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鼎重几何
“草民张晋，张昭虎拜见吾皇，吾皇万寿无疆！”
张晋二人恭敬一拜到底，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神色恭敬而虔诚。
张晋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君子之气。反观之张昭虎，凶神恶煞，膀大腰圆，很难想象这二人是亲兄弟。
一个王佐之才的治世能臣，一个万夫莫敌的无双猛将。
程一的眼光，果然依旧毒辣。
若不是程一的举荐信，李青禾堂堂大离皇帝，又岂会浪费时间去见一个教书先生和屠夫？
大离最不缺的就是文臣和武将。
但张家兄弟二人，还是让李青禾眼前一亮。
“哈哈哈，万寿无疆？怎么个万寿无疆啊？”
李青禾笑着开口，语气显得有些轻松愉快。
张晋眼神一喜，心中暗道：老师说的果然不错，陛下对于寿元这方面似乎格外敏感。但陛下不过三十，正处于鼎盛之时，为何会对寿元格外敏感呢？
某非……
张晋心中百转千回，但也只是瞬息之间。
张昭虎一愣，啊？怎么个万寿无疆？这大哥也没有教过我啊！
“和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厉害呀大哥！这都能回答上来，不愧是教书先生。
李青禾爽朗一笑，心情似乎更好了。
“那你呢？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啊？
张昭虎抬起头，看见年轻皇帝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陛下自当是和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张昭虎脸色恭敬，眸子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火热。
人人都想见到的皇帝啊，我这会要是冲上去给皇帝一个拥抱，这辈子就值了啊！
张昭虎心中闪过一个危险的念头，但是看了看站在龙椅旁边，一脸笑眯眯的老太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人周身的气息太恐怖了，和那个洛阳城守武长空几乎相差无几。
张昭虎打消了念头，小命要紧。
李青禾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张昭虎，露出一抹笑意。
看了一眼气度不凡的张晋，李青禾不由得想要考量他一番。
“来人，赐座。”
李青禾随意的摆摆手，立刻有两个宫女端着小凳子走了出来。
“吾皇荣恩，小民着实受宠若惊。”
张晋二人恭敬一拜，小心翼翼的坐下。
身旁的宫女弯腰退下，擦肩而过之时，张晋瞳孔猛然一缩，随即恢复平静。
“你二人可曾修炼武道啊？”
张晋起身，恭敬回答：“回陛下，小民天生经脉堵塞，无法修炼武道。
倒是昭虎生来神力，双臂有九牛之力。加之修炼了关武圣留下的春秋刀法，浑身气血如龙，乃是万人敌的武将。
若是进入军中，定能为陛下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关武圣留下的春秋刀法？
李青禾略微感到惊讶，这张昭虎倒是气运不凡啊！
那关武圣是何人？始皇手下的第一猛将，为人忠肝义胆，文武兼备，号称是天下无敌！其自创的春秋刀法更是冠绝玄武大陆，为天下武将，刀客所推崇。
“这样说来，名传千古的关武圣，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李青禾笑着点头，而张昭虎则是伸手挠挠头，一脸憨笑。
张晋摇头苦笑，拱手一礼，道：“陛下息怒，昭虎虽然武力超群，但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不慎君前失仪，陛下息怒！”
一脸傻笑的张昭虎一愣，大哥这是是不是在说我傻？
李青禾笑着摆摆手，“无事，朕很欣赏他。”
武力无双，且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这样的人，最好控制了。
日过当空，正午的烈日十分灼热，窗外时不时传来夏蝉的嘶鸣声。
“……如此，则可成始皇一般的无上大业。”
张晋说完，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
李青禾眼神放光，眼前的张晋犹如一块绝世美玉。如程一所言，王佐之才，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先生大才，先生可愿留在朝中。为朕，为大离效力？”
李青禾走下龙椅，亲切的拉起张晋的手，脸色诚恳的问道。
张晋眼眶湿润，神色略显激动。
“为图陛下宏伟之志，晋，愿效犬马之劳！”
说完，便一拜到底。
“好！得先生相助，大离万事之基业，将无忧亦！”
李青禾扶起张晋，言辞之恳切令人心动。
《大离-武帝本纪》中记载：武帝得张怀瑾，如鱼得水也。
武帝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英雄之器焉。及其举国托孤于张怀瑾，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
李青禾和张晋的君臣关系名传千古，当然也有人认为，武帝并非那般毫无底线的信任张晋。毕竟武帝大行之后，文帝年幼，辅佐朝政的是四方亲王和丞相王寻。
更多时候，张晋扮演的则是一个倾听者，他更像是武帝的朋友知己，而非臣子。
……
“封张昭虎为天宝大将军，封张晋为尚书台左丞。
钦此！”
年轻太监读完诏书，对着张晋二人恭贺一番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张昭虎迫不及待的推开身后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宅子可真大啊！这我们之前那个院子大多了！”
张昭虎语气兴奋，一旁的张猛则是连连点头。
“老虎你做了将军，可不能忘了俺啊。”
张昭虎狠狠拍了拍张猛的肩膀，“说啥呢！我们可是兄弟，以后，你就是天宝大将军的第一亲卫了。”
“嘿嘿，拜见将军。”
看着不断打闹的两人，张晋露出一丝笑意，随即转身离开了。
“哎，大哥你去哪里啊？”
“去拜见老师。”
张晋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还响起张昭虎二人的笑声。
“大将军，俺能不能住在这里啊？”
“那是当然了，你就住我隔壁。”
“嘿嘿，好嘞。”
丞相府，张晋拱手回礼之后转身离开。丞相王寻的次子缓缓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张晋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红色大日刚刚落入山脉半边。心中不禁疑惑道：这个时辰了，老师还去拜见陛下？
思量之间，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声响，张晋摇摇头，凡夫俗子。
未央宫，王寻刚刚跨入大门，便看见了太子李承鼎。
“臣，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李青禾脸带笑意，“王卿无需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
王寻起身，低着头，并没有询问李青禾此时召他进宫的原由。
李青禾见状不禁感到有些无语，这老东西，未免有些太过谨慎了。
“朕召王卿入宫，当然是有事所求。”
王寻连忙拱手行礼，“陛下此话，着实让臣万分惶恐。陛下隆恩，臣就算是结草衔环，也难以回报。陛下有何吩咐，臣自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青禾不耐烦的出口打断：“行了行了，每次都是这番话，你会不会说别的啊！”
王寻表情一滞，而后眼眶红了起来。
“陛下，臣…”
“你闭嘴，少来那一套。”
王寻悻悻的笑了一下，感到有些尴尬。
这招居然不管用了？不应该啊，往日只要自己这副姿态，便能轻易化开陛下的各种套路和招数，今日竟然不灵了？
奇怪！
李青禾嫌弃的瞥了一眼，道：“朕问你，如今国家社稷之稳定，但是想要大离传承万世，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寻神色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随即躬身一礼，“臣认为，应该是继承者有关。”
说完，便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李承鼎。
李青禾双手一拍，“接着说！”
王寻：“……”
一炷香的的时间过去了，两人依旧大眼瞪小眼，未央宫内格外安静。
“说啊！”
李青禾开口催促，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老东西，你倒是说啊。你老是看着朕干什么，朕脸上有花吗？
王寻：“臣以为这继承者关乎到大离万世之基，陛下还需慎重考虑。”
李青禾先是一愣，随即转身朝着宫内走去。
很快，便提着一把长剑走了出来。
“老东西，朕今天就送你下去见阎王。”
王寻看着提剑走来的皇帝，不由得神色大惊，连忙喊道：“陛下，太子殿下生来聪慧，有天人之智。若是多加教导，日后必能成为一代雄主！”
王寻声音洪亮，就连宫外的许多禁卫都听到了。
李青禾长剑指着王寻的下颌，满意笑道：“继续！”
王寻不着痕迹的拨开剑刃，义正严辞的说道：“臣虽不才，但愿意为陛下，为大离培养储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已经将李青禾手中的长剑彻底压了下去。
李青禾无比满意，一把将长剑丢落在地。亲切的抓起王寻的手，道：“王卿之忠肝义胆，实在让朕万分感动。既如此，承鼎，过来拜见你老师。”
李承鼎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弯腰一礼：“承鼎拜见老师。”
看着呲牙一笑的李承鼎，王寻感到一阵头痛。
“殿下无需多礼。”
看着王寻连忙扶起李承鼎，李青禾满意的点点头。
“王卿辛苦了，听说了王卿收藏了一件春秋时期画圣楚文子的真迹。那就给朕送来，当作是朕对王卿的奖赏吧！”
王寻看着一旁的年幼太子，又看了一眼已经转身离开的皇帝，无奈道：“臣，谢陛下隆恩。”
夜色渐晚，天空中一颗拖着长尾的流星划过。
“老师，那是什么鼎啊？”
李承鼎指着未央宫门前的青铜大鼎，好奇的开口问到。
王寻饱含深意的回道：“那鼎，山河鼎，那是大离皇权的象征。”
“太子殿下，你可知道那鼎，有多重？”
王寻拉着李承鼎离开，朝着东宫方向走去。
“轻如林雀羽，重若天子山。”
李承鼎的话让王寻一愣，他下意识的看向那双纯净的眸子。
良久之后，道：“太子殿下，有大帝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