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放异彩的汉化蒙服:你没见过的时尚混搭
“士庶咸辫发垂髻,深襜胡俗。衣服则为袴褶窄袖,及辫线腰褶。妇女衣窄袖短衣,下服裙裳,无复中国衣冠之旧。甚者易其姓氏,为胡名,习胡语。俗化既久,恬不知怪。”
以上这段话出自《明太祖实录》,意思是朱元璋在建立大明的时候,对中原汉人“穿胡服、为胡名、习胡语”深恶痛绝,不禁感慨“无复中国衣冠之旧”。
元朝统治者要求汉人必须穿蒙古服吗?
作为一个复古主义者,朱元璋认为汉唐时代是最好的,而元朝汉人的服饰让朱元璋看不惯,毫无疑问就是因为他们背弃了祖先衣冠,也就是说,元朝汉人所穿的服饰是有别于以往的汉服的,这种差别是怎么造成的?是不是元朝强迫汉人易服呢?
其实并不是,翻阅元朝的史料,基本没有元朝政府要求汉人普遍性地易服、易法的证据。当然,如果说元朝对汉人服饰完全没有规定也是不客观的,在元朝刚刚建立的时候,还真的对汉人尤其是所谓的“南人”有过一项规定,那就是不准他们穿蒙古族人的服饰,除了蒙古服饰,其余自便。
作为征服者,反倒担心被征服者被自己同化,不得不说元朝统治者的思路还真的是非常奇葩。然而,这样的规定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着元朝政局稳定,民族融合开始加快,元朝的统治者惊奇地发现,不但蒙古贵族开始穿汉服了,很多汉人也照着蒙古服饰的样子,对汉服进行了加工、改造。
蒙服被汉化:从曳撒到比甲
在国家博物馆的藏品中有一幅名为《明宪宗元宵行乐图》的明代宫廷绘画,绘画的内容是大明皇室在元宵佳节这一天的行为。在画中,我们能够明显感觉到宪宗皇帝的服饰有些奇怪,不像是传统的汉服,反倒是有点类似于蒙元皇帝的衣服。其实,明宪宗身上穿的,就是带有元朝色彩的“明曳撒”。
“曳撒”就是前文说的质孙服的汉人叫法。质孙服从早期的蒙古贵族服饰变为蒙古人的常服,加之汉人长期与蒙古人打交道,于是这种简单、轻便的日常服装就慢慢为汉人所接受。
曳撒在汉人身上一穿就是上百年,到明宪宗时期,虽然明朝与北元日日刀兵,但宪宗却对曳撒情有独钟,在宫里最常穿的衣服就是曳撒。
除了曳撒,元朝汉人服饰中另一个来自蒙古族的元素是比甲。比甲简单来说就是坎肩加开衩长裙,据史料记载为忽必烈皇后弘吉剌·察必所创。
《元史·世祖后察必传》记载:“(后)又制一衣,前有裳无衽,后长倍于前,亦去领袖,缀以两襻,名曰‘比甲’,以便弓马,时皆仿之。”
从史料中能够看出,比甲一开始是作为皇帝日常便服出现的,为了骑马方便,“比甲”前面没有衽,后面很长,没有领子也没有袖子,在腰部缀上两个带子,骑射时穿上它既暖和又方便。但是,经过时间的洗礼,这种比较奇怪的服饰却被汉族女性看上了,于是,比甲便从棉料变成了丝织料,颜色也越来越多样,比甲上的花纹也越来越复杂、精美,以至于最后几乎成了时尚服饰。
曳撒、比甲之外,元朝汉人来自蒙古的服饰元素还有袄裙、补子、云肩、交领、通袖襕等。到这里,我们可以小结一下元朝汉人的服饰,那就是一种引入了游牧民族服饰元素的宋代汉服,或者一种增加了汉人元素的蒙古质孙服。
朱元璋在要求全国服饰复古的时候特意强调:士民皆束发于顶,官则乌纱帽、圆领袍、束带、黑靴;士庶则服四带巾、杂色盘领衣,不得用黄、玄,士庶妻首饰许用银镀金,耳环用金珠,钏镯用银,服浅色团衫,用纻丝、绫、罗、绸、绢;不得服两截胡衣,其辫发椎髻、胡服、胡语、胡姓一切禁止。
明 佚名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元朝中后期汉人的服饰是以非圆领、两截衣等为代表的蒙元服饰,这并非元朝政府强制推行的结果,而是文化影响下汉人的自发行为。
而且,因为元朝政府对于汉人服饰的宽松态度,导致汉人服饰文化异常繁荣。元朝时朝鲜汉语教材《老乞大》中提到元朝人服饰的时候就说:“春间好青罗衣撒,白罗大搭胡,柳绿罗细褶儿。到夏间,好极细的毛施布布衫,上头绣银条纱搭胡鸭绿纱直身。到秋间是罗衣裳。到冬间,界地纻丝袄子,绿绸袄子,织金膝栏袄子,茶褐水波浪地儿四花袄子,青六云袄子,茜红毡段蓝绫子裤儿,白绢汗衫,银褐纻丝板褶儿,短袄子,黑绿纻丝比甲。这般按四时穿衣裳。”
四时都穿不一样的衣裳,这正是元朝时期服饰文化空前繁荣的真实写照。正因为如此,才使得汉人在接受元朝文化的时候的抵触性没有那么强烈。不仅大量的汉人穿蒙古服饰,更有大量的汉人拥有蒙古名字。
当年,朱元璋在韩林儿手下做大将,因为战功卓著而得到外号“拔都儿”(蒙古语勇士的意思),连朱元璋自己都曾经拥有蒙古名字,并引以为傲。只是不知道当建立自己的明帝国之后,朱元璋让全国百姓无论汉蒙一律易服不许胡姓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自己“拔都儿”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