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罗网（十二）

睡梦中锦川隐约听到震天吵囔声，由此惊醒，开门欲查问情况，刚拔开门叉，门霍地被推开，扑灭微弱的烛火，房间里一片漆黑。在烛火扑灭前，锦川已经看到了来人——崔有信！

崔有信重重地关上门，门外的牙兵已经被他打发去失火的思修殿“护驾”了，赵青溪在那收拾残局，他怎可放过难得的好时机。

“滚！”锦川大声喝斥，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

“你何必那么紧张，我只是找你说说话儿。你怕黑，我点亮蜡烛就是。”崔有信一边说一边晃动火折子，他点的不是蜡烛，而是带来的香料。一缕缕奇香在空气里荡漾开来，锦川嗅到了香味，料想没好事，她捂着鼻子想冲到外面去，崔有信一把抓住她:“宝贝，你闻闻，这香味能让你欲仙欲死呢！”

锦川扬手就打，崔有信正憋着一肚子火，也伸手打锦川，锦川闪开了，黑暗里两个人斗了几个来回，锦川被凳子绊倒，跌倒在床，刚想爬起来猛地被崔有信按住，锦川竭力挣扎却觉得身体软绵绵地。

“你……我一定会让你……五马分尸！”意识逐渐模糊，锦川想要屏住呼吸，哪里容易。

“一会儿你就爱我还来不及呢……”崔有信喘着粗气，动手剥锦川的衣服，他抚摸到锦川的肌肤更是亢奋，“你就是玫瑰花儿，让人实在想得慌，哪怕全是刺我也要摘！”说着乱亲锦川，黑暗中布帛撕裂的声音也让他情绪高涨。

就在千钧一发时刻，窗户被砸开了，一团烧着的衣裳扔了进来:“来人呐，救火！！公主这里着火了！！”

浩烟的声音！

一股冷风窜进，驱散了香味，锦川顿时清醒过来，抬脚狠狠将崔有信踢下床，崔有信怒气冲冲地裹上衣服，提剑来追浩烟:“死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坏我好事！”

浩烟在病中体弱根本跑不远，幸好赵青溪提着灯笼迎面走来，她瞅不见崔有信担心有事发生，过来打探情况，见浩烟蓬头散发跌跌撞撞跑来，后面追着个衣不遮体的崔有信，她着实吃了惊，忙把浩烟搂怀里:“崔公子，你在干什么？她可是你亲妹妹！”

崔有信已瞅见青溪来了，忙忙地掉头跑走:“赵娘子误会了……”

“快去看看公主！”浩烟提醒赵青溪，那个锦川固然可恶，然而同为女人，浩烟清楚失身于不喜欢的人是何等屈辱，因而她不能够对隔壁女人的呼叫置若罔闻，忙赶着来救场。

锦川的房间火已扑灭，里面悄然无声。赵青溪于门外轻轻咳了声，问道:“公主还好吗？”

半晌方一个静静的“滚！”字从屋里飘出来。

“公主放心，明日就将他调回东宫去。”青溪说完转而进浩烟的房间，彼时浩烟已经躺下了，她太虚弱，憔悴不堪的模样让人觉得她只不过在挨日子。

“你也放心。按时吃药，等着江枫来接你。”

浩烟哪里信她这话，转过身去不理睬。青溪对浩烟的意图心知肚明，她明白浩烟以为逃脱无望又不愿连累江枫，一心求死了。

青溪倒水给浩烟喝，“为什么不吃药？”

浩烟摇头:“好了又如何？他们都不会放过我……”

“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坏的人，对吗？”青溪仍旧温和说道，她一手摩挲腰间宝剑，神情却陷入追忆中，“从前有个女孩因为家贫被父母卖了，第一家主人脾气不好，打骂她是常事，于是她逃出来了；她无处可去，讨饭过活，饥饿病痛那是常事；终于有一天，有对好心的贫苦老夫妇收留了她，她过上安定的生活，无数个夜里她感谢上苍的垂怜，命运终于对她露出慈悲心，然而不多久，她的养父病重，只得将她送入宫去当差；她到了宫里，起初受尽折磨，幸而遇到王后赏识她，培养她，她陪着小王子一起长大，曾经以为命运到此不会再残酷……在她十七岁那年，王后将她当做厚礼送给宗主国派来的使臣，那个男人足可以做她的父亲——她绝望了。她绝望到放弃一切抗争与努力，甚至不想明天……但那个男人对她很好，发自内心的善意与疼爱，慢慢捂热她的心。可惜，没几年，他又死了。她想，只要命运不来折腾她，就是幸福……”

浩烟听住了。对于青溪，她始终恨不起来，这个女人远比她坎坷却异常坚韧，这不得不让她钦佩。

“你现在所做的，跟你想的却是两样。”浩烟仍旧看不透青溪。

青溪露出少有的哀伤:“世间纷繁皆因欲望，捆绑人的枷锁无处不在。我如何能主宰得了自己。我早就说过，我和你只是太子的棋子。”

“卷进这深深漩涡。江上暴风骤雨起，我就如一叶小舟。”浩烟疲惫地说着。

“不，不到谜底揭晓那一刻，谁也不能放弃希望。”青溪定睛望着浩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明日送你出去养病。你别乱想了。”

浩烟将信将疑地。

青溪也不着意，出来派遣牙兵好好守护院子，思修殿烧毁，她将良帝转移另所院子，玄妙方丈及时来探望良帝，险些被杀了。

崔有信也在这道院里休憩，青溪唤他来，手书一封信，令他天明时回东宫交给太子。

崔有信正为刚才的事懊恼惧怕，青溪缓缓望了他一眼，看穿他似的:“宋善为那起暴民已被正法，你救驾有功，公主暗与嘉王府书信来往并私闯玉清宫被你扣押，这些功劳我都说与太子了，你就等着太子嘉奖你吧。”

崔有信愁云顿散，拜谢青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