话立即吸引很多人前来,纷纷说要随同,刀疤男岂不知他们的心思,便问道:“你家里此处多远,家里多少人?都是勾汜人?”

怀幸模样乖巧:“不远的,也就三里地,姐姐们不让我来太远的地方,”说着,她伸出手指数了数要跟着一起去的人,哎呀一声直摇头,“我看你们刚刚一人两三个姐姐陪着,这么点叔叔去都不够,我家里没有别人,得多多的才好。”

这话一出,那些碍着刀疤男不好意思离开的男人急忙趁机加入队列,刀疤男思忖着是不是陷阱,看看女孩纯净的眼睛,又想起在山下打听时得知近些年他们是进入山脉的唯一有规模的队伍,山里没有什么人能造成威胁,那些女人当还有手底下的弟兄应付。

前思后想,他说道:“明日中午前赶回来。”

暗示明显,其他人连忙道谢,刀疤男正要看地图,察觉到视线,扭头对上女孩黝黑的瞳仁,怔了片刻,问道:“你有什么事?”

怀幸收回目光,歪着脑袋笑道:“我也就明天中午才能回来,再见。”

“嗯,快去吧。”

乌云滚滚遮住苍穹,银色闪电时不时划过,惨白光芒转瞬即逝,山林中虽放眼皆是高树,但起了狂风,人在其中行走仍然困难。

雷吼声震得天地颤颤,不少人初次见这阵势,被惊得丢魂几息,这时在前方领路的小女孩会转身加油打气,说着“这天就是阵仗大,其实不滴雨”“这么多人去姐姐会很开心的”之类的话,听得其他人热血沸腾,恨不得长出双翅膀来。

转头,怀幸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走着走着确定没有迷路后就大胆起来,盯着天空调整速度。

此时雨珠翻江倒海地砸下来,瞬间打湿所有人,那雨珠足有小指头粗,打在皮肤上能疼掉几层皮。队伍中不少人埋怨,忽听女孩高兴的声音:“就这儿,就在山下,叔叔们赶紧下山避雨,姐姐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暴雨来势凶猛,如天河倒悬,使那女孩声音不清,但此刻人人耳尖至极,当即忘了这点苦难,赶忙朝山下走,怀幸留在身后扶着他们,并贴心的提醒就在山沟旁的崖洞里,喊两嗓子姐姐就会开门。

人们迫不及待地下山,雨水汹涌,浸得土地湿滑,好多人摔跤直滚下去,但他们显然不在乎这些,更不在乎那个女孩是否跟上来。

怀幸站在山崖,凝视着宛如蚂蚁的人群,看最先到达山沟的人扯着嗓子大喊,其余人纷纷效仿。

她嘴角微微上扬,偏了偏头,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眼中透着漠然。

时间稍长,那些人见迟迟没有什么姐姐出现,便四下寻找,这才发现山边根本没有山洞!他们淋了好半天的雨,心中不免积攒怒气,几个火气大的要爬山找那女孩算账,却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沉闷浩大,整座山都抖动,人们皆愣住,轰隆声带来的不安与恐惧感顷刻裹挟了他们,没人敢轻举妄动。

忽然,山沟前的几个人惊叫,然后不要命地往山上爬,奈何山地松软,只抓到几把土。后边的人回头,顿时面如白纸,吼叫着爬山,却也是爬两步退三步。

轰隆声震慑苍穹,山林中唯剩此声,只见山沟另一端涌来好大股泥石流,宛如江河怒水,奔腾着注入这条山沟。人人奋力往上爬,许多人惊呼之际就被泥水吞噬。

惊叫声越来越少,轰隆隆的奔腾声仍回荡着,新一股泥石流再度涌来。瘦小男人惊魂未定,抓着山边野草死也不撒手,双目充血盯着吞了几十弟兄的泥石流,眼睛好像喷出火来。

他骤然扭头,看见那女孩,目眦欲裂:“是你欺骗我们?!”

“不是你们自己要去的么?”怀幸语气冰冷,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怨得了谁呢?”

“你这个卑鄙的毒女……”

“连自己的处境都搞不清楚?”怀幸慢吞吞地打断他,悠悠抬脚,狠狠踢向他的下巴,“你们真让人讨厌。”

男人的话未说完就被那脚踢得咬断舌头,惨叫间滚栽进泥石流中。

山间再没有半点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