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密涅瓦在黄昏时起飞
时间稍微往回
星历1888年10月21日，震惊世界的【翡冷翠空袭】当天下午
远方的翡冷翠在大火中挣扎
东北郊外的【密涅瓦机关】，众人同样焦头烂额
今天早晨，西泽尔听到广播之后就急匆匆登上一辆【斯泰因重机】，向翡冷翠教廷区方向冲去
接着，教廷区，翡冷翠，还有城市周围的各大工业建筑，都被查理曼的【齐柏林飞艇】临空轰炸
和其他陨于轰炸的设施不同
密涅瓦机关的核心设备，围绕【维苏威火山】的整套机械生产线都深埋地下
也不知当初设计时有没有考虑这种情况
总之，坚固的山体和钢筋混凝土有效抵挡了常规航弹的冲击，密涅瓦机关地面设施损失惨重，连入口都坍塌了
但【鹰巢】里的人员普遍只受了些轻伤，很快恢复秩序
可惜，去往翡冷翠的道路与电话线全部被炸断，密涅瓦机关变成了一座【孤岛】
佛朗哥打电话找同事打听
薇若兰联系格里高利家族
三骑士则冒险穿越森林大火去往翡冷翠
众人想了各种办法
但都没找到西泽尔的下落
教廷区的功能完全瘫痪，【枢机卿】和【教皇】生死不明，连带着西泽尔的行踪一起，人间蒸发了
他已经遇难了？
……
【因此，我，查理曼联邦临时总理克莱蒙德·亚奇斯，与仁慈勇敢的凡尔登公主殿下一起，肩负联邦全体意志共同呼吁
所有的伊鲁博国家，成立一个，基于国家平等，技术共享，民族自决的新国家联盟，推翻腐朽的教皇傀儡集团，重建我们的家园，夺回我们被掠夺的一切
致所有的被压迫者们，最终的战斗已经开始，请与我们一起，碾碎虚假的炽天使，推翻冠冕堂皇的［天国审判］，用我们自己的铁与血，火与剑，创造能让我们自己，与所爱之人自由生活的世界！】
广播里传来克莱德曼慷慨激昂的演讲
【阿黛尔？阿黛尔也干了？】
密涅瓦众人听过之后，下意识产生这样的疑问
他们预感到，西泽尔的失踪很有可能就和【凡尔登公主殿下】出现在敌国的宣战广播中有关……
就在薇若兰和佛朗哥打算再去找一圈时
一辆布满弹孔的重型轿车，歪歪扭扭地从森林大火中冲出
顺着几乎完全被毁的盘山公路，跌跌撞撞停在刚出密涅瓦机关临时入口的佛朗哥二人面前
【该死的［圣堂装甲师］，大难临头还在这搞政治斗争！】
唐璜的咒骂冲破后座车门
接着，这扇挡风玻璃完全碎裂的车门被直接撞开
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里面的昆提良，唐璜，阿方索三人滚落下来
三骑士各个挂了彩，和这辆千疮百孔的重型车辆一样，就像刚从枪林弹雨中杀出重围
【教授？副总长？来的正好……】
唐璜滚到佛朗哥和薇若兰面前，见到二人后，他露出得救的表情，又跑回重型车辆后座
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碧儿·丹缇】躺在车辆后座上
【赶紧找医生来！】
一身伤的唐璜抱起血肉模糊的碧儿，逼到还没回过神的佛朗哥面前
二人半推半就地抬着重伤员进入密涅瓦机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若兰看着一路的血痕，皱眉发问
【［原罪机关］……强闯了［坎特伯雷堡］！】
昆提良扶着酸痛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
【还有［异端审判局］，朝我们开枪的人里也有执行官的身影！】
阿方索捂着负伤的手臂，补充一句
【我从［苏菲亚剧院］的废墟下爬出来，接着在乱作一团的广场上碰见正在找老板的他们几个！】
前排车门被推开，接着转轴断裂，防弹车门直接脱落，掉在地上
精疲力尽的【宝儿·拉瑟】出现在副驾驶座上
【我们决定一起去［坎特伯雷堡］，就算老板不在那，也要看看碧儿姐姐怎么了
结果我们发现，［坎特伯雷堡］真的被波及了，可一群制服上有血色十字架的家伙，单独对［坎特伯雷堡］的废墟进行了封锁
他们把各种奇怪的机械，烧焦的纸张，还有血肉模糊的碧儿姐姐摆在废墟面前，让异端审判局的执行官在旁边拍照！】
红色头发的女明星介绍了整件事的经过
【他们发现我们后，毫不犹豫地向我们开火，怎么解释也没用
混乱中，我们抢回了丹缇小姐，开车冲入一片火海的森林，总算死里逃生甩开了他们！】
阿方索默契地接上
薇若兰听得目瞪口呆
【好在，艾莲姐姐在我们给碧儿姐姐止血的时候接过方向盘，看不出来，她挺有驾驶天赋的！】
宝儿苦笑着从副驾驶门前让开
薇若兰得以看见，正驾驶位上，艾莲仍然死死地抓着方向盘，纤细的手臂青筋暴起，一头冷汗的目视前方，身体还在不住颤抖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开车，一上来就要在枪林弹雨和森林大火中穿梭，最后还带一车人安全回来了
虽然被吓坏，但意外找到了天赋所在
昆提良掰开驾驶座的大门，将艾莲搂入怀中
这个僵硬的女孩终于回过神来
在昆提良的臂弯里嚎啕大哭
……
他们还不是这个改变历史的一天，最后到访密涅瓦机关的客人
——
【……因敌人空袭与米兰要塞陷落……为争取决战条件，［洛姆临时会议］一致决定，以［台伯河］为……亚平宁北方工政商集团即刻向［临时会议执行委员会］报告……】
广播里传出外界断断续续的声音
时间来到星历1888年10月21日的夜晚
远方，翡冷翠教廷区的熊熊大火仍在昼夜不停地燃烧
密涅瓦机关【鹰巢】内，宽阔的机械甲胄试炼场，伤员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空间
就在不久前，这里诞生了【炽天使系列】最新作品——五台集成当前所有最新科技的【炽天使V】机械甲胄
它们将在赛场上决定密涅瓦机关的存亡
可如今，大量的负伤人员挤满了这里，他们歪七倒八地聚一起，由于医生数量不够，很多轻伤员只能暂代护理职位，相互涂药缠绷带
一场突如其来的空袭，让他们豪情不再
……
一台电台被搬到【鹰巢】中央，传来外界的信息
弗朗哥等人就围在电台周围，听着断断续续的联络，眉头紧锁
【你是说……政变？】
邋遢的密涅瓦机关总长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东西
【你没听错，总长阁下，就是［政变］！】
回答他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礼服，水晶镜片架在鼻梁上，给他那张原本就很清秀的面孔更添几分书卷气
经历那恐怖的空袭后，他的行头沾满飞灰，略感狼狈
但跟佛朗哥站在一起，那副从容淡定的气场依然让他无比突出
【亚历山大·格里高利】，教皇国外交部的高级官员，未来可能会成为外交总长的人物，也是【密涅瓦机关副总长】薇若兰的未婚夫
如今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鹰巢】
他在三骑士从【坎特伯雷堡】抢回【碧儿·丹缇】后没多久，独自一人驱车来到荒郊野岭的密涅瓦机关
堂堂翡冷翠【少君】突然出现，很多密涅瓦的工作人员都大吃一惊
【就在几个小时前，米兰要塞还没沦陷的时候，一群新枢机院组成的会议……也就是刚才广播里提到的［洛姆临时会议］，投票通过了一项法案——
枢机院全面授权教皇国政府，在［西塞罗主教］批准并签署的情况下，颁布一部战时宪法，并授予［西塞罗主教］一切行政权和立法权！】
亚历山大流畅地背诵情报人员转告的法案原文
至于为什么由【情报人员转告】
【这项法案将会赋予枢机卿［西塞罗］几乎无限的权力
而所谓的［洛姆临时会议］，赞成票全部来自［美第奇派系］，［博尔吉亚派系］，［维也纳公使馆］和［新罗马公使馆］，甚至［高文公使馆］都被拉来凑数
没有一个［格里高利派系］的官员出现在现场！包括您，佛朗哥阁下，您身为［枢机卿］，连通知都没收到！】
【格里高利】在亚平宁北部地区拥有大量优质的红水银矿场
因靠近交战区，开战之后亚历山大一直在忙这块区域的资产转移，因此碰巧躲过了翡冷翠的骇人空袭
在他这个外交部高级官员，和一众【格里高利派系】的官员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洛姆临时会议】从快从简地通过了《西塞罗战时法案》
法案第一条便是，所有教皇国北方的设施全部向【洛姆临时会议】报告，在【临时会议执行委员会】的统筹调度下，分别撤往南方对接地区重新开始生产
【格里高利】旗下的红水银矿和【密涅瓦机关】也包括在内
【很草率，但这听上去似乎符合枢机院那群人的做派！】
佛朗哥仔细品读这些文字后如此觉得
之前唐璜也调侃过，佛朗哥身为【枢机卿】一员，在【枢机院会议】里却一直没什么发言权
佛朗哥对此无所谓，他的热爱本就不在那无聊的权力场
虽然会议将【格里高利派系】排除在外可能确实是政敌在暗中操作
但战时情况紧急，简化流程，不联系忙碌在外的亚历山大【少君】，还有被赠予【疯狗】雅号的佛朗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问题在这个［执行委员会］的成员名单！】
亚历山大拿出一份文稿
【洛姆临时会议执行委员会】成员，都是那些投下赞成票，支持西塞罗坐上无限权力宝座上的人
由于他在空袭后及时组织了物资撤离和接应溃退军队，外加此时联系的上的最高权力者只剩下他
【博尔吉亚派系】，【美第奇派系】，还有盟国的公使都支持西塞罗主持教皇国同盟的战时格局
【而反过来，西塞罗也会授予支持他的人权力
在他的安排下，委员会里的每个派系都将负责一部分的北方产业，作为调度者将它们安全转移到南方的对接区域
在暗地里，这些［产业］被划归到［调度者］全权指挥下，转移途中长途跋涉舟车劳顿，部分物资［损耗］在路上，也会是［难免］的事情！】
亚历山大补充说明，【国难】对这群权力垄断者来说，居然也是一个捞取利益的机会
佛朗哥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这份格里高利情报人员提供的名单
【美第奇】负责指挥【等价物管理局】押运黄金白银
【博尔吉亚】负责【战略物资】，也就是【红水银】和【影金属】的转移……【格里高利】的蛋糕被【博尔吉亚】横插一脚，难怪亚历山大如此不满
继续往下
佛朗哥的视线停在其中一行任命上
【原罪机关】……负责武器生产企业的转移，包括【卢比孔造船厂】，【北亚平宁炼金总局】，以及【密涅瓦机关】
【……】
佛朗哥短暂地愣了一下
【……我去他妈的，原罪机关的小贱人吃老子的经费抢老子的饭碗，现在直接想来吞老子的机关——】
因为空袭轻微脑震荡的原罪机关总长一转之前迷迷糊糊的模样，瞬间暴跳如雷
现在他觉得开会没叫上自己一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了
【这群混账肯定是在西塞罗面前摇尾乞怜，换到了他们觊觎已久的［密涅瓦机关］……
他们肯定会在转移途中窃取我们至关重要的［影金属锻造工艺］，还有［炽天使］的原理机密……
这种白纸黑字的利益交换法案，其他大多数势力怎么会投票赞同的？】
佛朗哥在空地上上蹿下跳
【道理很简单，佛朗哥阁下，这些人的背后，都有［兵］在！】
亚历山大耸了耸肩
【［美第奇］旗下的各大银行，暗地里和军部存在大量往来，还资助退役军人进入［异端审判局］
［博尔吉亚］更不用说，为［十字禁卫军］贡献无数的优秀军人，［教皇］失联之后，［枢机院］和［教皇厅］他们只能选前者
公使馆代表了［东方同盟］的态度，如今教皇国需要他们的［支援］，以及他们的［军队］
［原罪机关］算是权力场上新崛起的势力，［圣堂装甲师］蓬勃发展的同时，带着他们获得越来越有分量的地位……】
亚历山大停顿了一下
【西塞罗在［临时会议］上说过——他会保证一个［文官政府］
换言之，战时政府不会是［军部独裁］
而在运兵的列车前往［忒兰提诺］之前，格里高利的［眼］就打听到，军部的枢机卿［安东尼元帅］曾暗示他手下的士兵——
你们的任务不止击退外敌，不久的将来，你们可能不得不介入国内事务！
虽然［安东尼元帅］陨于查理曼的偷袭，但他的继承者毫无疑问跟着［枢机院］……也就是［西塞罗］走
据打听，在［米兰］开［临时会议］时，要塞外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圣堂装甲师］士兵和［异端审判局］执行官，他们虎视眈眈地注视整场投票的流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很多没有军中背景的文官集团因此才对西塞罗的法案投下赞成票！】
薇若兰颦眉微蹙
【这就是［格里高利］愿意投资西泽尔成为［新骑士王］的理由？】
格里高利虽然掌握至关重要的红水银开采，但归根到底，战略资源需要暴力机关【变现】，才足够称为【筹码】
【这确实是我们之前支持西泽尔阁下，与［密涅瓦机关］和［炽天骑士团］绑定的底层逻辑！】
亚历山大肯定了薇若兰的提问
【可惜，我们的计划还没见成效，就赶上了［查理曼黑太子］的发疯！
密涅瓦机关的后盾——［炽天骑士团］，在查理曼的袭击中损失惨重，格里高利的北方矿产也受到直接威胁，接连丢失筹码，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他们在这个情况下不打招呼就召开［洛姆临时会议］，将我们彻底地排除在外
我们剩余的价值，会变成对［原罪机关］和［博尔吉亚］的［赏赐］！
佛朗哥阁下，我们可以肯定，这就是［枢机院］蓄谋已久的一场［政变］，只不过碰巧赶上了查理曼入侵的档口！】
亚历山大说
【没错，是政变！原罪机关的小贱人们为了自己利益将我们和国家无耻背叛！】
佛朗哥恨不得将他们撕成碎片
【我们得跟他们斗到底……少君阁下，既然［格里高利］也遭受了打压，我们不妨合作起来，一起冲到［洛姆临时会议］去，把那群小贱人挤出那该死的［执行委员会］！】
【说得好，佛朗哥教授！】
亚历山大爽快地附和，这正是他亲自赶来密涅瓦机关的目的之一
【但计划得变，我们绝对不能去［洛姆临时会议］！】
翡冷翠少君的话锋陡然一转
【啥？】
佛朗哥一愣，围观的薇若兰也是一愣
【这就是我要带来的第二个消息！】
亚历山大拿出新的文件
【西泽尔阁下被逮捕了，［异端审判局］正在四处收集他叛国的证据……】
亚历山大拿着文件的手眨眼间空无一物
薇若兰几乎是瞬间夺过那份文件查看
不只她，周围正在处理伤口的昆提良，唐璜，阿方索，甚至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碧儿】，一听到【西泽尔】的名字，也顾不上疗伤瞬间围了上来
这是一份【异端审判局】和【圣堂装甲师】提交【执行委员会】的指控草稿
他们指控【炽天骑士团】前少校【西泽尔·博尔吉亚】和他背后的【密涅瓦机关】向查理曼泄露教皇国军事机密
下面是证据列表
异端审判局声称，他们在【西泽尔·博尔吉亚】的官邸【坎特伯雷堡】发现大量与查理曼往来的迷信，能够帮助查理曼获取教廷区机密的间谍设备，还有他背叛圣弥赛亚投奔新教怀抱的证据
上面还附着证物陈列在【坎特伯雷堡】废墟门前的照片
三骑士恍然大悟，下午在【坎特伯雷堡】门前袭击他们的【异端审判局】和【圣堂装甲师】原来是在干这些事情！
【这……这是纯粹的诬陷！】，碧儿额头上缠着绷带，对这份离谱的指控感到莫名其妙
身为【坎特伯雷堡】的女侍长，她从来没见过什么所谓的【间谍设备】，也没看见任何西泽尔改变宗教信仰的行为……他根本不信教
【密涅瓦也有份？怎么可能！我偷的零件从来都在教皇国内部消化，即使没钱我也一直恪守不往外国买的底线！】
佛朗哥教授一头雾水
【这造假痕迹太明显了！】，阿方索眉头紧锁
【［异端审判局］的手笔，他们已经彻底变成［西塞罗］一人的鹰犬了！】，唐璜义愤填膺
【所以他们在［坎特伯雷堡］门前朝我们射击……那我们是不是也全部上通缉了！】，昆提良思路清奇
【傻子也看得出来这项指控根本不可信！】，薇若兰总结全文
【［异端审判局］和［原罪机关］就打算用这样拙劣的诬陷掀翻［密涅瓦机关］？】
【我想，［临时会议］只是需要一个［西泽尔叛变］的结果，他们不在乎这个结果是真是假！】
亚历山大解释
【西塞罗的下一步目标很清晰，整合地中海沿岸的一切资源来和［反教联盟］抗衡，这一任务优先级最高
为此，他需要［维也纳］和［新罗马］的支持
那么在此之前，他必须就［教皇国援建的防线为何被查理曼轻易渗透］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不然［设计落后］和［偷工减料］的两边都下不来台！
［原罪机关］顺势就给出了一个台阶，那就是碰巧出现在教廷区的［西泽尔］阁下！他们蓄谋已久地准备好了一整套诬陷［西泽尔］和［密涅瓦机关］的程序，刚好用得上
外加克莱德曼免费的［全球广播］把［凡尔登公主殿下］提了出来，简直没有比西泽尔阁下更合适的替罪羊了！】
【……】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
就因为克莱德曼发动入侵这一巧合，引爆了早先安排的一连串阴谋
［原罪机关］乘机扶摇直上成为执政者身边的红人，执政者则是把［密涅瓦机关］当做奖赏赐给了［原罪机关］……
【时也，命也，这没什么奇怪的！】
亚历山大倒是非常豁达
【多年以前，［维也纳］就是在对的时间干了对的事情，押中［教皇国］崛起的［势］，获得半个世纪的发展机遇！
如果当时先一步和［教皇国］接触的是［查理曼］，如今的世界局势又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时也，命也……】
佛朗哥教授嘀咕着，目光逐渐凝重
他疲惫地，坐回到一张椅子上
【［密涅瓦机关］又何尝不是乘势而起，来到如今这个地位呢……只有当我们的热爱有助于帮大人物们获取利益时，我们才有生存空间
如今，一切都成过去了……】
围着佛朗哥的众人一时间目瞪口呆，他们很少见佛朗哥露出这样一副神情
一直以来，这个混蛋而坚韧的中年人，都是密涅瓦机关的精神核心
在经费紧张的改革中，在被【原罪机关】的围攻中
佛朗哥从来都是打鸡血地往前冲的类型，众人还为此编了个段子——
只要【维苏威火山】不熄灭，佛朗哥的热情就不会消退
可如今，他却仿佛燃尽一般，疲惫地坐回到椅子上
对密涅瓦众人来说，这简直堪比世界末日
颓败的氛围，很快在人群之中传开来……
【从局势来看，［原罪机关］变成［教皇国的禁卫军］，与战时政府高度绑定，餐桌席位已经满员，留给我们的，只剩下变成［食材］上桌这一条路！】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亚历山大走到佛朗哥的椅子面前
【要摆脱这个命运，我们必须学［查理曼］！】
亚历山大半跪下来，坚定地注视佛朗哥
【学查理曼？】
佛朗哥琢磨着亚历山大的发言
【没错，佛朗哥教授，用［空间换时间］，隐忍待变，等待有利我们的［势］再次出现！】
亚历山大一拍佛朗哥的肩膀
【［格里高利］旗下的红水银开采器械已经在北方的［威尼斯港］集中装船，我们打算将所有资源即刻转移到地中海南方的［北阿非利加］殖民地！
那里一直都是教皇国政治地位中最低的地区，［执行委员会］中各方势力对如何划分那里尚且没有定论，这是我们见缝插针的绝佳机会！
在原罪机关吞并我们之前，率先抢占［北阿非利加殖民地］站稳脚跟，再逐渐和海对岸的［教皇国］周旋！】
这简直是一个天马行空的计划
所有听见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工业发达的亚平宁半岛，逃亡到被教皇国治理得像【无人区】的【阿非利加殖民地】
亚历山大这疯狂的计划，将他们家族多年在教皇国打下的基业连根拔起，并以此为筹码去赌，去赌【格里高利】能在陌生的土地上重新生根发芽
并在未来有机会重回亚平宁半岛
而且
这疯狂的计划，得到了大部分【格里高利】的支持
足以见得亚历山大的决心和声望
【阿非利加……那里有能够维持［格里高利］存活的条件吗？】
薇若兰提问，她从各种文件杂志上看到过【北阿非利加殖民地】的照片，那一片黄沙万里无人的地，真的有足够的物资支撑他们与【教皇国】周旋吗？
【［格里高利］早年就在那里探明了丰富的［红水银矿脉］，所以提前有些布局，只要本土的专业设备能够运输过去，不出几个月，就能获得稳定的［红水银］供应！】
亚历山大早有准备
【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够从当地的教皇国部队手中保护我们的产业，我们需要武器，需要专业的［机械甲胄］技术团队来保护我们反抗的资本……】
亚历山大看向佛朗哥
这是一份邀请函，邀请【密涅瓦机关】参与这次绝处逢生的大远征
【……】
佛朗哥一时失了神，看着亚历山大一言不发
【教授，从战线上看，［炽天使］也许是应该淘汰的制度，接连败于东方人的冷兵器和查理曼的大炮飞艇，还制造出［骷髅地］里那堆反人类的悲剧
但［炽天使技术］，还有能够发挥作用的余温……
算算时间，［格里高利］船队大概快到［圣阿贝多］了，那里是［密涅瓦机关］在［亚得里亚海］沿岸的专用港口之一
［密涅瓦机关］是作为［盗火者］前往新世界隐忍待变，还是作为［天使］，成为为旧世界的陪葬品……选择权在您！】
亚历山大温和地劝导，一如他作为外交官给所有人留下的印象一样
但如今的密涅瓦众人才知道
在亚历山大秀气温和的形象下，是一颗敢于抛弃过往一切从头再来的【狂野心脏】
……
【阿非利加……】
许久之后，佛朗哥喃喃道
那片遥远的古老大陆，似乎勾起了他年轻时期的记忆
【……缘分啊，我最终，还是要在那里获得一线生机……】
听了亚历山大的话，邋遢而颓废的密涅瓦机关总长，双眼之中逐渐有了一些光亮
亚历山大闻言松了口气，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不听调令……这不就相当于坐实我们［叛国］吗？】
但旁边的薇若兰依然眉头紧锁
【历史会证明一切，亲爱的！】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对未婚妻微笑
【历史会证明，究竟是谁，能够拯救腐朽衰弱的［教皇国］！】
——
【阿非利加……那块热带大陆？我们去那里不得热死啊？】
【那里有任何能够称为城市的地方吗？［密涅瓦机关］真的能在那里立足吗？】
【跟着那谁［亚历山大少君］真的靠谱吗？】
……
东方的天刚蒙蒙亮，翡冷翠郊外的【密涅瓦机关】忙得热火朝天
经投票决定，选择留在亚平宁半岛的密涅瓦工人，被允许在今日黄昏之前离开密涅瓦机关
这是为了给密涅瓦的撤离争取时间
选择跟着【密涅瓦机关】撤离到【北阿非利加殖民地】的工人们，则开始争分夺秒搬设备
【精密车床】经过简单拆卸后整个装箱，【组装流水线】拆除关键零部件后分批运走，库房里的【影金属库存】完全清空，装入箱子搬上列车运往【圣阿贝多港口】，通过那里的吊装设备运上【格里高利】的货轮船队
【……妈呀！】
薇若兰看着手上这串长长的清单直冒冷汗
当副总长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震撼的场景
得益于奠基时就敲定的【分区块设计】理念，密涅瓦机关围绕核心的【维苏威火山】，设置一块又一块功能清晰上下游关系明确的工作区，十分利于【快建快拆】，在薇若兰眼前，被一块一块被搬空
这是一场逃亡，为了生存而逃亡，为了胜利而逃亡
由于【查理曼】的轰炸集中在城市核心区，翡冷翠通往郊外密涅瓦的道路已经毁坏
但密涅瓦通往更遥远的亚得里亚海沿岸的铁路却幸存了下来，成为逃亡的唯一道路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在【执行委员会】的收编团队到来之前，保留下反抗的资本
【冷凝车间……锻造工坊……中央圣所……斗兽场……】
薇若兰一条一条，对照清单上的分类逐步搬空密涅瓦机关不同的功能区块
【……维苏威火山……】
末了，她来到最核心的地区
无数的列车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穿行，红绿灯光频繁地闪变，管控着这些钢铁长龙
而纵向的轨道上则升降着巨大的平台，机械设备把沉重的战车从下方提升上来，推入等候在月台旁的列车，再由火车把它带往下一个目的地
超巨型的熔炉位于正前方，直径数十米的轮转式进煤机将数以吨计的煤倒入熔炉，阀门开启的时候，它会瞬间喷吐出几十道幽蓝色的火柱，可以看见银亮的红色液体在熔炉中爆开，如同喷珠溅玉
各种颜色的钢水从中流出，有的呈明亮的金红色，有的却泛着令人不安的暗蓝色
但无论颜色如何，温度都高得惊人，偶尔有细小的炭渣飘到液面上方，立刻化为舞动的火苗，就像是小精灵在平静的河面上跳舞
【维苏威火山】——密涅瓦机关的核心，来自【大发现时代】的遗产
没人知道它是谁建造的，也没人知道如何仿制，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至高机械
但很可惜，撤往阿非利加的【密涅瓦机关】无法带上这座工业文明的明珠，必须和这座朝夕相伴半个世纪的工业奇迹告别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老伙计！】
佛朗哥坐在栏杆上，眺望着那座巨大的熔炉，火红的光影投射在他裹着绷带的胸前，灼热的风带着衣袖翻飞
他在和这座【维苏威火山】告别
也是在和那些凝聚在密涅瓦机关历史中的【幽灵】们告别
【你们猜怎么着，我真的被教廷逼到退无可退，必须逃到阿非利加大陆才有一线生机……
没错，逃去那块我们发现真相的大陆，那里真不愧是我们的［命运之地］……】
老青年佛朗哥就这样和密涅瓦的【幽灵们】唠起过往
在维苏威火山的照耀下，这场告别无比漫长
【我要走了伙计们！好好保护［骷髅地］……保护好教皇国历史的真相与罪恶！】
佛朗哥离开栏杆，背对赤红的热焰走向远方
不久之后，【陆沉程序】启动，庞大的【维苏威火山】进入最低功率模式，与它配套的所有设备，从表面的【中央圣所】与最底部的【骷髅地】，将全部沉入厚重的影金属安全门后，完全锁死
直到未来他们再次回来，将【陆沉程序】解锁……
【我们，密涅瓦，要在黄昏时起飞！】
——
【西泽尔殿下呢？找到囚禁西泽尔殿下的地方了吗？！】
在忙得热火朝天的密涅瓦机关地表，一个个大箱子被堆放在空地上，形成一片巨大的堆放区
脑袋上还缠着绷带的【碧儿·丹缇】站在堆放区中，焦急地询问
经过十二个小时争分夺秒地运输，密涅瓦机关核心设备几乎被完全搬空
而与大撤退同步进行的，是寻找被原罪机关掳走的【西泽尔】的行动
一张翡冷翠军用地图被铺在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上，阿方索，昆提良，唐璜，宝儿，艾莲和碧儿围在周围
亚历山大的情报员刚刚传回报道，一支异端审判局的押送队伍正秘密向翡冷翠南方郊外的【佩拉贾湖庄园】移动
阿方索根据自己的记忆和阅历在地图上划出地点
【［佩拉贾湖］庄园……位于翡冷翠南郊，是枢机卿［格拉古大主教］的私人地皮！】
唐璜报出目标地点的信息，作为专业刺客，他没少去这样的私人地皮【逛】过
【上面不仅有［异端审判局］的设施，还有一座模仿［西斯廷大教堂］建设的冥想教堂，枢机院还曾经来这里开过会！
查理曼的轰炸没有波及哪里……老板最有可能的囚禁地方就是这了！】
佩拉贾湖庄园，坐落在大湖【佩拉贾湖】西岸，东边与台伯河上游的【大湿地群】联通，由这贯通亚平宁半岛的【大湿地群】提供清洁的湖水与凉爽的湖风
是格拉古大主教避暑和招待贵客的地方
不过
从翡冷翠东北部郊外的【密涅瓦机关】赶到翡冷翠南郊的【佩拉贾湖庄园】，把西泽尔救出来后再赶回亚得里亚海西岸的【圣阿贝多港】登船撤离
不仅时间紧迫，该地区的地形也极其复杂
由于水网密布，大型车辆硬闯【佩拉贾湖庄园】很有可能在湿地上寸步难行
割裂的地块上还有为保护枢机卿准备的密集警戒网，如今【异端审判局】征用此地，警戒水平必然更加严苛
要想穿越这里救出西泽尔……
亚平宁的晨风中，三骑士围着地图上河流湿地湖泊纵横交错的【佩拉贾湖庄园】指手画脚，标出警戒岗哨，连起桥梁和道路，纠结从那条线路潜入才能尽量避开岗哨
而且防守方是【异端审判局】，他们见识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潜入策略，必然也会有针对性的防御计划
仅凭他们几个人和整个异端审判局的【反潜入专家组】对练实在是——
……
【嗡嗡嗡嗡嗡——】
晨风中出现奇怪的声音
三骑士与三女士闻声同时转过头去……
远处，一台黑色的重型机械亮着高功率的矿石灯，在蒙蒙亮的天空之下由远及
听这动静……是新款的大功率货运机车吗？
众人同时这么想
也同时察觉到异样
不对……【货车】怎么在湖面上跑！
【亚历山大先生——】
年轻的声音夹杂在那重型机械的轰鸣声中，传到众人耳边
【我们成功了！［大湿地群］真的直接连接到［圣阿贝多］附近
［海鸥艇］编队只要中途简单补给几次就能跑完全程，通过［大湿地群］辅助铁路干线的运输！】
海鸥艇？
漆黑的重型机械以与它庞大身形不相称的灵活度，在堆放区旁边的水上漂移停稳，激起一片澎湃的水雾
驾驶室里的塔拉夏探出头来，兴奋地对等在水边的亚历山大和佛朗哥说
【好极了，让船队里的［货运型海鸥艇］全部加入到搬运中来！所有剩余在［亚平宁半岛］的［红水银］全部用完！】
亚历山大松了口气，旋即下达新的命令
海鸥艇背上的吊机机械臂立刻开始工作，搬上堆放区的大箱子后熟练地用铁链固定，接着再次启程
改良款【货运型海鸥艇】，即使背着沉重的大箱子，它们依然【健步如飞】，顺着横贯亚平宁半岛的【大湿地群】一路向东，与密涅瓦列车干线几乎平行地到达【圣阿贝多港】
然后通过一条临时平整出来的浅滩直接进入亚得里亚海，去到停泊在港口外的半船坞式运输舰内
对港口里的海陆转运进度毫无影响
即使在港口内，也有一些【轻量型海鸥艇】辅助陆海转运
亚历山大几乎把【格里高利】手头所有的重型设备都投入了撤离工作，这是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大远征
……
【这……】
佛朗哥教授仍然愣愣地看着漆黑的【海鸥艇】
【在水面上……跑？】
【还得感谢［密涅瓦机关］提供的［炽天使蒸汽核心］，让这玩意在陆海转运的时候发挥了大作用！】
距离划定的安全撤退时间还剩下六个小时
本来亚历山大觉得时间肯定不够，已经开始和佛朗哥商量必要时放弃那些设备
可在海鸥艇加入之后，计划发生变化
【……时间可能刚好！】
望着来来往往的运输列车与运输海鸥艇，年轻的外交官由衷松了口气
技术的进步，真是美妙！
他的感慨传入了佛朗哥教授耳中
也传入了不远处【解救西泽尔行动】策划组几人的耳中
【……】
阿方索，唐璜，昆提良三人各自对视一眼，再次望向【佩拉贾湖庄园】的地图
一条未曾设想的【潜入】……【强闯】路线，在众人脑中成型
阿方索用笔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曲线
顺着【大湿地群】绕开所有铺设在陆地上的岗哨直接进入宽阔的【佩拉贾湖】
然后……直接来到庄园中心【湖畔教堂】的墙边！
因为一台能够在水面上零吃水载重飞奔的新型机械……这个全新【变量】加入到计划中
攻守双方的策略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就这样
一艘【轻量型海鸥艇】出现在密涅瓦机关附近的【大湿地群】水畔
几台最新的【炽天使V】型机械甲胄，补充足够的红水银后，登上这台漆黑的浮游机械
【所罗门王】，【奥古斯都】，【蔷薇之鬼】……
重获新生的几台第五代炽天使系列机械甲胄，本来要用在与【原罪机关】机械傀儡的演武赛上
结果它们复出后的第一项任务——是去救人
这不禁让人回忆起那改变世界的【红色恶魔之夜】
【西泽尔·博尔吉亚】为拯救母亲，穿上最新的重装【红龙】，一人杀穿整个翡冷翠
本次解救西泽尔的行动，三骑士也事先大量参考了那次【红色恶魔之夜】的行动细则
也再次清晰地感受到那名为【西泽尔·博尔吉亚】的男孩蕴含的潜力
与整个翡冷翠为敌……
何等孤僻而绝望的境地，才能把一个瘦弱的男孩，逼成那样恐怖的恶魔？
……
三骑士各有所思地登上【海鸥艇】
阿方索调试着【所罗门王】肩头的各门重炮，他将在海鸥艇到达【佩拉贾湖庄园】外围时下船，潜伏入湿地森林之中进行炮火狙击，转移异端审判局的注意
昆提良负责驾驶，他在塔拉夏的培训下迅速掌握铺满驾驶台的上十个仪表盘和百十来个按钮拉杆，他将在阿方索炮击后，以全功率横跨佩拉贾湖
唐璜和【蔷薇之鬼】作为机动力量，在甲板上待命
【……】
唐璜沉默地将甲板上上固定货物的铁链缠在【蔷薇之鬼】身上
他回头望向岸边
缠着绷带的碧儿站在那里，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们
按照计划，密涅瓦机关继续撤离到【圣阿贝多】，等唐璜阿方索昆提良仨人顺着【大湿地群】把西泽尔救回后，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
【蔷薇之鬼】的面具向上弹开
唐璜微笑着看向担忧的【碧儿·丹缇】
【放心交给我们吧，碧儿小姐，我们一定会把老板带回来的！】
这将是星历1888年结束之前，【密涅瓦机关】在【亚平宁半岛】上的……最后一次行动！
——
就在【密涅瓦的谢幕演出】如火如荼进行时
同样在翡冷翠南方郊外，一处僻静的农场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密集的电报铃声一刻不停地响个没完
裘卡无奈地在房间里打转
一边收拾满地的电报纸带和揉成团的工程图纸
一边整理那些东倒西歪的【木头模型】
对，【木头模型】
哥哥裘卡杜之前从密涅瓦机关逃回来后，就突然迷上了雕刻【木头模型】
不是在画工程图纸，就是在雕刻模型，很快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如今距【翡冷翠空袭】已过去二十四小时，他还在桌子前摆弄他的模型
……
裘卡杜知道，查理曼与教皇国的战争已经开始
他的【摩斯密码箱】收到【机械降神】总部群发的信息——【远东舰队】和【西海舰队】所有人员即刻到查理曼联邦【斯卡格角基地母港】汇合
在位于【亚琛】的大功率广域发信器的作用下，裘卡杜这样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外勤人员】都能收到总部的命令
不止如此
群发的信息中，还有一条【通缉信息】
——通缉【远东舰队】外勤干事【宿幽·高德隆】！
……
随着【大夏扶桑战争】愈演愈烈，【黑太子·克莱德曼】的军事观察员终于注意到了【卫朝半岛】上的这起冲突，他们像往常一样前往观察
接着，就发现了在半岛战场上空自由飞翔的【高德隆GIII】——
于是，【机械降神·远东舰队】开始从上到下大搜查，每个人都要过筛子，寻找那个把【雨燕】的设计图纸泄露出去的人
【我真是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宿幽那王八蛋居然干这种事情……跟他结拜老子真是脑子被废油糊住了……】
面对审查员的探照灯，【卡杰兰·高德隆】声泪俱下，一段话的功夫用【普鲁士语】，【昂格里亚语】，【伊比利亚语】和【希伯来语】轮着骂裘卡杜，骂他无父无君，忘恩负义，通敌卖国
轮机舱的工人们也都被感召着摆出一副愤慨的模样
他们声称【雨燕】是他们共同的研究成果，是为【机械降神】与光荣的【查理曼联邦】诞辰准备的献礼
却被【宿幽·高德隆】这个叛徒卖给神州人，还把留下的图纸和零部件全部销毁了，他们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
总之，远东舰队审查了所有接触过【雨燕】的人，最终确定，是真名为【裘卡杜】的【宿幽·高德隆】泄露了军事情报
【机械降神】在过去一周连续给裘卡杜发来上千份联络
但自从在【高文共和国】找到失散的妹妹裘卡后，裘卡杜就切断了与机械降神的联络，对远东舰队的来信全部已读不回，绝不让机械降神知道自己的所在地
于是，【裘卡杜】就这样上了【机械降神】的最高级别通缉令
另一边
【塔拉夏】帮他和【亚平宁工人总会】取得联系，在工会的帮助下，裘卡杜带着妹妹隐藏在翡冷翠南郊的一处农场里
每天通过伊凡卡在【耶路撒冷】，【德黑兰】，【阿塞拜疆】的无线电联络点，与远在大夏联邦的【西学顾问】保持联络
……
整理房间的时候，裘卡拿起哥哥雕刻的其中一个木头模型
那是一只双手拿的动的【雨燕】等比例缩小模型
自从阴差阳错下在密涅瓦机关直视【欧米茄】之后，裘卡杜见识到了机械降神日思夜想的【神圣灾难】真身
那真是自己见过最可怕的机械造物，光是看一眼，就仿佛要将眼球燃烧灼烤
可在那可怕的灼烤之后……
裘卡杜仔细盯着桌上用鼓风机改装的喷气装置
气流进入装置进气口，通过叶片层层加速，最后从出口接近平行喷出
喷在自己雕刻的【雨燕】等比缩小木头模型上
在裘卡杜眼中
那些高速流动的气流，都被涂上了淡淡的紫色
他就像是看受力分析辅助线一样，看着这些紫色的气流流过【雨燕】模型的翼面
看着它们被分割，打转，涡旋，流动……
【这个翼面形状可以再改一下……】
裘卡杜马上得出结论，低头继续修改图纸和模型……
直视【欧米茄】后，裘卡杜被【彷徨之风】包围，视野里风流动的速度一旦快一点，在裘卡杜眼中就会变成紫色
裘卡杜一度怀疑自己疯了……
但被迫习惯下来后
他开始利用这个异常现象来修改雨燕的气动模型
通过改造鼓风机制造能吹出平行风的装置，然后把自己雕刻的【雨燕】模型放在风口上，观察气流的流动形式
裘卡杜不知道这个怪事是好是坏
莫非是自己被那欧米茄伤害太深，这是【彷徨之风】给命不久矣的自己的征兆……
算了，管他的
自己要做的事情更重要！
自【大夏扶桑战争】开打以来，【西学顾问】就频繁与【裘卡杜】取得联系
通过伊凡卡的联络网，【大夏联邦机械总局】的武器专家开始跨时区与远在地球另一边的【裘卡杜】联络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交流新【雨燕】的设计
裘卡眼前这成堆的【木头模型】，就是她哥哥和世界另一边的【大夏联邦】武器专家们共同探讨的成果
其中有的把【高德隆GIII】的茧型座舱拉长成雪茄型，已容纳更多燃料或增加一个武器手
有的把双翼拉长拉高，并在增长的翼间增添引擎，以此制造一台尺寸巨大的飞行器
裘卡漫步在成堆的模型之间
这些未来都将被变为实物的模型激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
除了雕刻木头模型
裘卡杜还会抽空处理那台，被他和【Mr.T】——塔拉夏拆成零件的【高德隆GIII】
【多么美妙的机械啊……跨过高山，飞过海洋，带着人类的梦想在天空自由翱翔……】
在伪装成农场【货仓】的工作室里
来自【亚平宁工人总会】的几名成员，和裘卡杜一起重新拼装【高德隆GIII】……用塔拉夏提供的材料
【要是未来某一天她能在全世界普及，人类肯定能够更紧密地连在一起吧！】
名叫【威廉】的工人看着眼前重新组装起来的【雨燕】，听着裘卡杜的介绍和驾驶感想，由衷地感叹
【您说得对，我的同志……】
裘卡杜一边检查新装的红水银发动机一边回答
【如果不挂这些死重的［航空机铳］和［防弹装甲］，我相信，它一定能飞得更加自由灵活！】
过了一遍【塔拉夏】的手后，如今这架【雨燕】真是不同凡响
来自巴尔干的【密涅瓦机关】副总长副手，帮裘卡杜搞到了正牌的【红水银发动机】，连带着军用防弹装甲和航空蒙皮
在【动力不足恐惧症】解决之后，这些新玩意被一股脑地装上雨燕的双翼
然后，图纸通过裘卡杜的摩斯密码传真箱出现在遥远东方的【西学顾问】案头
裘卡杜承认，如今【雨燕】，透露着一股尖端金属工艺与先进机械结构的暴力美
但它也离自己最开始梦想中无忧无虑飞翔的【雨燕】越来越远
……
【对啊，自由翱翔……多么美好的词汇！】
接下裘卡杜话茬的是另一名工人【罗森】
【可夺回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只离乡的雨燕，也得背上炸弹，向剥削的堡垒狠狠地投掷！】
罗森仰望着眼前的【雨燕】，真诚而期待地注视
仿佛已经看到这台机械翱翔在天穹的模样
裘卡杜走到他的身边
【……等哪一天，人民不用再为了生存扛起笨重的武器时，我们再像［雨燕］一样自由飞翔吧！】
……
随着【翡冷翠空袭】，查理曼与教皇国的战争开始
【亚平宁工人总会】也对在北方活动的工人团体做出战略调整，让他们向南转移
【威廉】和【罗森】就要离开农场了
在离开前，志同道合的三人相互拥抱，互赠祝福，约定以后再会
接着，裘卡杜为下一阶段的工作做准备
……
【杜老弟，好久不见了！】
这个时候，塔拉夏敲响农场大门，见到正在货仓忙活的裘卡杜兄妹俩
【听说你打算去一趟查理曼？】
【是，我已经和那边接应的同志说好了！】
随着【机械降神】发布集合命令，【远东舰队】和【西海舰队】都回到了查理曼母港
包括【卡杰兰】和【伊凡卡】，确认他们和【雨燕泄密】没关系后，他们也顺利进入到查理曼内部
【为了什么呢？】
塔拉夏对裘卡杜的行为赶到困惑
理论上，裘卡杜已经找到了妹妹，失去了继续呆在机械降神的意义
那他还去查理曼干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裘卡杜神秘一笑
随着【卡杰兰】他们顺利进入查理曼，裘卡杜委托他们，利用【机械降神】的身份进行一项秘密调查
就在不久前
这份【卡杰兰报告】新鲜出炉，送到裘卡杜手中
上面密密麻麻的各项数字，共同描绘出一个骇人的真相——
【查理曼】一国，在过去一年的钢铁，红水银，影金属……各类工业产品生产量，和【大夏联邦】所有成员国的产量总和持平
换句话说，【查理曼】以一国之力，百分之二的全球人口，贡献了整个大陆百分之五十的影金属产能，百分之六十的红水银产能，百分之六十五的棉纺织品产能，经济总量更是占全球五分之二
通过【机械降神】掌握在手中的，跨代际的技术专利数量更是难以统计，完全可以说与【教皇国】平分秋色
——大夏联邦已经被伊鲁博远远甩在身后
【……】
当确切的数字摆在眼前时，裘卡杜陷入漫长的沉默
那堪称碾压的工业产能，让他想起了故乡——锡兰城破那日
乡亲们以血肉之躯背着炸药包，冲向教皇国喷吐蒸汽狰狞魁梧的【机械甲胄】，想要为自己的故土尽最后一份力
然后，被流弹射成筛子，倒在冲锋路上
……弱小时，连同归于尽都是奢望
惨痛的教训历历在目——落后，就要挨打！
那日之后，这句话深深刻在了裘卡杜的骨子里
他有预感——
【锡兰的昨天，会不会变成大夏联邦的明天？】
这个命题是否成立，很大程度上取决与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所以即使被【机械降神】全球通缉，他也必须去一趟查理曼
……
【你下定决心，我就不说风凉话了，你还带着小卡妹妹，千万注意安全！】
塔拉夏看着紫瞳男孩的眼睛，了然于心，只好苦笑着耸了耸肩
【不过，既然杜老弟你打算去查理曼……能不能顺便帮老哥我一个忙！】
塔拉夏双手报团，露出一副未曾见过的扭扭捏捏姿态
【那啥，老哥我啊，以前在［机械降神］有一个相好，现在应该就在查理曼……你看，能不能顺便帮老哥我劝劝她！】
劝劝她……
裘卡杜想到了那次维也纳的任务
被【机械降神】欺骗的【Mr.T】，劝说无家可归的【锡兰雨燕】离开这群骗子
从结果看，这个举动救了裘卡杜
【如果我遇得到的话，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的！】
裘卡杜也得报答塔拉夏
【太棒了杜老弟，你太够意思了！】
塔拉夏高兴地拍拍裘卡杜的肩膀
【她叫［古伊丝］，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大概在［亚琛］附近活动，她很受［西海舰队］的器重，应该不难找……】
塔拉夏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裘卡杜听着听着，从飞行夹克内袋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哈哈哈哈……太高兴了！】
塔拉夏越说越兴奋
【这样吧，作为回报，我送你几个最新为［雨燕］量身定做的实验武器
看看这个，这个罐子里装满了配方升级后的［太妃糖］，只要在飞行的过程中按下这个按钮，就能［嗖］一下把它从挂架上扔下去，给下面的敌人狠狠加热
要是还嫌不够，你再看看这个，我用［雷霆牙］改装的火箭筒，只要把座舱前的准心对准然后按下按钮，就能瞬间自动清空弹夹，弹夹打空后还能按这里自动脱落减重……】
——
【密涅瓦机关】的撤退命令也到了，塔拉夏最终也和裘卡杜道了别
【战争啊……】
自故乡【锡兰】城破那日至今，裘卡感觉自己的人生大起大落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战争之中，未来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她和哥哥两人一起，推着庞大的【雨燕II】，从农场仓库一路来到宽阔的原野
戴上和哥哥同款的飞行帽和护目镜，在裘卡杜的帮助下，登上雪茄型机体的驾驶座
【我们真的……能让［锡兰］复国吗？】
看着将手搭上螺旋桨的哥哥，裘卡发问
【小卡，事在人为！】
裘卡杜毫不犹豫，将【雨燕II】头部的螺旋桨叶片用力向下转
同时，裘卡转动磁电机开关，发动机顺利打火
然后，她坐到后座，换裘卡杜坐到驾驶座
【我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