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NO.6 人间温情
17:00
“末日到了，对吗？”安吉糖柑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眼中布满忧愁。
将日常生活用品搬到指定教室后，三女围坐在一起。
“我们会不会……”
洛纪可关上窗，微笑着安慰她说：“不会的。现在所有领域都这么发达——我们要怀抱希望嘛。”
“可是……我害怕。”安吉糖柑偷偷看向教室里其他女生，“纪可姐，这里好多陌生人，我不习惯。”
别说她不习惯，洛纪可也不习惯。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蓝星学院面积不大，学生加教职工总数量却超过一万，再加上各类人员，住的地方是真的供不应求。
现如今操场在建临时隔离点，相信很快就能解决住宿问题了。
“为什么不派医护机器人来呢？那样就能节省空间了。”
苏轻梅叹道：“你没看新闻呐？让那些只靠已有数据运行的机器人来，是乱投医——它们的死脑筋可应付不来现在的情况。”
“它们没你说的那么不灵活。”
“呵，难道不知道人类因为恐惧对AI的研发、制造、使用进行了严格管控……”
眼见她的言论和语气走向不妥，洛纪可赶忙出声制止，“轻梅，少说点！”
“不要随便用说教式的语气跟我对话，你以为自己有多博学？”
“你！”
别说苏轻梅，洛纪可都惊到了，安吉糖柑居然会回怼？！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见她回怼别人。
安吉糖柑说完便不再说话，一直到熄灯前都没再开口。
深夜，洛纪可翻来覆去睡不着，闭着眼睛忽然听见某个人小声地碎碎念着什么。
她翻过身，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是安吉糖柑。她正抱着自己靠着课桌坐着，身上披着苏轻梅的外套。
人在害怕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多说话。想着，洛纪可准备坐起来安慰她。
这时，门开了。
苏轻梅戴着口罩，提着热水壶从外面回来。然后轻手轻脚地倒了热水，取了药一起递给安吉糖柑。
“止疼药不多了，要是还疼的话就咬我吧。别吵到其他人，特别是纪可，她这几天很累了。”
闻言，洛纪可鼻头一酸。她闭上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再多的争吵和误会都无法破坏的情谊，大抵如此吧。
高考倒计时：十天！
全球形势严峻，学生都无心学习，颓废的坐在一起。似乎每一个人都认定：世界末日，降临了。
吃完送来的盒饭，洛纪可取出纸笔，坐在窗户旁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她每落一笔，就引来一道目光。洛纪可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时间缓缓流逝，待阳光落在画本上时，她停下了笔。回头见以苏轻梅和安吉糖柑为首的女生们聚集在她身后。
“……”
两目对群目，氛围逐渐由尴尬转为轻松。
“摆烂干吗？我们要偷偷卷起来！”
“你这是趁人之虚！哈哈。”
“高二党求助数学大佬——”
“外语，还有外语。Help me!”
“不是吧，就我一个高一的……姐姐们千万要带带我。”
“我听说过你，元旦晚会上跳舞那个……”
9:00
“网上垃圾真多！”本来讨论热闹的教室因苏轻梅这一句话渐渐安静下来。
“怎么了？”洛纪可放下画本走过来。
苏轻梅深吸一口气说：“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说咱们蓝星学院是灾难源头！”
“我看看。”
苏轻梅把手机推给她看，另有几个人也围了过来。
洛纪可一条一条的翻阅着，大部分煽风点火的言论都是匿名发布。
这些偏激言论下面自然少不了蓝星学院学生的辩驳，可惜收效甚微。
“他们说的也太过分了吧。”
“说了什么？我看看。”
女生们忍不住好奇都拿出手机翻看起来，每个人都是越看脸色越差。
洛纪可板着一张脸，指尖滑动速度越来越快。教室里的讨论声也越来越大。
苏轻梅越想越气，“阴阳怪气……仗着网络的隐蔽性不怕我们找到是吧？”
“我现在就让他们的设备报废！”
说着，她打开电脑准备破译，洛纪可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手机息屏还给她。
“学院教给你技术不是让你用在这种无用之地的。”洛纪可抱臂看着她，其他人听到她说话，都安静下来。
苏轻梅面露疑惑，安吉糖柑也不是很懂。
洛纪可微微一笑，“真正的hacker只把技能用在刀刃上。黑客不同于骇客。我们是有原则的，不是无良的入侵者。”
蓝星学院特色教学内容就是“计算机”，学生都是附中和附小直升，她们可是从小培养的计算机方面人才！
00:00
高考倒计时：九天！
洛纪可好不容易哄睡了一班女生，然后自己靠着墙，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思考。
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头绪，她打开手机听歌，误点入拨号界面。
洛纪可看着界面上一串串号码，拨通了其中一个。
“林姐姐。”
“纪可？”
“我爸忙，我哥靠不住……不敢打给奶奶，只剩一个你了。”
一阵沉默后，洛纪可开口就是一句绝望的话：“我的梦境成真了，人类没救了。”
她在等她的回应，可惜等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她猜想是人员在奔忙吧。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她只能模糊听清几句。
“已经无法抽调更多人手支援……”
“物资运输天气原因可能推迟。”
又过了十几分钟，那头的声音才渐渐小去。
这时，电话里传来林解语的声音：“现在还无法确定传播途径。另外，所有应届高考生无一……。”
“什么？！”洛纪可惊呼出声，又下意识捂住嘴。
“很奇怪对吧。”林解语苦笑一声。
“人……”
林解语打断她说：“目前只是猜测，后续结果以官方发布的信息为准。”
“嗯。”洛纪可点点头，咬唇思虑了一下，“嫂子，照顾好自己。”
林解语哽咽着回应：“你也一样。”
1:00
洛纪可翻过身，打开手机，以全校公认“计算机专业技能高阶”的学生荣誉称号〔智脑〕的身份，在蓝星学院各届校友群中，分别发布下列任务。
“第一项，收集整理有关此次DVSW-22的所有报道。”
“第二项，所有平台上诽谤学院的言论一律删除，并整理各类正能量作品上传各个平台。”
“第三项，根据第一项查找全球的历史相似案例，完成数据对比。”
“第四项，调取所有能调取监控，最大限度回溯已公布患者的行迹。”
“第五项，请保证自己的安全，信息和生命。”
发完这一句，洛纪可转为发送语音：“各位，蓝星学院的学子没有一个废物和逃兵。”
“或许有人当我发布的任务是无用功，但对数据敏感的同学应该已经发现，目前为止，应届高考生的伤亡率为——零！”
“我们是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事出紧急，我们唯有团结才能改变不利局势。”
“人类，才能有生路。”
7:00
吃完早饭再打开浏览器，头条就对所有人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全球多地遭遇超自然事件，已造成上万人受伤！
一时间各种灰暗言论四起，各类媒体争先发布现场视频资料，相关专家也先后发表看法。
“越来越乱了。”安吉糖柑不安地看向洛纪可。她的眉头紧锁，脸色也不好看。
“纪可姐，你的梦境……”
洛纪可知道她想问什么，安慰道：“梦都是反的。梦是现实的映像，与现实重叠只是巧合。”
只是巧合多了就不只是巧合了。洛纪可眨眨眼，扭头望向窗外，将这句话深埋心底。
“哎呀，糟了！校网密码又改了……”苏轻梅生无可恋地看向洛纪可。
洛纪可却淡然一笑：“断网几天也好。”
这两天她们情绪紧绷着接收了那么多信息，也该让大脑休息一下了。
12:00
黑云毫无预兆地笼罩大地，大风起，横扫落叶，过境不留尘。
随着市气象台发布暴雨红色预警，另一批防涝物资加急送往蓝星学院。
作为羽光市重点高中，且为本次市级抗灾第一战场，蓝星学院自然处在大众焦点中。
洛纪可却不希望这样的焦点聚集在学院里——网上已经有攻击龙倾野的言论了。
已逝去的人，得不到应有的哀悼，反被怀疑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14:10
大雨降临——
狂风怒吼着蹂躏时间的一切，它用实力在诉说自己的不满，肆意张狂而无人约束。
临时隔离点已完成的部分虽然经过紧急加固，但看起来还是不经风雨的柔弱模样。
暴雨拍打着玻璃窗，闪电与雷声接踵而至。她们排排坐，无言望着窗外。
五月的天气，竟也变得阴晴不定。恍惚中她们意识到，人类的命运或许真的来到了一个转折点——
记得小时候，洛纪可最喜欢在雨天奔跑。哥哥会在后面追她，要是被抓到，回家肯定一顿训斥。而且她最喜欢绕圈圈，消磨哥哥的耐心，嘲笑他抓不住自己。
幸好每一次龙倾野都能及时出现给她打伞，拿毛巾擦头发，保护她不被哥哥骂的体无完肤。
“小心！”
听到声音，所有人冲到窗前。
大雨中，搬运物资的人员被三轮车上掉落的物资砸倒，几个人慌忙将她抬到一旁。大包物资掉落一地，人员艰难的提起，却难再放回车上。
见状，洛纪可大喊道：“我们可以帮忙！”
人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应答。
苏轻梅急忙说：“现在没那么多人力。我们虽然年龄小，但也能出一份力。”
“对啊，我们也可以帮忙搬物资！”
“嗯，我们也能出一份力的。”
面对她们的热情，人员们很是感动，可心里总不想让她们冒险。
“我们是蓝星学院的一员，也是新时代的新青年，应当承担起责任。”
“让她们帮忙吧。”
“校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洛纪可喜极而泣，这老头终于回来了。
随后，广播里传出蓝星学院莘莘学子熟知的“老顽童”的声音。
“现因形势严峻，人手短缺，经校委会决定，未感染人员遵循自愿原则参与志愿者服务……各位学子千万千万要做好防护！”
话音落地，教室里的学生纷纷响应。风声雨声雷声在这一刻都不及他们的请战声洪亮。
当第一步迈出，先行者就诞生了，而后来人会跟随先行者的步伐，一往无前——
这，便是人类。
物资搬完，所有人有序排队接受消毒，然后回到自己所在教室。
经过告示黑板时，洛纪可停了下来。
“纪可？”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她走过去取了粉笔在上面写下一句话：
〖愿世间阴冷黑暗永无法熄灭你炽热心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