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夜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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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此后山长水阔,愿余生安好

“把自己弄成这样……”苍枫也不指望女孩儿的回复,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手肘撑着上半身,俯看着女孩儿苍白的睡颜,“……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是想招我心疼吗?”

这一瞬,好像回到背叛尚未发生前,他带着她从清霖走到北地,自塔纳行回水泽的那一个又一个露宿荒野的夜晚,天为被,地作床,为免危险来不及救援,他们挨得极近,说话的时候好似对方就在颈侧呼气。

“以后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顾玥终于等到对方的手离开她的肌肤,终于等来苍枫起身的动静。

“我知你醒着。”他说,“我就是来告个别,此后山长水阔……”

“……愿玥余生安好。”

往后几天,顾玥果真再没等来夜间的不速之客。

说什么长兄接她回的家,顾玥心知那是家人商量好的鬼话,为的就是让她彻底断了无妄的念头,不再去想那个令自己失了神志,自愿坠入黄泉之人。

顾玥在华半夏的指导下起身活动,众人总轮流来看望、陪伴,她每一天气色都会好上许多。

最初几天,顾玖几乎是赖在了顾玥的这处,直到第七日……

“三哥哥今天怎么没来?”

顾玥已经在顾碧环的搀扶下绕着院子好几圈了,都没有等到顾玖。

魏清音道:“三叔说要独自游历,一早就同公婆辞行了。”

顾家主母念着女儿大病初愈、心结难解,需要有人作伴,近几日都没带着长媳处理族中事务。

顾五姑娘的十九岁生辰礼办的异常低调,对外只说是顾家大小姐缠绵病榻数月,顾家家主与主母无心筹备女儿的诞辰,只布例行粥棚施粥行善,为顾五姑娘行善、祈福。

陆元老谷主确定顾玥的病情稳定,就以谷中不可无主事之人请辞,只留爱徒华半夏在水泽过这个冬。

转眼已至年关,得华半夏的允许,顾玥在小年那日就可以正常进食了,不过过于油腻的还是尽量避免的好,因而今年的年夜饭主桌上菜色难得的清淡。

遗憾的是,前两年一大家子缺了一个顾珩,一个顾玥,今年又少了一位顾玖,始终无法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一个年安安稳稳地过了,就如谁都不会打探顾玥的那根龙筋从何而来一般,顾玥对苍枫这个人也绝口不提,更未问他到底在水泽留了多久。

不去想,就不会念。最美好年华里的怦然心动波涛汹涌,难以克制,终有一日会在时间的长河里归于平静,不复热烈。

顾玥这些日子只在最是热热闹闹的时候抱怨上一句:“三哥怎么也不等等我,自己就这么出去闯荡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平日里总叽叽喳喳吵得不停的十净莲花虚影竟在顾玥养病期间未曾现身。

春暖花开。

顾玥都未与游历中的三哥顾玖相见。她与父亲请辞,最开始顾南浔是怎么都不同意再放女儿离开眼皮子底下,。

顾玥两次离开水泽,第一次丢了心,第二次险些没了命,不只是顾南浔,还有顾家主母和婆婆都心有余悸着,就怕再看不着点玥丫头,再回来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最初的半年,顾玥几乎都在岛上休养,只要离岛,顾家主母总会派遣仆从或者门客跟随,又或是有华半夏、魏清音同行。

她与华半夏说好结伴,又有祝候自请相随,顾南浔才算松了口。顾家主母送行的过程千叮咛,万嘱咐,拜托两位看好女儿,别再让顾玥做些傻事了。

这一走又是两个春秋,她们认识了不少人,经历了许多事,也和不同的人结伴同行过,聚首又离别,一次又一次的,顾玥竟也不会再感觉到过多的伤感了。

景林镇的经济还算发达,因着邻近沉渊,致使除了一个镇守的小家族外,大多数灵师都会绕道而行。

以至于景林镇的人流量总不会太大,而顾玥她们三人竟在不知不觉间于此处逗留四月有余,只为着等一个约。

“玥玥、华姑娘,请留步。”

祸斗又壮硕了不少,它黏在顾玥的裙摆边打着转,不怎么理会一旁黑着脸的主子,祝候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么腻着玥玥,当心嫌你烦。”

谁能想到这只只顾卖萌的黑犬,是令魔修微风丧胆的灵兽祸斗呢?

谁能想到这只凶狠、威风凛凛的灵兽,在一个小姑娘的面前竟会如此温顺?恨不得直接扒在顾玥的腿上不下来。

“玥玥,你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传个信。”祝候的语气就轻柔了不少,“等我处理好炎城的事,就找你们汇合。”

自得知顾玥昏迷,祝候代表祝家来水泽探望后,他乎没再回过炎城。这一次祝候突然收到祝长钦老爷子的传信,才决定紧急返回。

“不急。”顾玥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浅笑,那一汪梨涡就像是刻在了她的两颊,只要有人在,她总是笑着的,“正事要紧,代我向祝爷爷问安。”

祝长钦一向疼爱顾玥,顾玥养病期间,老爷子虽为坐镇炎城未曾亲自探病顾玥,但补药、补品都从未少送过,顾玥一直将此记在心里,自是不会任性拦着祝候归家。

越过祝候伟岸的身躯,顾玥的视线落在那街道尽头的人身上。

顾玥觉得那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瘦削纤长的身形似曾相识,又异常陌生。顾玥心下一颤,她敛眸望向地面,也不知有没将祝候“保护好自己,别胡来”的嘱咐听进去。

身着斗篷之人步履沉稳,自他们身侧走过,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撞得顾玥略微一歪。

“玥玥,怎么样?”华半夏的手覆上女孩儿被撞得肩头,“会疼吗?”

也不怪她紧张,周遭的行人都对那遮掩全身之人避而不及。方才他们离得近,瞧见隐藏在帽兜之下的不是血肉容颜,而是一副银质面具,纹路崎岖蜿蜒,看不出刻的是什么图案,只留嘴唇和下颌没被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