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尽夜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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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二十四. 成婚 2

湖泊环绕的清梦别院,只有一条五人宽的栈道可以通行,院外密林围绕只留下被洒扫干净一尘不染的院门,贺兰信在门口驻足许久听着里面丝竹管乐不绝于耳,心中浮上烦躁,这样的她就连夜君泽都不再过问,唯有他还将她捧在手心呵护,他究竟又在期盼这什么?就算没有夜君泽和恒觉,她又会多看自己一眼吗?贺兰信想到这里,负在身后的手不由握紧了拳头,他的目光也逐渐转为凛冽,不论他们将来婚后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这是他心里的执念,更是他位置拼搏了半生的夙愿,他一定要实现,哪怕是一具行尸走肉他都要将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贺兰信抿唇平定了心绪,长吁一口气推门而入。

星辰璀璨,屋外却挂着腊月里的北风,让人不由的缩紧了脖子生怕寒风吹散了自己身上暖意。别院北厢房暖阁中,贺兰明正与几名男伶饮酒唱曲,一身橘色纱衣已然退了一半,露出大片的肩头肌肤白皙如雪,锁骨处的伤疤上不知被谁画上了一枝粉色昙花,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妖艳。她的面颊上难得上了妆,加上微醺之后面容上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分外妩媚妖娆。

这是贺兰信从未见过的她,魅惑的唇畔正靠在旁边酷似恒觉面容的面首耳边说些什么,不过短短一句话,便逗得二人笑的花枝乱颤,面首不时还为贺兰明拭去嘴角未干的酒渍,引得她不住痴望,最后竟倒在了对方怀中。一只手还不停的抚摸着对方半敞开的胸膛肌肤,眼神魅惑。

贺兰信不禁再次捏紧拳头,心头泛起一阵难以克制的嫉妒,他一脚踏入暖阁,惊得原本还沉醉在丝竹之声里的众人手中动作停滞下来,都望向了他。

许久也不知谁说了一声,“叩见贺兰大人。”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贺兰信上前一步挥了挥手,众人便识趣的退出了暖阁。而那名方才还环抱贺兰明的面首更是不敢再看一眼贺兰信,匆忙被一旁的同伴拉了下去,只留下依旧趴在坐榻上浑浑噩噩满地找酒壶的贺兰明。

贺兰信看着贺兰明在地上搜寻不到,爬起身抓过桌案上的酒壶喝了一口酒,瞧着向自己走来的贺兰信,伸出双手微笑着望着他,轻声道:“阿信,你来啦。”

贺兰信忙上前半蹲着牵起贺兰明的手,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怎么喝的这样醉,底下人也不知规劝。”

贺兰明顺势搂紧贺兰信的脖子,将自己滚烫的面颊贴在他脖间裸露的肌肤上,醉醺醺道:“小圆子喜欢喝酒,我便陪着他多喝了些。不过都是些菊花酿,酒劲也不大。”贺兰明口中的小圆子便是方才搂着她的面首。贺兰信方才瞧过那人,虽然与恒觉有几分相似,但比恒觉阴柔了许多。

贺兰信紧咬着唇,缓和着自己涌上喉间的怒意跟嫉妒,道:“你若想喝唤我来陪你便是,这些面首为了取悦他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简直脏不可闻!”

贺兰明不禁仰头看着贺兰信道:“你每日里那么忙,怎会有时间来陪我?”

贺兰信抚摸着她的脸颊,这张脸曾经距离他是那么遥远,如今却是唾手可得,他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住贺兰明的唇,许久才松开,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贺兰明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呢喃道:“阿信。”贺兰信听到这般柔情脉脉的呼唤,早已是情难自已,顺势又吻了上去更是将贺兰明打横抱在自己怀里,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男子呼唤,“姑娘,服药的时候到了。”

贺兰信这才从意乱情迷中恢复神志,看着怀中同样眼神迷离的贺兰明,喘着粗气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将她的衣服穿好,抱着她出了房门一路来到寝室,直到将她放在床上,这才平稳了心绪,道:“明儿,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这几日你不要再喝酒了,听话。等成了亲你想怎么喝我都陪你。”

贺兰明躺在床上,乖巧的点了点头,目光忽然深情道:“阿信,我等着你。”贺兰信见她如此,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看来离魂已经起了作用,她已然神志受损将许多前尘往事忘却。

门外,韩西陪着李芸依等候着,见贺兰信出来,李芸依便从韩西手中端过药来进了门。

贺兰信看着韩西许久,冷哼道:“你们倒是出现的及时。”

韩西赔笑道:“贺兰大人莫怪,毕竟您与主子还未成亲,这般亲昵只会遭人闲话。”

贺兰信神色倨傲的整理自己胸口的衣襟,重重的拍了拍韩西的肩头,嘴角噙上一抹轻蔑笑意,道:“你家主子如今的行径还会怕惹这些闲话吗?韩西,今日的事你最好原原本本告诉你真正的主子,只有我才是明儿真正的归宿,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抢走她!”说罢,他再不理会韩西,径自离开了清梦别院。

韩西咬牙切齿的看着贺兰信的背影,心中呸了一口骂了句,“死瘸子!”,转而守在贺兰明的门外扫视周围,直到看到廊下出现的白色身影向他示意,他才放下心来转身入了门。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不要让他再看到贺兰信这副道貌岸然的恶心嘴脸。

“姑娘何必这样糟践自己,就是三爷也决不会允许你用这种方式替他报仇!”李芸依气愤道。

贺兰明望着床顶床幔上绣着的并蒂莲,眼角滑落泪滴,怅然道:“芸依,明日你就随着韩西去云川吧,你若想去庄子里,他也会带你去,你若想在云川谋生,韩西也会替你安排,鄞州这里已经不适合你再待下去了。”

李芸依眼泪“唰”的一下便涌了出来了出来,她坐在床边俯身握着贺兰明的手道:“姑娘,您不能赶我走。我如今只有你了,若是你也不要我了我该去哪里活啊。毓秀姐姐临终时在我耳边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哪里也不会去的,除非我死!”说罢竟是趴在贺兰明胸前哭了起来。

贺兰明不忍,抬手轻抚李芸依的头发,说起来她也不过是双十年华的人儿,经历了云川那一场劫难,能活下来全凭着自己撑的这一股气,若离开她,这世间又有哪里可以容得下她们呢?

贺兰明不由叹了口气,“罢了,芸依明日你就将这群面首和歌舞伎遣散了,还有一件事我要你去做,也只有你能做。”

李芸依一听这才来了精神,忙擦干眼泪,起身看着贺兰明,点头道:“只要姑娘吩咐的,芸依都会去做!”

贺兰明欣慰的看着李芸依,握紧了她的手,不禁道:“芸依,我要你在我成婚前一日带着所有明月军的女子随韩西去楠师父之前搜寻的那处秘境。”

李芸依微微一愣,争辩道:“姑娘这还是要让我离开!”

贺兰明摇头道:“你们这群女孩儿,除了我以外,她们只听你的话,带她们离开这种事,只有你做才能万无一失。等我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便会去找你们。”

李芸依望着贺兰明真挚的目光,确信贺兰明并未欺骗她后,这才点头答应道:“姑娘,你可要说话算话。”

贺兰明握紧李芸依的手,眼角蓄着泪,“傻丫头。”

崇明三年新春,百姓依旧过得热热闹闹,朝中官员却过得心惊胆战,生怕惹怒天子。

腊月末夜君泽身边多了一个名叫“云中”的组织,以曾在西罗做过暗探的赵捷为首豢养了大批间者,窥伺各个官员府邸刺探私密,说不定哪一日便会将某位官员的家底明细呈在御案之上。

因此,在众人收到贺兰信婚宴请帖之时,犹豫再三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去了怕人多嘴杂,若是其中有夜君泽的云中暗探那么他们连笑都得思量再三,若是不去,贺兰信如今正是迎头赶上深得君心的时刻,得罪了只怕今后朝中也不好过。

就这样,与贺兰信不过点头之交的朝中官员生怕给自己找惹麻烦早早便称病不出,与贺兰信有深交的却也天不怕地不怕大着胆子应下来,说届时不见不散。

就这般众人战战兢兢的过到正月十六,前往清梦别院参加婚宴的也只剩下平日里与贺兰信交好的户部官员和曾经在兵部以及粮草兵马司的同僚,还有鄞州好友若干,这其中还包括不请自来的韩子冲,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八人。

正月十六的午后,天气阴霾,夜君泽立于式乾殿外凝望着东南方清梦别院的方向出神。身后曹文远叹息道:“陛下,若是真想去看看也无不可。”

夜君泽长出一口气,怅然道:“不必了。”说罢转身向着文华殿的方向走去。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吩咐道:“文远,你让赵捷盯着点,若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报。”

他心里总觉得这场婚宴来的突兀异常,可他吃不准贺兰明是不是真心想嫁给贺兰信。她从不按常理出牌,若要能在此时猜透她的心意只怕也只有当日的恒觉。如今他只能等待着云中或者曹文远的消息。只是,贺兰明似乎已知他的意图,所有有关于她的消息在这两日都似蒙上一层雾,间者每日汇报的亦如流水账一般,让他根本看不出她究竟想做什么。

说她放浪形骸,她却在贺兰信去清梦别院的第二日就遣散了那群面首,而他则一一将那些面首抓了回来细细审问,却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而那座别院就像是超然于世外一般,他看得见摸得着,却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让他无法真实触摸她所有的想法。

他想及此处,只觉得这群间者办事效率太低,若不是李子豪突然失踪他又怎会耽误这么久都查不到那些被贺兰信和韩子冲刻意遮掩过的真相。

子时过,夜君泽已有了困意却坐在榻边依旧强撑着不肯入睡,外间刘福见他如此不由小声劝道:“陛下,外边落雪了要不要给您添床被褥或者加个炭盆,免得着了风寒?”

夜君泽揉了揉眉心并未搭话,却听不远处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猛然起身赤脚走到门边,看着赵捷焦急的模样心口像是堵上了什么,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赵捷喘着粗气,焦急道:“陛下,清梦别院出事了!”

夜君泽脑袋“嗡”的一声方才的困意荡然无存,上前一步吼道:“快说!”

赵捷忙跪下道:“清梦别院自婚宴开始,就有人刻意封锁了大门,直到曹大人带兵砸开,才瞧见里面尸体横布,去参加婚宴的二十八名宾客都被杀了!曹大人此刻已经通报了谢良玉,谢良玉正带衙役过去查探。”

夜君泽一个踉跄,他身旁的刘福更是惊呼一声扶住夜君泽,看着夜君泽不敢再说话。

赵捷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渍,继续道:“每具尸体上都挂着一份供词,是死者自己手写画押,目前还未来得及找家属和大理寺官员核实笔迹真伪。而且……大理寺韩大人和仓部郎中贺兰信的尸体也在其中!”

“贺兰明呢?”夜君泽沉声问道。

赵捷踟蹰半刻,只听夜君泽已然大怒,“回答我!”

赵捷忙叩首道:“贺兰明因涉嫌谋害朝廷命官,此刻怕是已被谢大人收押入了京兆府大牢!”

夜君泽此刻的心才放下一半,只要她还活着,他便什么都不在乎,原本那些人就牵扯在走私军粮的案子里,他也搜集了许多证据准备一网打尽。

他思索片刻,转身一边回寝殿一边吩咐刘福道:“拟朕旨意,命大理寺少卿曹宇为大理寺卿侦办此案,务必做到事无巨细毫无偏颇。”刘福闻言忙领命下去。

随后夜君泽驻足,又问道:“除了贺兰明,李子豪何在?”

赵捷答道:“并未见李大人踪迹。”

夜君泽听罢忽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弯下了腰,双手支在膝盖上,整个脊背都随着笑声颤抖起来。她用这样决绝的方式,一次性解决了所有人,贺兰明,你可真是让人意外,也永远都比我快了一步。为什么,你明明可以等我来结束这一切,却为何要用这样惨烈方式亲自动手,让我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原来在你眼里一直都是恒觉比较重要。

难道你真的对这世间再无留恋了吗?那我又算什么?

夜君泽笑了许久,擦拭了眼角的泪,重新挺直身体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御座,既然你已如此,我又有什么好顾虑的,这一次我便随了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