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森·罗宾探案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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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悲哀的少女

不见了那个笔记本,罗宾赶紧起床,来到门口,见大门敞开着。玄关的门也洞开着。他的心立刻因不平和气愤而颤栗起来,他又折身回到卧室。

“这个混蛋,竟然趁我熟睡从我的身边偷走了记事本!”

但转念一想,能从他身边偷走东西的人,身手一定矫健敏捷,他又不得不肯定这个人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劲敌高手。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罗宾过去拎起了听筒。

“喂,听出我是谁了吗?昨天你来与我会面,我没来得及款待你,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昨天晚上,我就深夜拜访了你。现在我劝你应该换一换你房门的锁头了。当我到你的卧室里时,你正在睡着。因此我没有惊动你就把那本破破烂烂的记事本拿了回来。你好像很在乎这本记事本,但我看了看,也认为它十分有意思,就想把它带在身边了……”

罗宾在电话这边听着,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但还没等他应答,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尖厉起来:“告诉你,你马上乘特快火车从巴黎出发,到凯莫湖或者威尼斯去,滚得越远越好!”

“如果我不去呢?”罗宾在这边有些气愤地问。

“那么你会懊悔的,听我的话,你快到那里去吧!”

电话那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此时罗宾什么也没有再想,他立刻收拾衣物,开着汽车快速离去。车子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但罗宾所要去的地方,不是凯莫湖或者威尼斯,他要去的是诺曼底。他开着车子飞快地来到思佛尔市,在比克娣娃门口停下了车。听到响动的布罗诺立刻奔到门口来迎接他。

“现在那个老人的身体怎么样了?”罗宾迫切地想知道老管家倍尔那堂现在的情况,因而对布罗诺大声喊道。

“嘘,头儿,他很好,正在睡觉。”

“他什么也没有对你说过吗?”

“头儿,没有。”

“他现在的伤势如何?”

“大有好转,伤处也不太疼了,他现在睡得正香呢!”

“比克娣娃去哪里啦?”

“她去思佛尔买东西去了。纱布和绷带在这里根本买不到,只好去那里估计她也快回来了。”

“报纸报道城堡的老管家倍尔那堂突然失踪这件事了吗?”

“报道了,在当地新闻版上。上面说城堡老管家失踪了,是因为年迈健忘稀里糊涂地走丢的。”

“报纸上有城堡主人被迷魂药迷住的消息吗?”

“头儿,这个没有。”

罗宾跟布罗诺说完这些,二人便走上楼去。此时老管家倍尔那堂已经从睡梦中醒了,凝神盯着他们两个。

罗宾过去把手放在老管家的肩上,对他说:“老人家,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劳尔·达毕那克,是我把你从城堡地道救出来的,并把你带到了这里。我要为你找一个大夫为你医治炙伤,也会让人照顾你。”

老管家好像不认识罗宾一样,他那灰暗的眼睛被长长的眉毛半遮着,目光凝滞地盯着罗宾。

“倍尔那堂先生,我希望你能帮我点忙。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受尽磨难与煎熬的你,不知你愿意吗?”罗宾蹲在老管家倍尔那堂的面前说。

见老管家倍尔那堂不回话,罗宾又用低沉的嗓音说:“我已经见过在地道中逼问你的那三个强盗了,他们都是阴险狡诈的家伙,如今他们还想找到你,抓获你,然后再逼你将那个秘密说出来。不过,只要你现在把那秘密都告诉我,你就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了,我一定会保护你。请你相信我,快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老管家倍尔那堂好像不明白罗宾所说的话,他呆呆地望着罗宾。

罗宾有些着急了,大声地说:“你没有明白我所说的话吗?我是要你将‘血’字之谜告诉我。”

老管家倍尔那堂的脸上突然失去血色,牙关紧咬,无论罗宾怎么问他关于“血”字的问题,他都装作不知情三缄其口。于是罗宾只好让老管家继续休息,轻轻地从房子里走出来,而布罗诺正等在外面。

“头儿,情况如何?”布罗诺焦急地问。

“他对我存有戒心,好像不信任我。”罗宾皱着眉头说。

“也许他以为你和那些坏蛋是一伙的,所以才不肯告诉你吧!”

“也许是这样,他已经记不起我了,所以不敢说出那个秘密。那个‘血’字之谜一定是玄机重重!不过我发誓,我一定要将这个秘密解开。布罗诺,你现在就为他医治烫伤,而且要保证他的安全。我猜想那些强盗还会再次绑架老管家的,你必须要小心提防他们。”

“头儿,我会的,你就放心吧!”

“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我要马上去尤那毕尔城堡一趟。”

20分钟后,罗宾胸前挂着一部柯达相机,把自己打扮成了摄影记者的模样,然后跳上汽车一溜烟儿地朝尤那毕尔城堡驶去。

罗宾手握着方向盘,心里暗忖着:“那个记事本一定是解开尤那毕尔城堡之谜的唯一途径。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因为我的粗心大意而被加拉赛男爵又抢了回去,我一定要把那个记事本夺回来!”

前边就是尤那毕尔城堡了。罗宾将车子开进距离城堡不远的一片树林里,然后便朝城堡的大门走去。但快到玄关时,突然从玄关那边传来了汽车驶过的声音。罗宾一闪身,连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风一样地闪过罗宾的面前,罗宾瞅见驾驶座旁边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有着棕红色的眉毛,神情凝重。

“哦,这不是前几天晚上,在城堡里被迷药迷昏的那个城堡主人尤那毕尔·法兰斯吗?既然他已经离开了城堡,那我就能随意地在城堡里开展调查了!”罗宾兴奋起来。

于是,罗宾便神采飞扬地往里走,到了玄关前,只见有一个警察正在和一位中年女人说着话。那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盛满了刚刚买来的菜。

罗宾装作新闻记者走上前去,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我是法国《回声报》的记者,刚从巴黎来到这里,我叫度林·查隆。”

中年女人和警察看了看罗宾,觉得陌生,便没有立刻搭话。

“我听说这座城堡内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件,所以特意来调查采访一下。”罗宾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弄错了!老管家倍尔那堂多休息了几天,所以被人误以为在城堡里走失了!亚博里奴,你说呢?”警察有些惶恐不安地对罗宾说道,随后便注视着身旁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冲警察点点头,表示赞同警察的说法。

“真是这样吗?谣传真是太不可信了!但我是专门从巴黎跑来的,能让我去尤那毕尔城堡里参观一下吗?”装扮成记者的罗宾向警察恳求道。

“法兰斯先生已经不在这儿了,我不能让你进去。”警察说道。

“真是太遗憾了,这位女士,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吗?”罗宾朝那个中年女人笑着说。此时罗宾的笑容,完全可以迷倒任何女人。

“如果小姐同意的话,当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中年女人说。

“你说的是丹丝小姐吗?那就请你去向小姐报告一下好吗?”

“好的,我去请示小姐,你等一会儿吧!”

中年女人说完,连篮子也忘了拿,就径直进去了。

警察看着罗宾,没有再说什么。这时罗宾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城堡的正面照片。

“我大老远地从巴黎跑到这里来,至少也得拍几张照片留念!”罗宾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其实,他是故意说给那个警察听的。

巴黎的大报记者能到这里来采访,这位警察似乎感到有些荣耀。因此尽管罗宾没有问他什么,但他却对罗宾说道:“丹丝小姐长得十分迷人。但很不幸的是,她的父亲简克·法兰斯原本是一位倍受国人尊敬的工程师,然而他买了这座城堡没有多长时间,就和妻子一起淹死了!”

罗宾见这位警察如是说,不觉大吃一惊。因为这个警察所说的话,与那位公证人福尔利苏的证词是一样的,毫无二致。

“那他们的尸体有没有浮出水面?”罗宾似乎无意地问道。

“很遗憾,尽管警局竭力搜查,但他们的尸身却没有找到。再加上又有新的噩耗传来,也就没有继续寻找……”

“又发生了什么事呢?”罗宾接着问。

“因为丹丝小姐忧伤过度,染上了严重的失眠症,总是愣愣地坐在长椅上,只有实在困倦了,才会偶尔打个盹。一直到最近,她的病情才好转了一些。”

罗宾认真地听着警察的话,忽然,他发现在已敞开的古堡大门内,一张幼稚而白嫩的脸庞躲在一棵大玫瑰树的背后。

“哦,请问那位藏在玫瑰树后的小女孩是谁啊?”罗宾显得十分好奇地问道。

“她是老管家倍尔那堂的孙女伯雷利。和丹丝小姐一样,她也是自幼父母双亡。倍尔那堂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但这一次,他竟然不管不顾地丢下这个小女孩,一声不吭地从城堡里走了。他大概是上了年纪,头脑不太清楚了吧!”

警察正说着,那位名叫亚博里奴的中年女人折返了回来,对罗宾说:“这位记者先生,小姐请你进去呢。”

“太好了,丹丝小姐从不轻易见人,你真是有福气!”警察兴高采烈地对罗宾说。

罗宾向中年女人和警察道了谢,然后便弓下身去提中年女人刚才放在地上的篮子。亚博里奴看见罗宾要帮她提篮子,赶紧走上前说:“还是我自己来吧,怎么能让你帮着拿呢!”

“不,没事,我来帮你吧。”罗宾已经把篮子提在了手里。

“真不好意思,谢谢!那我们走吧!”

罗宾跟着中年女人亚博里奴走进古堡,然后他们沿着一条小路,来到城堡内一片宽敞的草坪上。这时只见年轻漂亮的丹丝,正安静地坐在七叶树荫下的一张长椅上。那条凶猛的牛头犬,此刻蹲坐在她的脚边,吐着红舌头正四处张望。

丹丝坐在长椅上翻阅着杂志,罗宾感到这个少女比前几天的那个晚上睡着时更加美丽。七叶树的树荫筛下点点阳光,映在丹丝洁白无瑕的脸上和她那金光闪闪的长发上。但她的脸上,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无法言传的忧虑。

“这个女孩子一定遭遇到了世人想象不出的不幸!”罗宾目不转睛地盯着丹丝。

那条牛头犬已经发觉罗宾走过来,它慢慢站起来想叫。

“坐下!”丹丝命令着这条牛头犬说。她的声音有些微弱无力。然后,丹丝把杂志摊在膝盖上,冲着罗宾微笑了一下。罗宾缓缓地走近了少女。

“我是从巴黎来的《回声报》社的记者度林·查隆,请多多关照!”他自我介绍着。

“我是丹丝。亚博里奴,请你去给这位先生取一把椅子来!”

“我坐在草地上会比较自在些,不用麻烦了。”说完,罗宾便在丹丝脚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并伸手去摸那条牛头犬的脑袋。非常出人意料的是,这只牛头犬竟然眯起眼睛,老实地让罗宾抚摸着,样子似乎十分惬意。

丹丝没料到牛头犬会对罗宾这样友好,睁大了她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好像对此非常惊诧。

“真是不可思议,布拉格斯竟然在你面前这么驯服温顺!”

“嗯,这狗看上去十分可爱。我很擅长与动物保持友善的关系,更明白怎样和美貌少女拉近距离!”

“哦?”丹丝失血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红晕,刚才罗宾说的话让她感到很高兴。

见此情景,罗宾在心中暗想:“小姐,生活是多么让人感到愉快啊,请你用快乐的神情向我微笑吧!”

罗宾在脚边采了一朵小菊花,拿在手里对丹丝说道:“小姐,你就像这朵小花一样美丽出众,可是一旦被人摘去,就会迅速枯萎。这就是说你的命运多舛。因而,你看上去愁容满面。我很想带给你快乐,但是你首先要告诉我,你的父母亲是如何死的。请相信我,我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人,我会帮助和保护你的!”

罗宾的话语充满了诚恳和热情,使丹丝忍不住潸然泪下。接着,她用白嫩的手指擦了一下眼泪说:“那时爸爸到海上去,要是把我也带去就好了,船沉时大家一块死掉,也就不用留下我一个人受苦了!”

此时罗宾充满爱怜地捧住了丹丝的小手说:“你能把具体的情形告诉我吗?”

丹丝低头想了一下说:“好吧……我告诉你!”

“我父亲和母亲的相识颇富戏剧性。父亲年轻的时候,在离这儿5公里多的地方买下了一块地皮,那儿还有一间供渔人居住休息的小屋。小屋的背后是一处悬崖峭壁,有一条狭窄细长的水湾横在它前面,别人根本不能轻易地靠近它。父亲如果有余暇,就去书屋里面看书,度过一天平静恬淡的生活。”

“有一天,父亲在海上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呼救的声音,这位少女后来成了我的母亲。她在海边游泳,但一不留神儿被海浪卷走了,正好被父亲搭救上来,这就促成了我父亲和母亲的婚姻。”

“这样浪漫而美满的婚姻,本该是幸福甜蜜的,但不幸的是,在买下了这座城堡两个月后,他们竟然在海上双双遇难了!真是造化弄人!命运能让一个人得到幸福,也能使他遭受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呢?”

说到这里,丹丝感到无限伤感,声音有些哽咽了。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罗宾有些感叹地说。然后,他问丹丝道:“你的父母是经常乘船出海吗?”

“不,每年也就去一次,而且以前也会把我带在身边,只有这次没有带我!”

“他们去海上做什么?是去垂钓吗?”

“我父母从不钓鱼,他们只是在近海一带游玩。”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他们每年去的时候,日子都一样吗?”

“好像是,但我没有记住具体日期。”

闻听此言,罗宾不禁沉思起来。丹丝的父母每年都要到海上去一次,而且是搭乘小汽艇,却不幸被淹死。在他们之前,买过这座城堡的人也遭暴毙。其中一个人在狩猎时被流弹击中,而另一个人坠崖而死,这两个人都是因为意外事件而死的。但中流弹的也有可能是被人击毙的,另一个人也有可能是被人推下了悬崖。

至于丹丝父母沉船在海上溺死的事情,应该说也是十分可疑的。小汽艇的发动机是因意外而炸裂呢?还是被狂风暴雨击碎的呢?当时应该有人在现场,但为什么又找不出证人来呢?也许这座古堡真的是罪孽深重吗?这座古堡里难道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吗?

“我一定要从丹丝的口中得到更确切的事实,还要等着老管家早日身体复元,好让他帮我解释‘血’字之谜。现在,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从城堡主人尤那毕尔·法兰斯那里,获知有关城堡的事了。可他现在却又出门了,我是等着他回来,还是现在告辞下次再来呢?”罗宾在头脑中飞快地盘算着。

“哦,对了,丹丝小姐,你刚才说的悬崖下的那座小屋,它还在吗?”

“因为没有人买它,所以至今还在那里。”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母亲是不是性情忧郁、富于想象?”

“是的,我的性格与母亲十分相像。”

罗宾暗想,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他转头望望枝繁叶茂的树林。那条凶猛的牛头犬正侧着耳朵,用警觉的目光四处张望着。

“我可以去看看那间小屋吗?”

“你去吧,离这儿有5公里多一点儿的路途,在海边。那里有一个峭壁,从那险峻的坡上下去,你就能看见那间小屋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你也赶快回房去吧,但千万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明天下午3点钟,我们再会面,那时,我会把小屋的所有情形都告诉你。记住:明天下午3点。现在,我要走了。”

罗宾说完,轻轻握了握丹丝的从手,走了。

丹丝目送着罗宾那高大潇洒的背影渐渐地远去,消失在树林尽头。她的眼睛里禁不住闪烁着兴奋的光。

一个小时以后,罗宾开车来到了克勒加雷海湾的断崖上。他先把车停在了大岩石后面隐匿起来。然后,罗宾步行从悬崖处下去,发现了那间突兀的小屋。小屋的门窗紧锁着,门上的锁已经锈了,就连锁孔也锈了。

“看来我带着的万能钥匙是派不上用场了!”罗宾想道。

于是,他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锁上砸去,把锈住的锁头砸开了。

罗宾用力地推了推小屋的门,门的里边被人用铁索拴住了,推不开。罗宾用身体向门上撞去,把门撞开了。

来到室内,只见这是一间兼作客厅、餐厅和卧房的大屋子。里面摆着桌椅和卧床,桌上铺了一块旧桌布,床上放着厚实的毛毯。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呛人的霉味。

罗宾过去将窗子打开了,让外面的空气透进室内。

转过身,却见墙上挂着一幅油画,地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上面隐隐约约地印着几个脚印,看上去像是一男一女的。

“丹丝的父母虽然居住在尤那毕尔城堡,但他们却不忘从前的感情,每年都搭乘小汽艇来这个小屋短聚一次。看来这些脚印,也许就是那时他们留下来的。但他们在返回城堡途中却不幸沉船身亡了……”

然而这么一边思索一边去看脚印时,他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原来此时他发现,地板上的脚印都是从外面进来的,没有一个是由里面到外面去的。只见脚印从门口来到桌旁,又从桌旁走到壁炉处,而后又到了隔壁的小屋里。隔壁的小屋是一间厨房,垂着窗帘,鞋印到那以后,就突然消失了,没有往回走的脚印。

“窗帘那里是不是有个出口呢?”罗宾想着,便打算过去伸手打开窗帘。可当罗宾才往前迈了一步,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坠了下去。他想攀住窗帘,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罗宾的身体一直往下坠,最后跌在了一堆沙子上,紧接着,头顶上的地板也忽地合上了。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罗宾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