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骄阳(一)
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萦绕在鼻尖，但亚度知道这是错觉。
万米高空，云海之上，冰冷而缺乏氧气的凛冽寒风中，即使是包裹着炼金药剂的火柴都很难被点燃。
这种似乎不合理的错觉来源于头顶，南方七月，没有被任何遮蔽物阻碍的酷烈阳光。
四周很冷这是一定的，与季节无关。在这个高度飞行，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气温也在冰点以下。
保暖性能优越的内甲免去了低温对身体的影响，但总有覆盖不到的地方。
比如脖子。
亚度此时无比怀念曾经使用的全覆式头盔，只要将其戴上，全身铠甲便会形成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外界再寒冷也无所谓。
但自从听从乔丝汀的建议，更换轻型防风面甲后，不仅脖子后脑护不住，敞开的领口也成了寒风灌入的通道，要不是内甲足够贴身，早被冻僵了。
其实冷点还是小事，最要命的是将脖颈皮肤直接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泡在冰湖里，头上却戴了个烤炉。
近半年间，他后颈上的皮晒脱了又长，还没长好继续脱，一块红一块黑的，就像得了皮癣。
好在最近也算慢慢适应过来了，头颈部的皮肤烤得黧黑，似乎还变厚了许多，摸上去和牛皮没什么差别。
按乔丝汀的说法，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虽然她也说不出必须在哪里，明明团里不戴头盔的骑士们，都会使用飞行围巾保护脖子免受寒风烈日伤害，包括她自己在内。
也许是为了更好的磨练自己？
不过以这几个月的接触，以及师傅的评价来看，更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欺负人……
“咕噜…”
雷火鸣叫一声，它在等候骑士的指令。
亚度甩甩脑袋，让肆意发散的思维重新集中起来，放空大脑是群青传授的缓解紧张情绪的“秘技”。
但他有些掌握不好，时常会放空过头。
不过好在心情已经平复，可以冷静地面对这次考核了。
经过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学习与训练，亚度在身体素质，武技，飞行，战术等各方面，总算勉强达到了穿光骑士团的合格水平。
现在，到了检验这一切的时刻。
对亚度的考核规则很简单，云海及以上空域，半径十公里范围内，散布着一个中队，也就是八骑现役部队主力空骑，以及一艘不可移动的冲锋舰。
“击杀”半数空骑士，或“击坠”冲锋艇，就算通过考核，被“击杀”则算作失败。
对寻常空骑士而言这个考核属于强人所难，但对穿光骑士团的成员们来说，却算不上什么太困难的事。
至少群青说起考核内容时并不显得担心，反而对他信心十足。
“雷火，下降，以云层作为掩护，我们先侦察一下。”亚度拍了拍雷火的脖子说道。
雷火听话地开始降低高度，它很清楚这次考核不仅是针对亚度，自己同样是考核对象。
考试不及格？不可以！那太丢脸了！
半径十公里的空域对空战而言，是非常小的范围。
抛开群青前辈那种天赋异禀的不谈，视力优良的普通人在晴空中，可以勉强目视捕捉两公里外，人员大小的目标。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云层作为遮挡，对方八名空骑士完全散开的话，自己几乎无处可躲。
当然，考核不会那么直接粗暴，可以用作掩护的云团不少，否则八名骑士一拥而上自己断然没有存活的可能。
而且，他们也不敢全员散开，一对一肯定是自己占优势，对方也清楚这点。
最稳妥的选择自然是八人抱团守护冲锋舰，那样自己几乎必败，但考核又不是真正的战争，考官们真要那样怂成乌龟的话，事后会被同伴们嘲笑死的……
裁判应该也不会允许这种无解的战术。
所以对方应该会分兵，而且是以两人小队的形式，以免被自己逐个击破。同时冲锋舰应该也会分人守护，求稳的同时最大程度上发挥人员数量优势。
毕竟自己只有一双眼睛，对面却有八双，论侦察是肯定比不过对方的，只能暂时躲避在云团中，寻找机会。
在亚度的吩咐与配合下，雷火尽量以滑行的方式潜匿于云海，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对方的冲锋舰。
冲锋舰作为战争用空艇中规模最小的一种，舰长只有三十余米。
相较于破坏力巨大却行动笨拙的主力舰，冲锋舰轻巧灵活。
如果被它们钻着孔子冲到跟前，舰上的巨型喷火器会教你知道，即使是装甲厚重的主力舰，洗个火油澡后，该大破的还是得大破，该沉的也跑不掉。
当然，绝大多数冲锋舰的下场都是在冲锋过程中，被爆成烟花。
三十多米的舰长在战舰中算绝对的小个子，但是在半径十公里的空域内，那就是个醒目的大型目标。
与其四处乱窜躲避敌方搜索，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说不定能抓准时机一举击坠冲锋舰，结束考核。
冲锋舰属于最容易被骑士击落的舰种，为了强化速度，其装甲薄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又储藏有大量易燃易爆的火油。
只要一支爆裂投矛命中要害，或者两支击中相同的位置，就会被裁判判定击坠。
很快，亚度便在考核空域的边缘位置，发现了目标。
留守的骑士有四名，此时正慢悠悠地环绕冲锋舰巡逻飞行。由于冲锋舰紧贴边界，需要警戒的范围直接缩小近半，没有可供偷袭的破绽。
“想得太美了呀，对方怎么说也是主力部队空骑士，哪可能那么容易的让自己钻空子。”亚度叹气道。
目前，两方间距大约是一千米。
在这个距离上，隐藏云海中的亚度勉强能辨认出对方骑士的装备与坐骑种类。
“制式硬革全身甲，在翼刀面前意义不大。主武器是标准骑枪，是否携带手弩等作为副武器判断不出，坐骑云飞龙吗……”
亚度心中自语。
这套武装配置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或者说“中规中矩”。不仅是群岛联合，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主力空骑士部队都是类似的装备。
攻，守，机动等各方面平衡，性价比很高。
就和其坐骑云飞龙一样，除了极寒地带，全世界哪儿都有分布，没有特殊优点的同时也没有明显的短板。
平衡，稳定，饲养成本适中，可以大规模列装，军队就喜欢这种。
“不管是伺机偷袭还是正面冲击，似乎都不合适啊。”
留守冲锋舰的骑士足有四位，搜寻的骑士没猜错的话也是以双骑小组行动，而且两组之间相距不会太远，随时可以互相支援，突出一个“稳”字。
亚度脑壳疼，心中却又再次庆幸。
若是真正的战斗，敌方八骑聚集，不想送死的话就只能灰溜溜撤退，即使自己的装备与坐骑价值是对方骑士的十倍以上。
在集体力量面前，个人战力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