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物质基础与精神自由5
车子驶进繁华的街道时,我找了一处停车位将车停好,然后打算用步行的方式去找一处可供食客歇脚的餐馆。我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是,就现在的城市而言,停车位的现状几乎可以用没有来形容,不论大小,无一例外。原因之二是,我想走几步路舒缓一下我当前不可言状的情绪,以及我麻木的双脚。
边走边聊,仿佛路是用言辞硬化的。然而此时的我无法专注于对话内容亦或者路旁风景,一路的喧嚣仿佛都与我无关,因为我满脑子都在思辨有关于她的前世今生。
按照就近原则我们寻觅到了一家理想餐馆并入座点餐。这期间我们的相处没有违和感,除了我脑中专注于思考要不要带上她旅行这个问题外。因为我担心她是个骗子,更担心她不是个骗子。前者会对我产生不利,而后者我将为此身负重任。
食物上桌前我做了个决定,我觉得无论她是否为感情骗子,我都得拿她当做不是骗子来对待。因此我打算再次真心实意地干一件舍己为人的蠢事——我想停下脚步,力所能及地拉一把这个不幸落水的姑娘。而后我换了一个心态,换了一个情绪,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或朋友去挽救。虽然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挽救才有效,但如果可以,我愿意变成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她黑暗的世界里为她划亮一根火柴,让她借此星星之火,燎原她的整片天空。
食物上桌后,美味佳肴呈现在眼前,我看着她吃得精精有味,奇怪自己竟然有种莫名的饱腹感,仿佛吃东西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基于这种奇妙的错位现象,我只好放下筷子静静地欣赏她大快朵颐的样子。
吃完东西她问我,接下来去哪?
我喝了一口茶水说,上路。你呢?
她迎面对我皱眉,显然在她眼里这话是多余的。
我只好解释说,我只想再确认一下。
她的言语让我意识到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意会女性的逻辑思维了,她没体谅我的解释,反而生气地说,你要是觉得带上我嫌麻烦的话可以直说的,我不会死乞白赖地非跟着你不可,也不会责怪你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我听着有些懊恼地想,要不是担忧她的生死落魄,我才懒得给自己添麻烦。
天气微凉。今天这座城市的天气似乎心情不太好,一个多小时里断断续续地下了几阵质量不等的雨。我们结完账走出餐厅时最后一场雨还未停定,天空中飘着绒毛细雨。碍于没带伞的窘迫我们只能顶着雨星子漫步在街道上。我没打算继续启程,因为我发现我接下来所要去的地方和她的出发点是反向的。我担心她走太远忘了来时的路。所以我决定在此城驻足,直到劝诫她情愿原地折返,回到她最开始的出发点为止。
我们并肩穿梭在雨里。有凉风吹过时我感觉手臂上的寒毛会一阵阵地耸立。我打量了一番着装大方双手环抱的她,觉得她可能受凉,便想着如何建议她买一套相对防凉的衣裤。
想到衣什,我才意识我身上的这套衣服已经穿了四天了,是该换一换的时候了。而后在路过服装店时,我对她说,我需要买一套衣服穿,你要不要也买一套保守点的衣服穿穿?
说完我见她眼神充满了空洞和犹豫,只好替她做决定继续说,进去买一套吧!
当我转身进店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脸上逐渐绽放的饱含深意的笑容。我不大敢确定她这个笑是由何种情感交织而成的,我只知道这个笑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店里的服务员引领我们观光店里全部宝贝,并做详细的介绍以及推荐。自从上次失恋起,我一向不喜欢买东西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念经,所以我谢绝了服务员的盛情推荐,并甩包袱似得将我身边的那个姑娘推荐给了服务员,说,您给她推荐几款正常的衣服就行,我的我可以自己选!
此时的她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盯着我看。我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服务员很快心领神会,拉着她往女士服装区里走。我继续在男装区里乱挑。对于买衣服这件事,我一向不太讲究,只要看对眼了,就会将其买下而且从不试穿。
我凭眼缘挑了两件衬衣和一条裤子。并将其拿到吧台欲等她们闪亮登场,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们似乎有去无回,我在台处发了许久的呆也未见她们收尾,我只好上前去了解情况。当我走近她们时,我见她俩聊天聊得风生水起,有种插针难进的边沿感。我只好做出看戏的姿态倚在展架上旁听。
就在我觉得自己与她俩格格不入时,她忽然回头向我征求意见说,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我有点受宠若惊,但我一向对艺术没有点评水平,只好敷衍说,还行。
她轻咬嘴唇下赌注似地说,那就买这件吧!
然后她去试衣间试衣服。当她穿好衣服出来照镜子时,我发现这姑娘会走极端路线,我见她的装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手掌和脸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肌肤,我虽然是个传统的男人,但也不至于传统到不解风情,所以我问她,你这样穿不觉得热吗?这可是三伏天!
她自我打量了一番说,是吗?我以为你喜欢穿成这样的姑娘。
我突然感觉眼前有点发黑,想感情她是穿给我看的。而后我有些不自然地说,其实你可以选个连衣裙、长裙什么之类的——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高明的建议。
她两眼放光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刚才相中了一件长裙不敢买……
而后她跑去寻找她说的件衣服,我看她神神叨叨的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只当是在陪一个天真的人嬉闹。
她找回那件衣服穿在身上展示给我看。她上身是一件米色衬衣,下面是一条蓝色毛呢长裙。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鬼使神差着我,在看到她的这个装扮后,我脸上的肌肉竟不受控制自主展开。
她问我,现在这套衣服怎么样?
我恨不能下圣旨说“买它”,只结吧地说,不不不错!
她欲笑又止样娇羞地说,那就买这一套!
说完她向吧台走去。我在她身后好奇地问,你不换回来吗?
她说,不用了,我直接穿这套新买的衣服。
我说,衣服的名牌都没撕就这样穿在身上,你不觉得不习惯吗?
她说,不觉得。
我说,那行。
结完账我们继续在街上游荡。此间,她买了许多她个人用的东西,像化妆品什么之类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逐渐沉暗下来,朦胧的夜色也在人们闲散的步调里开始布下帷幕。我和她无所事事地走在街道、公园里,将夜幕一点一点地踩在脚下。这种环境是暗黑效应绽放的培养基,我担心自己的情感会受夜色的影响,便唐突地对她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看了看时间兴奋地说,回去继续上路吗?
我说,不,是留宿。
她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接着低下头小声嘀咕道,真是言而无信,刚才还说要上路来着……
我生怕她多想,撒谎解释说,我又不是钢铁侠,开了一天的车,走了半天的路,也需要休息休息呀!
她听罢抬起头豁达地说,也是哦,那就允许你休息一晚上吧!
我突然间发现不仅六月的天和娃娃的脸才会善变,原来只要是个人都会善变。此外,我还不喜欢她对我用“允许”这样的词汇,因为我觉得她资格还达不到。但我看在她目前的“特殊”状态,我允许她对我如此放肆。
在往车方向走时,我觉得我有必要对她做出一些劝慰。而后为了劝慰她,我将自己的经历告诉她,说,其实我曾经也同你一样,极其感性地做过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听罢仿佛看见了同类,两眼放光地盯着我说,怎么个感性法,能不能说具体一些?
我说,在当我读大学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次感情上的失意——也就是说失恋吧,当时的我全然不知所措,只是麻木地买了一张地铁票在地铁上浑浑噩噩地作往返运动。坐来坐去我坐腻了地铁,就想要做点其它刺激的事,这时的地铁恰巧经过火车站附近,我看到火车站后不假思索地在火车站附近下了地铁,接着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上海的票,再然后我便搭上了那次列车……
她前跨一步到我侧前方,然后转身面向我倒着走,并很好奇地问我说,之后呢?
我止步劝阻她说,能不能好好走路?
她向我吐了吐舌头,转回身子说,之后呢?
我说,坐上火车之后我想了很多——不过很遗憾,现在的我不记得当时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身边有些什么人,走过了什么样的路,对于我来说,那段记忆仿佛凭空消失了——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便在半路下了车,接着买了一张回程的票,由于时间上不恰巧我便在候车厅里睡了半夜,之后我就乖乖地回了学校。
她有些不屑地说,你那是半途而废!
我无奈地说,因为我坐着坐着忽然发现我的理智不允许我去放肆。毕竟我没有充裕的时间和金钱,所以我只能在途中妥协接受我不甘的命运。
她忽然有些无可奈何的地说,人生真的很……
我打断她说,人生里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也不知道这是由于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我清楚地知道,人生的精神自由需要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这样我们才有空去谈理想,去谈诗和远方。
她敷衍地回答我说,哦!
我听罢识趣地闭嘴。因为我不想强人所难,觉得既然她不愿意听,我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说我的理论。
回到车里,我将车发动起步,期间我们各自沉默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彼此都拿对方当空气了。我把车开到附近一处看上去环境很不错的酒店,然后把车开进车库停好,接着办理入住手续。
我们一共开了两个房间。对于此,我想应该没必要再做解释。
去到各自的房间后,我倚在床上冥思苦想。正当我想得头痛欲裂时,她跑来站在我房门口问我说能不能陪她聊天。
我回答她说,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