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三层水域
玄行道一路行至第二层水域底部，立身在那漆黑结界之上，他能够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这层结界就会消散无踪，为自己打开通向第三层水域的道路。
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从第一层水域下到第二层水域的经历给了他一个教训。准备永远都是不足的，在前往一个陌生的环境时，要把准备工作做到自己能力范围的极限，这样即便遭遇什么不测，至少也不会懊悔于自己的大意。
五行大遁默默运转，玄行道背后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葵水五行阴阳依次浮现。五行轮转成阵法，这是他上次战斗之后又创造的一门妙用。不仅如此，他的掌心中不断有雷霆浮现。无相神雷、无形阴雷、五行神雷、枢机天雷等等在他掌心盘旋，蓄势待发。
另有九息服气大神通加持气感，捕捉天地间任何一点微小的元气变化，并且运用大小如意大神通将自己真身缩小至微毫，用元气造了个形似自己的化身，真身裹藏在里面。化身手握权杖，其上翻江倒海大神通亦在积蓄力量，一旦察觉不对，就可以爆发出惊天骇浪。
玄行道做好充分准备，将自己掌握的所有大神通都发动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这才一脚踏在结界上。结界瞬间消失不见，玄行道身体沉没进第三层水域中。
平静，太过平静了。
这是玄行道下来之后的第一感觉。
这第三层湖水好像死的一样，除了自己下来时引起的一点水流波动外，整个水体里就再也没有其余动静了。
没有任何水生生物活动的动静。玄行道将气感扩散出去，在这平静无干扰的水域中延伸的极远极远，但仍旧没有察觉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怎么回事？这第三层湖泊是没有生命的吗？还是说那些生命现在都死了？
他此时发现，第三层水域的底部已经不再是那种漆黑的结界，而是正常的湖泊那种泥石底部。看来这就是这片湖泊真正湖底了。玄行道心算了一下，谷神每间隔千米设置一个结界，一共设了两道结界，把这湖泊分成三层。这整个湖大概深两千多米，不知道最深处有没有过三千米。
玄行道感知范围扩散到极限，才终于在湖底中心位置察觉到一抹生命的气息。他心中警惕，不敢轻举妄动，没有急于接近那里。而是在湖底处迂回前进，绕着螺旋，向中心位置接近。
他越靠近那中心位置，感知就越清晰，心底就越震惊。那个湖心生命的气息实在太过强大，生命力蓬勃，在玄行道的感知中就好像是流淌着生命神霞的火山，已经远远超出玄行道此前的预料。
“这么强大的生命气息，那个家伙如果还是食气境，那它必然是神魔之种才有可能容纳这海量生命元气。否则它就必然是突破食气境的存在，会是斡法境？还是更高境界？”玄行道心中沉思。
依仗着自己掌握的大神通，玄行道能够跨越大境界战斗，可只限于对战普通修士，而那个湖心处的生命，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普通。其八成也掌握有大神通，玄行道可没有把握力敌。一念至此，玄行道真身悄然遁走，藏身在湖底淤泥之间，只操控着那具元气化身依旧沿着先前的道路缓慢前行。
做人嘛，必要的警惕是必须要有的。
求道之路艰险漫长，既要有勇猛精进之心，也要行如履薄冰之事，方才能走得长远。
苟一点，不寒掺。
一步一个脚印，在湖底中缓慢而坚定的迂回行进，玄行道已经做好了随时遭受打击的准备。但是那个湖心处的生命却始终没有动静。
近了近了，玄行道操控元气化身不断向着湖心处进发。他敏锐的察觉到，随着越来越接近湖底中心，周围的水在逐渐的变热，水中开始渐渐出现精纯的火属灵气！
灵气是有别于元气的一种神秘能量。这两者之间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元气大多会自发的凝聚在生命体内，所以又被称为生命元气。而灵气则相反，它总是大量存在于非生命物质内，故而被称为天地灵气。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东西只蕴含元气或者只蕴含灵气的，一般都是相互参杂，生命体内元气更多一些，灵气更少一些，非生命体反之。
当然，就像生命和非生命能够相互转化一样，元气和灵气也能相互转换。修士既可以通过吞食肉类谷物来获取生命体内蕴含的元气，也可以通过吐纳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转换成元气来增进修为。只是食气境界的修士能力不足，呼吸吐纳间能够吸收的天地灵气太少，才会在这个境界普遍采用进食生命血肉的方式来修炼。
水中普遍蕴含水属灵气，当水中火属灵气含量激增时，往往意味着一件事，水底火山！
玄行道更加接近了湖心位置，在这里他已经能够看到那个地方隐隐冒出的红光，赤红的熔岩在湖底裂缝中流淌，大量的水汽在那里弥漫。
一片朦胧中，玄行道看到一个阴影，三丈高，盘踞在那里，披鳞带甲，头角峥嵘。
玄行道操控元气化身缓缓走过去，骇然发现那个生命身体全部浸泡在熔岩之中！那三丈高的阴影仅仅是它露出在岩浆上的头颅。
硕大头颅似龙如麒麟，眼若铜铃，口含灵珠，形象上好似护门石兽。就连颜色也是灰白的石头质感，窝在熔岩中一动不动，玄行道一时恍惚起来，分不清这东西到底是活物还是死物。
说它死的吧，浑身生命元气都要满溢出来了。说它活着吧，却连个呼吸起伏都没有，一丝一毫生命波动都没有。
玄行道大着胆子——反正真身早已提前隐匿在千米之外，提起权杖轻轻的在石像上捣了捣，回馈来的感觉分外坚实。
玄行道收回权杖，浮在水中想了一想。此地湖水临近岩浆，分外炙热，虽然元气化身没有痛感，但是待久了必然会被充沛的火属灵气破坏元气运行，届时就不能在维持化身模样了。所以自己没有时间再慢慢试探，索性猛然提起权杖，向着石兽眼珠狠狠刺去！
就在权杖尖即将刺入石像眼珠时，玄行道发觉其眼球骤然转动一圈，石兽眼皮半开，一股莫名的力量限制了玄行道的所有行动。
玄行道被禁锢在水中，任凭如何努力也无法再将权杖向前刺入分毫。
那石兽脑袋缓缓摇动起来，眼皮张开，浑身的石质灰白色彩缓缓褪去，显露出赤红的鳞片体色。
那石兽，不对，不能再称呼石兽了。那兽对着玄行道，大口开合，吐出人言：“竖子好生无礼！”
玄行道瞪着它，突然感到浑身的束缚之力消散，身形立刻爆退数十丈，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运转的几门大神通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刚刚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时间被静止了，几门大神通也随之停滞，好恐怖的家伙！
玄行道飞退之后，又感觉不对，按照这家伙的恐怖，这点距离，屁用不顶！玄行道也不认为自己能在其眼前逃脱，索性不在后退，反而欺身向前。
在驱动元气化身向前的同时，玄行道真身在湖底淤泥中悄然遁走，不是返回湖面，而是直接潜入进山体里。玄行道打算用五行大遁大神通直接土遁穿透这座火山。
之前所想的什么湖底造化通通不要了！
湖底有那么一个怪物存在，还肖想什么造化，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但玄行道又实在想不明白，谷神为什么会放任这么一个恐怖存在待在湖底？总不至于是故意要杀自己，如果是那则大可不必这般麻烦。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玄行道真身一边悄然遁走，一边以化身挑衅，吸引注意力道：“您？又是个什么牛马？”
那恐怖存在眼皮微跳，张口呵骂：“小子无礼！无礼至极！”
这恐怖存在仍旧浸泡在岩浆中的身体抬起一肢，掐了个神秘手印，随手按在地下。一种莫名的法则笼罩了整个山体，玄行道真身遁行在土中却毫无所觉，仍旧认准一个方向直线前行。
同时还在操控着自己的元气化身不断试探挑衅道：“老人家，您在此地待了多久了？身上的泥灰都把您包起来了。要我说，咱也不能光泡澡不搓灰啊哈。”
那恐怖存在微微摇头：“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非老祖与谷神相识，早把你一口气吞了！休要再于老祖面前耍你那些小把戏！
五行大遁？哼哼，等你何时神通大成再来卖弄吧！”
玄行道听得心下大惊，知道这恐怖存在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小动作，但仍未停止遁法，有没有用总要试试才无憾，总不能它一说自己就乖乖返回来吧。
饶是这样想，玄行道的语气却也开始变得恭敬，言语间不再阴阳怪气：“小子不知是哪位前辈当面，一时失礼，还请前辈示下名号，之后当打当罚任凭前辈发落。”
恐怖存在三丈高大的头颅摇摆，巨口中喷吐出火苗，言语嘲弄：“你这小子，做人太不实诚，满肚子花花肠子，该杀！”
玄行道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继续询问：“前辈言说与谷神老师相识，却不知是何等关系？也请与小子言说，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恐怖存在眉头一挑：“好小子！且叫你听好了老祖的名号，莫要回家告状去了也不知是何人刁难的你！”
“你且记好了！老祖道号赤焰，原身本是这太肺深处一抹地火，浑浑噩噩也不知烧了几个元会。突有一日得了天精地气，造化出了心智，这才踏上修道路，幻化作火麒麟，一路沿着地脉岩浆通道食火修行。”
“在上一纪元，老祖也曾与万族天骄角逐仙路！在世间闯出过偌大的声名，人送雅号山火老祖！”
“至于和你家谷神的相识嘛，嘿嘿，谷神惊才绝艳，于道衰之会证道真仙，在上一纪元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更何况，在谷神为未证真仙之时，可是老祖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凡，曾驮着她游历九州寻仙访道！”
“你说，我与谷神是合等关系啊？”
玄行道大惊失色：“你竟是谷神的马？”
山火老祖于是涨红了脸：“什么马不马的！老祖告诉你，吾原形是朵地火！化形之后外相是一只麒麟！麒麟你懂吗？麒麟驮圣人的事，能算是马吗？”
玄行道咧嘴笑道：“不算不算，自然不能算。嗯，麒麟非马，麒麟非马！”玄行道重复两遍，几乎遏制不住笑意，这个实力恐怖的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这头由地火化形成的火麒麟偌大的脑袋摇动起来，悄声言说：“不过，若是谷神喜欢，当谷神的马，也不是不可以。”
玄行道再也忍不住，在这水底大笑起来，化身元气一阵散乱，几乎要溃散在湖底。
火麒麟等他笑声渐渐停息时才又说到：“如何啊？你这小子现在放心了吗？快把真身召回来吧，老祖在这里守着就是为了等你来呢，此地还有谷神为你准备的大造化，不以真身前来是消化不了的。”
玄行道点头应承：“好的老祖，小子这就返回来。”
话是这样说，实际上玄行道真身丝毫返回的意思也没有。即便是刚刚与这头火麒麟相谈甚欢之时，即便是刚刚捧腹大笑之时，玄行道真身飞遁远离的速度也半点没有放缓。
一直保持极限速度不断在山体中飞遁，离那种老怪物越远越好，玄行道可不会傻到人家说什么他都相信。在这种情况下，玄行道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赌对方说的是不是实话！
山火老祖又开始摇头，声音沉闷嗡鸣：“你这家伙，回就是回，不回就是不回，何苦要骗我老人家？口是心非！言左行右！谎话连篇！不是好人。”
山火老祖边说边从岩浆中踱了出来。继续道：“自己乖乖主动返回来不就好了吗？非得要自取其辱！”
玄行道心中一沉，真身飞遁远离的速度更快了几分，直线向前！
突然感觉豁然开朗。整个人从山石中脱离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遁出了这个火山，定睛一看，却又来到了这个大湖中。
面前不远处，正是自己的元气化身，化身背后五行轮转，一手握雷霆，一手握权杖。更远一些的地方，正是那个自称山火老祖的怪物。
玄行道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是沿直线前进”
山火老祖淡淡回应：“小子，你懂不懂时空大道？知不知道，物质告诉空间如何弯曲，空间告诉物质如何运动。你以为你走的是直线？这世间又哪有什么真正笔直的线？”
玄行道更为震惊，因为这家伙说的那两句话。
如果这两句话是出自谷神或是其他真仙老师之口，他尚且不会如此惊讶。
一直以来真仙老师们在教导自己修行时都能够口出现代词汇。他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太过强大，能够洞察自己前世记忆，在道藏记录里，有许多神通都可以做到这点。
但后来真仙老师们联手在自己的记忆上设下封锁，已经断绝了自己外出行走时被人洞察记忆的可能！这个山火老祖虽然强大，但绝无可能绕过十一位真仙共同设在自己的记忆上的封锁。
面前这个老怪物，自己才与他见了一面，他怎么就能说出这样充满现代感的话语？不可能是通过自己的记忆知道的这些词汇，那就另有他途。
玄行道质问一声：“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山火老祖一笑：“你是想说，这种话听起来不像是我能说的吗？这些词汇又不是你一家专属，我为何说不得？”
“小子，你很疑惑？谷神他们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在诸天万界之内，天道法网笼罩一切！十年之前，天开玄门，你自玄门之中降世，在你来到这世上的第一时间，你的来处，那个地方的信息就已经被刻在了天道之上！”
“任何一个修为高深之辈，都能自然感天应命，从天道上感应到这些信息。虽然具体的记忆无法窥探，但是一些概念和知识，早已经在这个世界流传开来了。不得不说，那些知识中的许多词汇确实非常精炼，很适合拿来描述一些东西，所以我就这样描述了，现在你懂了吗？”
这解释令玄行道惊讶万分，自己的前世信息，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便被刻在天道法网之上？他连忙追问：“老祖，你是说我的信息被上传？”
火麒麟皱眉：“不是信息被上传，是经历！风过留声，雁过留痕！你在世间的一举一动都在和其他东西发生交互，这一切都被记录在冥冥之中的因果上！哪怕你的前世不在这个世界上，但通过你平日生活的言行举止，能够逆推你的前世经历！也不单单是你一个人，这世间万物，都在这张网的笼罩下，这就是所谓命运！你放心，你并不特殊，这种天道法网、因果命运的东西并非是针对你而设置的！”
“你这小家伙，警惕性未免太过强烈，也不知道谷神平日怎么教导你的。现在你兜兜转转又跑了回来，老祖伸伸手指头就能碾死你，怎么样？你现在相信老祖的话了？老祖要想害你，还能容你跑那么久？”
玄行道赫然一笑：“老祖莫怪，出门在外，总得小心点才是。”
山火老祖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玄行道继续道：“是我误会老祖了。老祖确实无害我之心，我给老祖道歉。”
“免了！”这火麒麟把硕大脑袋向旁边一拧，俨然一副傲娇样子。
玄行道嘿嘿笑着，找些话题想缓和一下气氛：“老祖方才言说，曾于上个纪元的天骄同争仙道，此时一个纪元过去了，莫非老祖的境界已是真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