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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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烈火熊熊若等闲

欧阳蜓想让江南飞瞧瞧自己武功的成色,江南飞欲先应敌,她已闪身抢出,先几人挥刀舞剑,欧阳蜓施展轻功,在敌群游刃有余。江南飞看后几人蠢蠢欲动,以防她腹背受敌,来了一招“东走西顾”,直往外侧的后几人冲去,且战且道:“阿蜓,你千万当心!”

欧阳蜓双手伸展,一左一右击倒了两个黑衣人,接着双腿劈开,前后又踢飞了两人,遂以为稳操胜券,笑道:“放心吧!你保护好自己。”江南飞正思索这群人的身份来历,稍一分神,后几人中有个瘦高汉子撮嘴为号,几人听罢,立从背后取出弓箭,又从早前所提的灯笼里抽出箭头,箭头带火,把江南飞和欧阳蜓当做箭靶。

此时先几人早听号收队,和后几人汇合在一处,其后迅速捡起地上的弓箭,点燃箭头,向屋子左右散开。

欧阳蜓正打得起劲,那几人翻身便走,她抬头细看,对方带火弓箭已拉开阵势,且将火把对准了房屋。

欧阳蜓低声问江南飞:“他们要用火攻么?”江南飞应道:“没错。他们弓箭手不多,倘若只有你我两人,要以轻功突围,并不算难。但屋子里有张大叔他们一家三口……”

欧阳蜓道:“不如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救张大叔他们一家。”

江南飞道:“他们目标是我,如何能被你引开?”

“那怎么办?”

“你先退回屋去,我来跟他们谈一谈。”

欧阳蜓担心江南飞有性命危险,不愿退到屋内,江南飞道:“他们一旦用火,张大叔一家难以应对,你留在屋里,还能将一些火箭扔出来……我自有办法救大家出去。”她只好回屋。

那群人对欧阳蜓的去向浑不在意,只将部分箭头对准江南飞。他独立院中,朗声说道:“不知在下如何得罪了各位?各位要教在下血债血偿,其实不必伤及无辜,请到村头空旷之处说话为妥。”

瘦高汉子向身旁一人侧首示意,那人道:“姓江的你死到临头,还想做英雄好汉么?你就那么喜欢出风头?”

“出风头?这些人要杀我,是因我出了风头?”脑海翻飞,把近年处理过事快速梳理了一遍,“要说出风头,攻灭邪魔外道以及收拾武林败类……也绝对称不上出风头,莫非,莫非是近日发生的事儿?近日我得罪甚么人了?”

说话那人看江南飞陷入沉思一般,喝道:“你小子嘀咕甚么呢?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既然害了别人的性命,也理应一命抵一命……”

江南飞叹口气道:“在下不明,还请兄台明示。”

说话那人未立刻回应江南飞,反而向身旁瘦高汉子望了一眼,江南飞心道:“看起来他身边这个人才是这群人里带头的……”

瘦高汉子点了点头,说话那人朝江南飞走了一步,厉声道:“反正你今日插翅难飞,你若要做好汉,想英雄救美,最好别耍甚么花样,否则里面那位娇俏可人的姑娘可就得活活被大伙烧死啦……”江南飞心头一怔,回望屋子,欧阳蜓竟悄悄探出脑袋,眼中有无尽的担忧,江南飞转而对这群人道:“无论在下当时所为出于何种原由,总之是害了别人性命!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和里面四个人毫无关系,你们要在下束手就擒,还请放了他们!”

说话那人道:“嘿嘿,你说得倒好听,以你的轻功,放了他们,我们又怎么抓得到你?”

江南飞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只要放了他们,当真是在下害了别人性命,你们要杀要剐,在下绝不……”

话未说完,欧阳蜓猛地推开屋门,连连喊道:“别答应他们!万一你当时是在执行任务,或者对方是大奸大恶之徒,你也要任他们取你性命么?”

欧阳蜓奋不顾身冲将出来,固然令江南飞惊诧不已,就连那群人也都不知所措。

欧阳蜓乘对方被自己言语所激,跨了几步说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有甚么恩怨就以比武解决,你们以火攻人,还拿本姑娘和三位手无寸铁的村民要挟别人,算甚么英雄好汉?”

瘦高汉子怒挥衣袍,说话那人冷哼道:“别在这强词夺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再说废话,小心让你们几个都变成烧猪。”说完一排弓箭手拉弓引弦,火光照耀,怖状陡增,欧阳蜓不由得躲在江南飞身后。

江南飞正想说话,瘦高汉子右手一抬,紧接着向下一压,好似两军交战时,一方主帅示意己方进攻的手势。江南飞熟读兵书,知瘦高汉子已下了死令,拉着欧阳蜓往屋内撤退,快到门口时,三支火箭刚好射到身前,江南飞拔出其中一支,看准瘦高汉子所在位置,全力掷去,江南飞何等力道?那火箭飞天后快速下降,倍加强力,眼看瘦高汉子必为火箭击中,他却齐动双脚,一刹往左侧空地奔出半丈远。此时天色虽暗,因有火箭为映,江南飞看对方脚步迅捷,身影灵动,似是飞天疾行功,不禁大吃一惊。欧阳蜓赶忙拖他进屋,将房门紧闭,张氏夫妇早将水缸搬至门口,家中纱布一类尽数沾水,以防浓烟。

火箭纷纷朝屋子射来,四下燃起了熊熊烈火,烟雾滚滚,直扑面门,说话那人在外叫嚣,称都怪江南飞咎由自取,连累其他四人一块遭殃。张氏夫妇和张母坚毅无比,对江南飞均无半分责怪之意,张母还高声诅咒道:“你们这群贼人杀人放火,早晚要被老天收拾……”

江南飞对众人道:“火势越来越大,再不突围,大家就都出不去了。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躲在水缸附近,我去和他们拼了。”欧阳蜓道:“我跟你一块儿去。”江南飞道:“我看这群人带头的好像是又瘦又高那人,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一个人出去之后,想方设法靠近那人,只要活捉了那人,他们定会投鼠忌器。”让四人以湿布捂住口鼻,待火箭射出间隙,一个快步奔到院中。

他以第八式“飞花似梦”出击,脚步轻快,这群人只觉他如从天降,一溜烟工夫已闪至身后,说话那人只说了一个“你”字,江南飞早嫌他啰嗦,一掌打中其左胸,他当即被重掌震晕。其余弓箭手有的继续朝屋内射出火箭,有的掉头来攻击江南飞。

江南飞身子一沉,施出第七式“如影随行”,步法如电,接连打中几个弓箭手,使其箭头离身,屋内受攻之态一瞬减弱。

瘦高汉子早往后退了数丈余远,待江南飞正要追击,他竟又撮口为哨,江南飞迟疑半晌,眼前火烛浮动,堪堪又跳出了二三十人。江南飞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瘦高汉子道:“你们到底是谁?在下和你们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那二三十人冲到瘦高汉子身侧,有的举剑,有的持刀,瘦高汉子示意另一人代自己发话,眼看大火渐将屋子笼罩,江南飞心急如焚,听那人说道:“想想你在少林做的好事吧!有人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最终不得不自尽收场……”

“少林?自尽?他们说的是广宏仁兄……广宏仁兄的确自尽了,但他……但……”江南飞恍然道:“原来如此!罢了罢了,求你们住手,只要救出屋里的人,在下听从发落……”

这时火势已爬满整个屋子,屋门虽开,欧阳蜓为保护张氏夫妇和张母,要抵挡蹿入屋内的火箭,因此无法脱身,张氏夫妇和张母更是难以往外突围。

瘦高汉子冷笑了一声,江南飞顿感不妙,“莫非你们不打算饶了无辜的人?”

瘦高汉子朝最外撤退,江南飞想要起身追击,却被最后那二三十人牢牢挡住,江南飞稍加权衡,大喝一声,朝屋内一片火海奔去。瘦高汉子让手下停止射箭,只将屋子团团围住,有人说道:“火势这么大,看你究竟有甚么本事!”瘦高汉子稍一挥手,一队人往村子里散去,欲控制其他百姓,阻其施救。

只瞧江南飞箭步跳入屋内,抱起张母往外急奔,待张母落地,欧阳蜓也已将刘氏抱出,张有程虽孔武有力,究竟不会轻功,要快步穿出火门,就算身背湿布也万万不能,因此只得等江南飞最后施救。

江南飞看欧阳蜓无碍,心下大慰,待要再行进屋,发现屋门已为大火吞噬,密不透风。

张母和刘氏焦急惶恐,不住地呼喊丈夫和儿子,江南飞看罢,哪顾得上性命之危?拿起两块湿布就朝火屋冲去,欧阳蜓不敢再看。

说时迟,那时快,江南飞进屋之后,欧阳蜓等人竟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阵烈马长嘶声,回首一望,半里之外光影跳动,蓦地里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兵马,欧阳蜓还道对方又有援手,叹了口气:“怎么还有人?”

却听瘦高汉子身旁一人道:“不好,是官府的人!咱们先撤为上!谅他们插翅难逃……”瘦高汉子远望顷刻,迅速扬手,这群人立从左侧空旷地撤出。欧阳蜓、刘氏和张母顾不得回看,只期待江南飞和张有程都能平安逃出火场。

三人目不转睛之下,只听“砰砰砰”三声巨响,道是为何?原来江南飞竟带着张有程冲破房屋,是以半空火光四溅,接着犹如神兵一般飞降于三人身前。

欧阳蜓喜极而泣,拉着江南飞道:“你没事啦!你没事啦!你没事太好了!”江南飞拍了拍周身烟尘,轻微咳了咳道:“我没事了。”

张有程咳嗽几声后也无损伤,刘氏和张母大感欣慰,扶着他不肯松手。几人劫后余生,都有不胜之喜。张有程回忆道:“这位兄弟再进屋时,大火已将我们团团围住,前后左右都无去路,危急关头,幸好兄弟他明眼如炬,看见背风处有一片火势最小,于是带我以水缸饭桌为辅,一个劲道冲破房屋,我们这才脱了困了……”

江南飞道:“都怪在下得罪了这群人,差点连累了三位,如今房屋也被大火毁了……”说时梁栋坍塌,房屋整体渐渐倒于火海。张有程一家忙自摆手,张母慨然道:“房屋毁了可以重建,人没了可就甚么都没了!小兄弟和小姑娘英勇救人,我们一家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责怪你们?”张氏夫妇连连点头,江南飞和欧阳蜓相视下都觉无限宽慰,欧阳蜓更打定主意,回家后立刻让二哥派人来为张家重建家园。

其时马蹄声倏然停止,来者一行四十余骑,为首一人二十来岁,身材高大,相貌英伟,梳女真惯发。

他挥鞭勒缰,率众下马。江南飞等未知对方身份来历,均于原地站定不语。

为首那人走近江南飞,竟拍手叫道:“神剑门安民堂副使江飞能于火海冲天救人,当真不负少杰之名!”

江南飞“啊”的一声,抬眼望向说话这人,隐觉和对方似曾相识,这人朗声大笑后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江南飞哑然道:“这个……这个……”

这人重重拍了拍江南飞道:“哈哈哈!不认识我啦?我是你的少年同窗萧波,你们十二少杰的画像,早就传到中都了,我怎会不认得你呢!”

“萧波?你是萧波!”江南飞又惊又喜,他不说还好,一说自己姓名,江南飞只觉他和少年时一般无二,想起今日刚到开封时,城门告示上就听过萧波的大名,问道:“莫非你就是到提刑司任职的武德将军?”这人笑道:“看来江副使消息灵通,没错,近日开封屡现盗贼,萧某奉命前来提刑司调查此事!”

江南飞道:“原来如此,幸好萧兄……幸好萧大人赶来,否则我等必为那群黑衣蒙面人所害……”

这人萧波道:“究竟怎么回事?火是他们放的么?”江南飞称对方是来找自己寻仇的,无奈张有程一家做了城门池鱼。

萧波喝道:“岂有此理,我大金国治下居然也有这等狂徒,可惜他们跑得太快!等我明日禀明大人,定要好生彻查这些狂徒!你知道他们是甚么人么?”江南飞摇了摇头道:“对方都是黑衣蒙面,带头的又没说半句话,在下毫无头绪……”

萧波看江南飞欲言又止,拍了拍他道:“你放心,你我少时同窗,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这件事稍后再说。对了,你怎么到张有程家了?”

江南飞还想问他怎会率众到张家村来,他先发一问,仓促间不知如何回答,萧波性子爽朗,反而先道:“萧某既负责调查宝物被盗窃之事,自然对近日发生的所有盗窃案件加以研究,经过对各大派的人问询查证,并没发现线索,于是想最后来问一问同一时段丢失了玉佩的张有程……”指张有程道:“阁下就是张有程?”张有程应道:“正是草民!”萧波道:“你家被大火毁了,今晚别无住处,不如带着家人住到提刑司去,今晚稍事歇息,明日本官再问你话。你家房屋重建,本官立刻差人着手处理!”向手下微一示意,三十几人兵分几路,有的就近打水,有的唤醒村民协助,小半个时辰后,大火旋即熄灭。

张有程一家知眼前这位女真大官和江南飞乃是少年同窗,且言语得体,无半分凶恶之状,和江南飞、欧阳蜓微一示意,遂同萧波前往提刑司暂住。

江南飞乘萧波四下无人,对其简述此行目的,偷看卷宗一事自是瞒无可瞒,萧波笑道:“唉,这也无伤大雅,你急着替你叔叔澄清嫌疑,凡事无须因循守旧。萧某倒十分欣赏你,你一下就想到张有程家可能有线索,而萧某却按部就班,问过其他人才想到此处。安民堂在你带领之下,办得越来越好也是有道理的!”江南飞心想玉佩和那条手绢的线索多半会让萧波查到蒙家庄头上,到时提刑司的人一齐到蒙家庄,恐怕会对蒙家庄不利,但自己又如何能隐瞒此事,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萧波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我当年一同在神剑门学艺,你不卑不亢,聪敏好学,萧某早看在眼里。如今你我又同查一件案子,不如我们来一个公平比试,你虽然早我一步问了张有程一家,却因有人寻仇未继续查下去,而萧某今晚要安顿他们,也不会连夜对其问询。萧某提议以明日午时为始,你我分别开始查证,看谁最先找出盗窃真凶!”

江南飞心道:“如此倒也公允,明日午时过后,我就从铜云阁出发前往蒙家庄,绝不会事先等在蒙家庄外。至于张大叔一家是否将手绢的事告诉萧波,我既不制止,也不提醒。倘若他们并没说出或者没想起手绢和蒙家庄有关一事,只因我手里刚好有姬……萋萋所送的手绢,那也不算作弊!”自我安慰一阵,对萧波道:“好,咱们就比试比试!”萧波大喜,听闻欧阳蜓也冲入了火海救人,询问欧阳蜓芳名,江南飞照实说了,欧阳蜓客气道:“见过萧大人!”欧阳蜓两颊虽有烟尘痕迹,模样仍是十分靓丽,萧波轻瞥之后,心头一阵跳动。

不久提刑司打点好张家村相关事宜,将张有程一家载入阵中,江南飞和欧阳蜓到村口牵回坐骑,纷纷跳上马背。

萧波原本先行一程,奔出数里后却勒马回首,江南飞和欧阳蜓正说今晚实乃绝处逢生,当真惊险无比,突见萧波回马,忙问何故,萧波重拍脑门道:“瞧我差点忘了!徒单兄近日也到了开封,如今住在明烟山庄,今晚大家好好歇歇,请两位明晚一块到明烟山庄用餐,徒单兄回中都之后,一直念到安民堂和江副使你!”江南飞想起过两日正巧要去明烟山庄,原来徒单朗就在山庄内,明日只有调查盗窃真凶一事,能先到明烟山庄摸一摸底也无坏处,遂道:“就看咱们明日查找真凶耽不耽误了……”萧波立道:“咱们同时查案,晚宴前一块结束,来日又接着查,一样不耽误!”欧阳蜓笑道:“哪有你们这样查案的,莫非你们明日抓着真凶,却又到了饭点,还教真凶先等一等,过几日再来被抓么?”

萧波道:“欧阳姑娘说得有道理,不过只要确定真凶所在,提刑司的人很快就能抓住他!”

欧阳蜓自然很想和江南飞同行,却故意说道:“你们几个同窗到明烟山庄聚会,我去凑甚么热闹?”萧波一时语塞,江南飞道:“萧兄有所不知,这位欧阳姑娘的二哥正是你另一个同窗欧阳虎。”

萧波喜道:“是那个胖乎乎的富家公子欧阳虎?”

欧阳蜓嘟嘴道:“哼,我二哥如今身材瘦削,挺拔英伟,并非以前胖乎乎的模样。”

萧波“哦”的一声道:“那可太好了,正好明晚见一见他。”让江南飞务必带同欧阳虎一块参加,既然欧阳虎要参加,他妹妹也就有了理由出席。欧阳蜓本就想和江南飞出双入对,面上却说:“本姑娘今晚被大火吓着了,看看明日恢复得如何!”

江南飞和萧波相视一笑,萧波纵马前行,不时回望尚在埋怨火势太大、那群人太可恶的欧阳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