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浅浅的喜欢

良国老皇帝的棺椁刚入陵墓，他戌守南边疆土的义子瑛王起兵反叛，这距离故太子妃父亲联合西蜀叛乱才十多天的时间，情况不容小觑，这次东方寻亲率军南下平乱，留下新提拔的殿前都点检希松志驻守都城，皇后监理朝政，锦川协理。

公主府得了势，日日宾客盈门，每每门前车水马龙，未曾有一日消停。

忽有一日锦川从宫里回来带了几坛数十年的佳酿，传江枫来喝酒，夕梦笑说：“他呀，每天都在厨房忙，未必有时间来喝酒。”

“怎么，他不舞剑改成磨刀了？”

夕梦嘟嘴说：“快了，人家要改行啦！”

“你这小妮子疯言疯语地说啥呢？”

“微雨怀孕啦，江枫每天挥舞厨刀来不及，哪里会再做什么剑客，再浪迹江湖，万万不会的了，看他把微雨宠的……”

锦川诧异：“哦？哦！微雨什么时候有孕的，我怎么没听说……”

“十天半月了吧，公主没察觉么，微雨当差的时候老犯困，我说可能有喜了，公主还说这不正常么……她回去就让江枫请郎中把脉，果然有喜。”

“那不更好么，更值得庆贺。去请他来……”

夕阳洇染湖面，小鹿下台阶来饮水。亭子里酒香四溢，混合傍晚的昏晕，有一种俗世里的温暖。

江枫尚微醉，锦川已经迈不开步子了。她亦多日不曾畅饮，琐事缠身，一旦放下可真谓“无事小神仙”。

“你在想什么？”锦川一边拨转酒坛一边瞧着江枫问。

“没什么。”

“这里看夕阳不过瘾，我明天去华山顶峰看日落，看着黑夜如何吞噬大地，看着时光一点点消亡，多年后我们都会消失……”

“公主还在居丧之中，不能越礼行事。”

“我偏去！”锦川推掉酒坛。

江枫行礼告辞，锦川叫住他：“不许走，我还没喝尽兴！我知道你也没喝够呢，怎么不喝下去呢，你总是克制自己，我还没见你痛痛快快醉一次呢！”

“酒很烈，我也吃不消，改天再喝吧。公主忙碌一天也该歇歇去。”

“我偏不！”锦川又倒酒喝，她晃晃悠悠地走到江枫面前，眉眼恍惚，步履凌乱。江枫轻轻扶她坐下。

“身体要紧。”

“我若死了，你们也各奔东西，谁还记着我？”

“公主！”夕梦撒娇，“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奴婢第一个伤心死了，你可是奴婢最亲的人哪！”

“你不用那么想，夏将军惦记你呢！嫁过去不就多个亲密的人了。”

“哎呀！我才不要，他又老又丑的！”

“老？才三十出头而已。丑嘛，晚上你闭上眼睛不就得了！哈哈！”

夕梦听了，羞得满面通红，幸好江枫装做没听见似的，走出亭外迎接前来送披风的微雨。

“公主，奴婢情愿一辈子照顾你。”夕梦继续撒娇求情。

“夏将军与希统领就如皇上的左右臂膀，夏将军想提亲，谁好意思反驳他！你做个将军的如夫人，也够你风光的了，别看他粗糙，对女人很好，夫妇俩到今没个男孩，看上你，你嫁过去没准一索得男，也是莫大的福气！”

看来，公主真有意与夏中行结亲，夕梦不敢再辩解，满心委屈地望着江枫夫妇俩。微雨将江枫的披风递给他披上，进来又将锦川的披风展开，小心地替锦川系上，而锦川一把扯开扔了：“我不冷。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枫、微雨、夕梦以及服侍的婢女听言都散开。

江枫回到明月楼，去小储藏室去看新酿的菊花酒。微雨跟随来，笑问：“你怎么不劝劝公主少喝点酒？”

“她素来放诞不羁，哪里听劝。”

“其实公主心里很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公主一下子失去两个至亲的人，她的痛只能默默承受。”

江枫诧异地望了望微雨。

微雨解释道：“先前我姐姐病死，她喝了三天的酒，却没有掉一滴泪。难道是她不在乎我姐姐吗，很显然不是，公主有情深的一面，她不愿意诉说。姐姐死后，她把那份情义惠及到我……”

“你这么说，你也算她的知己了。”

“你取笑我了，我那么笨，也只是瞎揣摩罢了。”微雨腼腆一笑。

“她毕竟是她，不拘一格，很难揣摩透，我们能离开最好……”江枫试探地望了望微雨。

微雨岔开话题：“你那个道长朋友何时来？准备了这么多酒等他啊。”

“我去希夷道观找过他，他不在，留了封信给他，相信他不久会来的。”

江枫与微雨走出来，顺手关好门，天黑了，他怕微雨摔着，搀着微雨的胳膊走路。

他的细心总无处不在，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