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衷肠
“端木小姐，您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行动力是这么快。”
铃木集团市场推广部的人由衷地佩服端木子墨的办公速度，一天无数次的电话，不知劳苦地跑来跑去，几乎是推着他们往前跑，不过也因此促进了他们的工作效率，晨会时还被表扬了呢！
“早些办完大家都能忙下一件事情。”端木子墨收装好文件，起身准备离开，“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冰川经理会过来做最后的确定。”
“端木小姐以后不来了吗？”
“如果没有什么修改的地方我的工作就完成了。”
“以后就见不到端木小姐了，真是遗憾啊。”
端木子墨礼貌地笑了笑，“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快中午了，端木小姐能一起吃个饭吗？”
“不好意思，我已经跟男朋友约好了。下次吧，再见。”
“唉，好吧。再见。”
望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端木子墨心里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想起这些天的杞人忧天她不禁哑然失笑。展示会那天她遇见了王宇翔，那是分手后他们第一次再见。想起分手时他说的话，她还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还焦虑到失眠。结果，自那天见面之后再没有遇见。
可是想想曾经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跟家里人决裂，演变到现在即使见面也相互装作不认识，也是怪令人感叹的。
“等一下！”
听见有人要赶电梯，端木子墨摁下按钮。但随即意识到对方讲的是汉语，在她意识到会是谁之时也看到了对方的脸。
“子墨！”
王宇翔温柔的注视令端木子墨五味杂陈。
“我去推广部找你，他们说你刚离开，还好追上了！”
“王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端木子墨掩起别扭，表现得礼貌而疏远。
王宇翔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过得好吗？”
“挺好的。”
“莲池学长好吗？”
“也挺好。”
“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谢谢。但是我跟男朋友约好了。”
“男朋友？！”王宇翔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吃惊才令人吃惊。“对呀，我们分手也三年多了，我为什么会感到惊讶呢。他对你好吗？”
“很好。”端木子墨望着电梯的数字一层层往下。
“子墨……”
叮咚，电梯响了，王宇翔不得不吞下口中的话。
电梯门开了，铃木集团的员工看见王宇翔，纷纷道“经理好”。
出了公司的门，王宇翔拦住端木子墨。
“……子墨，你别这么拒我于千里。我真的想和你谈谈。”
“你结婚了，我也有了男朋友，我们不要私下谈了吧。”
“如果你不愿跟我谈一谈的话，至少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几分钟就好。”
“……就在这里吧。”
王宇翔无奈地笑了笑，“去那边吧，有太阳可晒，这里也会挡着别人。”
端木子墨跟王宇翔往右前方走了走。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的是分手时说了过分的话，你一定觉得我渣到不行吧，我自己都这么觉得。这一句话足够抹杀所有美好的回忆。我当时太贪心了，舍不得放弃你，也想要美子的家世和爱恋。可是，子墨，你真的爱你现在的男朋友吗？”
“是。”他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你感觉到不同了吗？”
端木子墨不解地看向王宇翔。
“两份爱情，你察觉到不同了吗？你不惜和家里人决裂也要跟我来日本，我真的很感动，暗自发誓要对你好一辈子的。我以为来到日本之后会有不同，但是还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
“我很喜欢你，但你似乎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或者像我期待地那样喜欢我，总让我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什么。你说你很爱你男朋友，那你可以感受一下是不是和那时不一样？我们交往四年，你从来没有主动说过爱我，我问了你才会像完成任务似的回答一声。你没有主动拥抱过我一次，甚至接吻的时候你都是下意识地先抿唇……算了，不说了，再怎么解释听起来都像是借口。我要给你解释的主要就是这些，再次抱歉我给你带去的伤害。真心希望你得到幸福！”
王宇翔向端木子墨深深掬了一躬。端木子墨像被惊到似的忘了回应。
“那，再见吧。希望下次见面我们都能心无芥蒂。”
王宇翔向端木子墨伸出手，端木子墨犹豫了一下，回应。
雨宫森下班了。
换好衣服，洗完手，第一件事情永远是去见端木子墨。刚擦完手，就看见端木子墨出现在卫生间门口。浅浅笑着，望着他。
他弯腰，她仰头……
每一日上班时，回家后都是如此。
“你去忙你的吧，今晚我做饭。”雨宫森回家的时间不固定，晚饭端木子墨都是等他回来再准备。
雨宫森刚系好围裙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抱得并不紧，就轻轻地拥抱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背上。惊讶过后，他感到幸福。
“……子墨，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我好开心。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雨宫森感觉到端木子墨摇了摇头。
“是工作上太累了吗？”
端木子墨轻轻吐出“不是”两个字。
雨宫森没有再往下问，任由端木子墨这样抱着。过了一会儿，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他便更确信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了。
“……雨宫森……”
端木子墨第一次这样呼唤他的名字，雨宫森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爱你……很爱……比你以为的爱……”心都在颤抖着地爱！
雨宫森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人有微醺的感觉。
“……你吻我的时候，我会，会下意识地回避吗？”
“不会啊，你挺热情的，就是太害羞了。”雨宫森等待着端木子墨告诉他反常的原因。
“真的？”
雨宫森痞笑：“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可以验证一下。”
他听到抱着他的端木子墨也笑了，这便令他放心了。
“我负责的一个广告是王宇翔入赘那家的企业，我以为我们碰不到，但是前几天展示会上我们碰到了。”
雨宫森没有记住王宇翔这个名字，但这是个中国名字，加上端木子墨的反应，他不难猜出他是谁。
“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怕有什么纠缠，担心了几天。但是当时这个案子马上就结束了，我还是继续跟他们公司的人接洽了。今天之后就不用再去了……然后，他来找我，向我道歉，解释。”
“所以，他令你新潮不平，你想起你们之前了？”
“你别瞎想，没有。”端木子墨在他背上深深亲了一下，安抚，“恰恰相反，我挺平静的。平静得令我害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我们长时间分别后我也会慢慢变得这么平静……”
“你脑袋里胡思乱想什么？”雨宫森拉开端木子墨的手臂，转过身，又拉着她的手臂圈在自己腰上。一只手揽抱着她，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令她看向自己。“首先，我们为什么要长时间分开？再者，我不会让你忘了我，我会死缠烂打你一辈子。你要有这个觉悟！”
端木子墨踮起脚，主动吻上雨宫森，“他说我没有很爱他，也许他说对了……和这次，不太一样……”
“不够，我要听别的，再详细些。”
端木子墨摇头，表示自己说不出口。
可是雨宫森不依，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端木子墨双颊渐热，感受着，忍着羞怯组织语言，“……像刻在骨头上那般深刻，每一个毛孔都会因为想起你而舒展，心会因为想起你而滚烫……像，像黑暗中的光，冬日里的火焰……”端木子墨无法再说下去，眼角微红，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雨宫森亲吻她的眉心，而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不知道我的子墨竟然这么会说情话！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抱起端木子墨，在房间里高兴地转圈，欢呼……
***
晚饭后端木子墨，雨宫森和老管家一起收拾餐桌。
“明天我们早点回去吧，我想去看看学长。”
那天王宇翔问到莲池冢的时候端木子墨就想去探望他了，一直不得空。
“莲池冢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莲池冢的名字，老管家突然停下。
“没有。就是觉得有一段时间没去拜访学长了。”
雨宫森翻出手机，看了一下日程安排。“明天上午我可以陪你去。自己经营公司才知道他教会我那么多，我要好好地感谢他。”
“等一下。”老管家小跑去一旁，在便签上写着什么，然后又小跑回来，“你们说的莲池冢是这三个字吗？”
雨宫森凑前看，“是啊，太郎伯伯认识他？”
“小少爷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小姐在世时一直资助的学生，后来几年是小少爷您在资助啊！”
“是他吗？会不会是同名啊？”
那时的钱虽然是雨宫森出，可寄钱的都是老管家。所以雨宫森对莲池冢的印象不深。
“……是他。学长给我讲过这段经历。”
雨宫森被惊到。
“那他进雨宫集团……”
“是为了报答奈美子夫人。”
端木子墨将莲池冢的事讲给他们听，也把他借钱的事说了。
听完端木子墨的叙述雨宫森明白为什么莲池冢对十分不着调的他如此有耐心，也明白为什么那么卓越有才华的他甘愿留在没落的雨宫集团。原来在他最苦闷无助的时候身边一直有一个人牺牲着自己的年华和前途在扶持他，引导他！可是他却骂过他“走狗”呢……
想到此处，雨宫森五内翻腾。他等不到明天，跟老管家交代了几句就带着端木子墨赶往莲池冢家。在路上，雨宫森突然想起来，问端木子墨说以莲池冢的性格怎么会告诉她这么私密的事情。待端木子墨回答完，雨宫森更觉得对莲池冢的帮助无以为报了。
“这么晚过来，不会是吵嘴了要我来评判是非吧？”见雨宫森脸色不好，莲池冢淡淡笑着开着玩笑。
“没有吵架。就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学长了，来拜访您。”
莲池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进房间，莲池冢还未来得及请他们坐下，雨宫森就跪在他面前。
“谢谢您的教导和帮助。对不起，浪费了您宝贵的时间。”
莲池冢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所做的远不及偿还奈美子夫人的恩惠。”
他扶起雨宫森，请他和端木子墨入座。
“您留在雨宫集团也是为了帮我，对吧？”
“没帮上你什么忙。董事会的人现在都唯浅草原野马首是瞻。我现在没有什么权限，对浅草原野的调查也进行不下去，被他寻个理由辞退会是最近的事。雨宫集团……也很快会江山易主。”
“……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惜外公一生奋斗的心血就这样毁了。”
“你的公司势头正好，星野老先生和奈美子夫人会感到欣慰的。浅草原野与社团有联系，你那场车祸也许并不简单。现在想来，你早早离开雨宫集团是件好事。只是……他一旦得势，恐怕会斩草除根，想办法毁了你的公司。”
“我并不怕他们，该来的迟早会来。雨宫集团没有拯救的必要，千万不要再调查什么了。您在日本没有亲人了，把我当作弟弟吧。虽然您去别处会挣得更多，跟我在一起也许还会令你面临危险，但是我非常想和您一起工作，您是值得信赖的朋友，亲人。若您去了别处我也会很挂念。所以，请和我一起经营公司！”
莲池冢早预见到自己最终还是会去雨宫森的公司，他也放心不下他呀！于是掀唇一笑，回答说：“承蒙雨宫少爷收留，请多多关照。”
听到这样的回答雨宫森凝重的表情才有所缓和，“以后还劳烦您多多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