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台湾少数民族的口传史学

一、丰富的台湾少数民族神话

台湾少数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口传史学是其保留本族历史的最基本手段。从目前出版和田野采集的情况来看，台湾少数民族神话的内容异常丰富，台湾少数民族各族群及族群不同部落都有神话流传。《台湾原住民神话与接受美学关系研究》一文言，作者仅初步搜集到的邹族洪水神话就有二十余则。日本学者山田仁史列举自己于2002年记录的台湾南岛民族的神话和传说类型，分为宇宙发生论，世界秩序的起源，人类学，人的起源、社会和文化要素的起源、人和动物等部分，共九十六种标题。[145]《搜“蛇”记—台湾原住民蛇类口传故事研究》，作者共搜集到二百二十二则与蛇类相关的原住民神话、民间故事传说，对与人类起源相关的蛇神话有详细的摘录和分析。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台湾少数民族神话“逐步形成征服太阳神话及有关探索天体渊源的神话、洪水神话及与其交错层叠的血缘婚配神话、人祖推源神话及融合其中的图腾神话等体系，其间还融汇了采集、渔猎、耕战、祭祀等等内容，俯仰乾坤，人神淆杂，且与天地浑然同一，于纷纭缭乱中折射出征服自然的奇光异彩，怪诞荒谬里可见稚拙天真的‘永久魅力’”[146]。

台湾少数民族神话中包含的部落起源、迁移、宗教信仰、社会组织等历史内容，是没有文字记载的久远年代唯一遗留下来的依稀可辨的信息，非常珍贵。

二、台湾少数民族故事传说的历史内涵

台湾少数民族的故事传说，主题有动植物，有文化习俗，也有杰出人物，还有“小黑人”等。其动植物故事，通常借助动植物形象及其矛盾冲突，讽喻人情，阐发伦理，寄寓褒贬，是古人思想的结晶。其文化习俗传说，主要叙述渔猎、农耕、黥面文身、文字创造、祭祀庆典等内容，是先辈历史的曲折实录。如《拔毛入瓫》讲太古人与百兽达成默契。《农耕的开始》追溯农耕起源于谷神对初民挥霍粟谷、暴殄天物的报复。《文字的传说》叙述古时汉族与阿眉斯人创造文字的经过，说阿眉斯人创造的文字刻在大石上，后来人间遭受洪水洗劫，大石淹没不存，阿眉斯人的文字从此失传，表达了台湾少数民族创造文字、发展文化的迫切愿望。关于杰出人物的故事传说，塑造了许多勇敢机智的英雄人物，他们战胜邪恶、为民除害，有些是台湾少数民族历史上真实人物的故事，有的是被夸大和渲染的古人事迹，可以视为口传的人物传记。还有一些“小黑人”的传说，如赛夏人的《矮灵祭的来历》、布农人的《萨朱索》等，是台湾少数民族对历史上曾经在台湾生活的矮黑人的回忆，极有历史价值。②

三、对台湾少数民族口传史学的研究

田野采集发达，神话和传说故事数量众多，使得台湾少数民族神话和传说研究具备了进行比较研究的明显优势，虽然这种研究有时是以文学研究的形式展开，但对历史源头的探寻也非常有意义。有学者分析泰雅族洪水神话三则的同异，前两则细节不同，但主旨都是洪水袭来牺牲献祭，反映了原始人类的泛灵崇拜；第三则却称因异族到来，导致洪水暴发的天谴，显示对于异族迫近和打压的怨愤和畏惧。也有学者将台湾少数民族神话与大陆或东南亚地区的神话传说进行比较，“使用这一方法，可以探寻出某一个神话是世界流行的，还是某个民族或地域特有的，它与其他相类神话分歧的原因是什么，变化的过程和传承的路径怎样，……由此有助于对民族的起源与特性以及社会文化的变迁等的认识”[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