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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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夏洛克·谭

没有了“安口严”的交流,我妈妈的生活变得百无聊赖,案子拖了半年之久都没有任何突破,我妈妈便无意中想起了询问我:“你经常去书屋租书,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我当然不会说:是我请的我外婆出山。

我见她纠缠个没完,便想起了一位警官:

“书屋被烧的当天早上,我看到有一帮警察在调查,警察见我来还书,便问了我两句,他们查得挺细的,有一位警官跟我说,要是我们想知道什么情况可以去找他。”我改动了警察的话。

爱丽丝半信半疑,我便带着我美丽的妈妈来到了警局。

“就是她!”我妈妈一进门,大厅里的民警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佟女士吗?我们正要去找您呢。”一名姓罗的实习女警上来接待我妈妈。

我说:“我们要见一位警官。”

“哪位警官?”

“上次在被烧的书屋处,我向他提供过线索,他那天没穿警服,说话有河北口音。他跟我说要有什么情况就让我来这里找他。”

“哦,你说的应该是谭侦探吧,他不是我们警局的,是我们从外地请来帮忙破案的。他现在正在他自己的实验室里抽打尸体,观察人死以后还能造成什么样的伤痕。你们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女警官接着说。

我坚持说:“不,我们就要见那个谭侦探。”

“那好吧,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们到他的事务所去找他吧。”女警的语气有些不高兴了。

我们按照女警官指的路,出门做了出租车。

司机师傅正在听一段秦腔剧目《孙庞斗智》[52],我妈妈见他开得慢慢悠悠的,有些不耐烦,便说:“要是你能在20分钟之内赶到,我会再多付你十块钱。”

我们到时,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抽着烟,望着座椅对面用子弹装饰的墙壁[53]。

这位谭侦探有六英尺多高,身材微胖;他有一双灰色的眼睛,而且目光锐利;细长的鹰钩鼻子使他的相貌显得格外机警、果断;下颚方正而突出,说明他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

他当时见到我妈妈时的神情,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一样。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原来谭侦探早在“安口韩”的案子发生时,就找过我的爸爸妈妈,只是我当时一直都在学校上课,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而已。

不知道这位谭侦探数年前见到我妈妈的第一眼时是怎么样的感觉,会不会也是“只瞥了她一眼,但已可看出她是个可爱的女人,容貌之标致足令男人倾倒[54]”。

这一回,谭侦探问了我妈妈很多问题。

我妈妈总是说:“不清楚。”

我妈妈又问他:“您现在怀疑谁?”

谭侦探皱着眉头说:“还没有特别嫌疑的人,因为我还没有可以作为论据的事实。在我们得到这些事实之前就加以推测,那是最大的错误。[55]”

“那你没有怀疑过我妈吗?”

“没有。”

“为什么?我看她嫌疑最大。”

“那是因为你是在看,而我是在观察,二者之间有很明显的区别。[56]”谭侦探嘻嘻地笑了起来,搓着他那双粗短的神经质的手说[57]。

听到这些我不禁为我的外婆感到庆幸:

看来,德城又要再多一宗悬案了。

临走前,谭侦探给了我妈妈一张他自己的名片,然后似乎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质问了出来:“佟女士,您有一个好丈夫,还有一个懂事的儿子,可您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的做别人的情妇?”

我妈妈本来想说什么的,但似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接着就带着我匆匆离开了。

其实这时的我已经长大了,谭侦探问的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想问我妈妈的,估计也是全德城人都想问我妈妈的。

遗憾的是我妈妈当时没有回答,事后她也不曾对任何人讲起。

我不知道谭侦探是在怀疑我妈妈,还是想保护我妈妈,有一天他找到了正在上课的我,询问我妈妈现在的状况。

我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便对他说:“你要是能帮我向学校请假的话,我就带你去我家。”

谭侦探欣然答应了。

我妈妈以为我还在学校,她一个人在家里打开了音乐,喝着酒,抽着烟,头发还乱蓬蓬的。

爱丽丝见到我们两个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很是意外。

我很感激谭侦探帮我请了假,我这一天便自由了,终于可以不用呆在讨厌的学校里,终于可以不用和那个讨厌的,考试后分座位竟还分到我旁边的朱海晨坐在一起,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想从严老王八的旧书堆里找本书看。我想起了学校里的老师经常跟我们提起,却又从来都不让我们看的《金瓶梅》[58]。

那一刻,我突然想要看看这到底是本什么书,竟然搞得如此神秘!

我妈妈在客厅里和谭侦探聊了起来。聊着聊着,我听妈妈开始喊他“Sherlock[59]”,他也叫我妈妈“爱丽丝”。

过了好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了歌剧中女低音的唱段[60],那是我家音响的声音,似乎要掩饰什么。我感觉好奇,便悄悄的打开了门缝——

只见在我家客厅的长沙发[61]上,谭侦探已经脱光了衣服,抱起我妈妈开始亲吻……

我有强烈的大喝一声阻止他们的想法,但又不知自己为何竟然又动都不敢动。可能是受到刚才那本《金瓶梅》的影响,我不但不舍得关门,甚至还把门缝又拉开得大了一些:我看到了全部过程……

这几天我的内心都久久不能平静,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谭侦探抱着我妈妈亲热的场面。

每天晚上睡觉前,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谭侦探和我妈妈……

经历了这些之后,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在学校里时,我开始注意身边的女生、女老师。

我尤其喜欢看那位胸脯硕大的英语老师:她和我妈妈一样会说英语,她还烫着卷卷的长头发,喜欢画上黑黑的眉毛,涂着红红的口红,她很像我的妈妈。

每次一上英语课,我便幻想着脱掉了英语老师的衣服,幻想着谭侦探抱住她——

不!是我抱住她!

我像谭侦探对我妈妈一样,把她……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向自己。

我的动静引起了同桌朱海晨的注意,她看到我后,不可理解的惊诧了一下。

我注意到她了,但我根本不想理会她。

“你在干什么?”朱海晨完全不解,小声的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

我意识到自己还正在上课,只好停了下来;望着漂亮的英语老师,我更加讨厌朱海晨。

下课后,朱海晨又问我。

我羞愧地无言以对,只得对她吼道:“小姑娘家别管这么多!”

然后就跑到外面去了。

下午的自习课,朱海晨还想问,他见我的表情很不高兴,便没敢出声。但是我却注意到,她老是时不时地看看我。

我忽然有一种坏坏的想法,便小声跟她说:“你想知道我上午上英语课时在干什么吗?”

朱海晨突然脸红了,似乎已在其他人那里明白了男生的小秘密,但她当时却又对我羞涩的摇了摇头。

我见状便说:“那你想知道吗?”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便说“那你放学后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告诉你。”

没想到,她竟然似懂非懂地同意了。

放学后,我带着朱海晨来到了流花街的碧云胡同。

这条胡同是流花街的老胡同,由于胡同非常窄,分支比较多,交通极为不便,无法停车,更搬不进大型家具。住在这里的人家都陆陆续续往外迁走了,发生了租书屋的火烧案后,这一带又很少有新的住户再住进来。因此这里便有了一些长期无人居住长满杂草的空房子。

我带着朱海晨随便找了一间进去了。

朱海晨问我,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我说:“这里没人,有人的地方我不好意思跟你讲。”

她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你上课时是怎么回事?”

“我不好意思说……”便脱下了裤子让她自己看。

望着羞涩的朱海晨,一股邪恶的思想占据了我的心头。

我突然拉下了她的裙子,学着谭侦探的样子把她……

血!我不知道朱海晨为什么会流血!

我吓坏了,朱海晨见到后立刻吓哭了。

还好血流的不多,不一会就不再出血了。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是我太用力了吗?谭侦探和我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比我用力了,我妈妈怎么都没事?

这时,朱海晨说话了:“会不会是我的那个?”

我更听不懂了:“哪个?”

“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的。”

“每个月来什么”我更不明白了。

朱海晨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卫生巾,抽出一片给我看:“这个就是管那个的。”

我恍然有些懂了,我想起《青春期读本》[62]上写到过女人都有一种生理现象叫做“月经”。

“那是不是每个月都要来一回,才叫‘月经’的?”

朱海晨点头,但她突然又疑惑了:“我前两个星期就来过了,现在怎么又来了?”

我见他不哭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我送她出了胡同,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我还想约她去碧云胡同,可她却说了句:“要是再流血怎么办?”

她说完后,像遇到了生命危险一样,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家。

我仍心有余悸:“对呀,要是再流血,好不了了,可怎么办?”

我放弃了再约她去碧云胡同的想法,我们再见面时两人都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搞不懂朱海晨为什么会流血,难道是我和她本身有问题吗?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煎熬。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决定去问问别人,思来想去,我能问的只有一个人——

谭侦探。

一天中午放学的时间,我去他事务所找谭侦探。

由于谭侦探已经成了我家的常客,一见面,我就按照妈妈的意思叫他“安口谭”。

他虽然有些吃惊,但接着就是笑着说:

“哟,畅畅来啦!找‘安口’什么事啊?”

我说是很秘密的事,他便一脸疑惑的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我将朱海晨流血的事跟他一五一十的讲了,“安口谭”听后脸色大变,他头上还冒出了冷汗。

我一见情形不对,害怕的感觉又来了:

“那朱海晨会怎么样……她……她会不会死?”

“安口谭”慌张了起来,我不知为什么,他却突然发了火,伸手就打我:“你个兔崽子!”

我闪身躲开了:“你凭什么打我?”

“你个小王八蛋,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我怎么啦?”

“还怎么啦,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那天在我家客厅!在沙发上!你俩脱了衣服……”我理直气壮,“我全都看见了!你别想抵赖!”

“安口谭”脸色煞白,无言以对。

“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朱海晨会流血,我妈怎么就不会?”

“那女孩是处女!”“安口谭”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是处女?”我完全听不懂,“我妈妈就不是处女吗?”

“去去去,你回家吧!”“安口谭”不耐烦的打发我走。

“你快说,什么是处女?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外面的人你……”

“安口谭”听到这里,吓得脸都绿了,连忙捂住我的嘴。

我挣扎开来:“那你快告诉我!”

“安口谭”终于认输,详细地跟我解释了清楚。

我把真相告诉了朱海晨,可是她不相信,还说我就是想骗她去碧云胡同。我没办法,便带她去事务所找了“安口谭”。

“安口谭”见我又来了,还带着一个小姑娘,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跟他解释,朱海晨不相信我说的话,让他再把情况跟她讲一遍。虽然“安口谭”面带难色张不开口,但怕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乱说话,只得硬着头皮跟朱海晨讲了个清楚。

朱海晨一见是侦探叔叔说的话,便全都相信了。

我见朱海晨完全放心了,便高兴地把她抱了起来,开心的笑后,我便问她“要不咱俩现在再试试?要是再流血,我们就找他算账!”

“安口谭”一听我说这话,立刻怔在那里,脸色铁青。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我说:“‘安口谭’,你先到门口等一会,我看看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要是你敢不同意,我这就跑去警局告诉警察叔叔们……”

“安口谭”傻傻地愣在了那里,我把他推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我故意把椅子弄得“吱吱”响,用桌子把墙撞的“咚咚”响,好像我妈妈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在为今天的我演示。

事务所里的人有没有发现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出去的时候“安口谭”的脸就像是在烤炉里考过一样,红里透青还大汗淋漓。

我和朱海晨都发现她没有再流血,彼此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这才是我们第一次亲热。

这一次之后我们彼此看对方的眼神已经完全都不一样了,我在朱海晨的眼睛里看到了满足与甜蜜,而我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讨厌她了。但有一点却是真的,我依然还是不喜欢她。

事后,我和朱海晨又去了几次碧云胡同,但感觉那里环境太差了,而且天也越来越冷了,想来还是谭侦探的办公室舒服。

于是我又一次找到了“安口谭”,要求借用他的单人办公室。

虽然“安口谭”每次都竭力反对,但他迫于和我妈妈的丑事,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我。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便对我说:

“如果你需要场地,可以去我家,不要在事务所里!”

我想了想,他家里肯定有床和沙发,应该要比警局的办公桌和椅子舒服,便同意了。

安口谭在德城的家位于雪茄路的贝克街[63],他买的房子里共有两间舒适的卧室和一间宽敞而又空气流畅的客厅,室内陈设使人感觉愉快,还有两个宽大的窗子,因此屋内光线充足,非常明亮。

他的家里的长桌上放着一尊金色的奖杯,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参加河北省的拳击比赛获得的冠军奖励。

奖杯旁边摆着他的结婚照片和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安口谭”的女儿扎着两个羊角辫,拿着一把小提琴,站在父亲旁边开心地笑着——原来,谭侦探曾经也过得很幸福。

由于当时林师傅与韩老师的悬案过于轰动,引起了公安部门领导的重视,加之“安口谭”之前就已因破获了几起要案而在政法界小有名气。德城警局便出钱把他从河北请了过来。

由于“安口谭”一直想破案,为了找线索,他常常整夜不回家。有时候即使回到家了,也累得不省人事,根本没有精力陪妻子亲热。时间久了,他老婆便有了别的男人,后来他们就离婚了,女儿也判给了女方。

他自从因为第一个案子认识了我妈妈后,便把我妈妈的照片贴在了自己奖杯的墙壁旁,照片下面还写了一句话:

不要让一个人的外表影响你的判断力,

感情会影响你的理智。[64]

——福尔摩斯

这次谭侦探借由老王八“安口严”的焦尸案又一次接触到了我妈妈,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幻想过自己也会成我我妈妈的奸夫之一。我更不知道“安口谭”在经历了一次婚姻的失败后,是把人生的热情都倾注在了探案工作上,还是爱丽丝的身上。

然而我妈妈却是一直想破案的,她招惹这位“安口谭”无非是想引出凶手,目睹凶案过程,更准确的说她想亲自抓住我外婆的现行。

为了更好的引诱凶手,“安口谭”还给我妈妈买了一条鸭江绸[65]的提花丝巾,让我妈妈戴上后,到处出双入对落人耳目。

然而无论他俩是怎么在互相利用,在别人看来,只要是和有夫之妇扯上关系,那就都是奸情。而正是由于“安口谭”自己对奸情的认同感,才使得她对我的各种无理要求无休止地迁就。

如此一来,我更加变本加厉,我要求他以协助查案为由,帮我和朱海晨向学校请假,这样一来,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我讨厌的朱海晨在一起。

起初我还以为他会不同意,没想到他同意了,他还专门给我配了一把他门上的钥匙,而当我和朱海晨在一起时,他则去我家找我妈妈了。

他俩应该在密谋这什么。

既然挑战已经如此的明显,我还真想看看:

他和我外婆到底谁会赢?

初二年级的一次春游,答案揭晓了——

那是四月里刚过了谷雨节气的一个上午,老师带领我们去太行山脉[66]东麓的金萧谷游玩。

两山中间,溪谷深隘[67]。此时节的金萧谷正值百花盛放。

大家赏花时,忽然看到了好几百只五颜六色的蝴蝶成群结队的自南向北翩翩飞去,老师和同学们都不自觉的跟着它们一路前行。

我们走着走着,蝴蝶忽然都散开了,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就在前方几米远的柞树[68]上吊着一个人,我仔细一看是“安口谭”。

春日的午后,耀眼的阳光如清澈的山泉从大朵大朵的白云间流淌下来。

“安口谭”宛如一只沉睡的花苞,安详的挂在遒劲而又蜿蜒的树枝上,他的身下如繁星般璀璨的林花正映着春光如烟火般盛放。他的身边轻盈的杨柳飞絮恰如腊月的瑞雪,和着柔和的清风与翩飞的彩蝶一起,为他跳起了送葬的舞蹈。新叶繁茂的柞树头上,两只雀跃的鹧鸪也为他清啼起春日的挽歌。

柞树下半部的树皮已被人刨光,上面用黑煤写着三竖行字:

我是个无耻的大流氓

我没脸再活在世上

请让我去死吧!!!

“啊——”老师和同学们全都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坏了,大家盼了好几个月的春游也随之戛然而止。

事后,法医出具了鉴定结果,“安口谭”是被人用乙醚迷晕后,再用尼龙绳吊在柞树上的。

遗言明显是要伪造自杀,可“安口谭”身体里残留的乙醚成分又无法解释自杀?这一伪造显然是失败了。

凶手是谁?

——整个德城除了我和我外婆,估计再无任何人知道。

我当然不会把我外婆说出来,就让这宗案子也成为警察叔叔无法破解的悬案吧。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朱海晨自从春游回来就常常头晕,常常呕吐,心情也时好时坏。同学们都以为这是“惊悚恐惧症”,都嘲笑朱海晨是个胆小鬼,我和朱海晨当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风轻云淡的初夏也在同学们的谈笑间到来了,当朱海晨穿上她刚刚央求她父母给她买的新裙子,高高兴兴来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意外的发现她的肚子特别大。

“快看,朱海晨怀孕了!”一个女同学兴奋地喊道。

这时所有人,包括朱海晨自己都发现了这一点,朱海晨看看我,她什么都没说,一个人趴在座位上哭,就和她流血时一样。

我想了很多,放学后我跟她说:“你就说是谭侦探把你搞怀孕的,反正他现在已经死了。”

我把“安口谭”给我配的钥匙给了朱海晨,自己又去配了一把:“这是他们家的钥匙,你就说他每次帮咱俩请假都是为了要把你带到他家搞你,他把我也叫上是为了打掩护。等你说完,我再给你作证。”

朱海晨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我不放心地说:“你千万不要说是和我搞的,也千万别说喜欢我,否则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朱海晨擦去眼泪,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谁把朱海晨大肚子的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前来确认后,便叫来了朱海晨的家长,最后朱海晨的父母带着朱海晨去医院检查,确认怀孕后,又给朱海晨做了流产。

班主任把事情报告给了校长,学校决定彻底追查此事。朱海晨便把我的话照样说了,还把钥匙交给了校长,我也被叫去做证明。

校长把钥匙交给了警方,警察拿着钥匙去开门,果然正好能把“安口谭”的家门打开。

——“真相”大白,全城震惊!

朱海晨的父母接着也因此被怀疑成吊死谭侦探的嫌疑人,被抓去调查,但最终还是因为没有作案时间而不了了之。

我们班的学生却闲言碎语起来,女生无法理解地说“这个谭侦探怎么会看上她,长成那个样”,男生则笑着说“估计这个侦探口味独特”,我听着这些,就像听着别人故事,也不知不觉地跟着笑了。

暑假的到来,打断了学校的进一步追查。朱海晨的父母觉得全家的脸面都丢光了,再也无法在德城待下去,便给朱海晨转了学,全家都搬走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我讨厌的这个女孩。

虽然这件案子就这么过去了,但人们对我父母的热议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减退。四宗悬案,件件都和我妈妈有关。佟云云在德城人的眼里早已经成了“荡妇”、“扫把星”,全城人民已用最下流最肮脏的语言把她描绘成了只有民间故事里才会有的兴风作浪的女妖,就好像这个自称爱丽丝的女人会在月黑风高的深夜,从屋顶飞进人家,“哼哼哼”地魅笑着吸食男人精气。

凶手到底是谁,警察还在进一步调查。

我想象出了我外婆作案时的场景:

她一定是学着《西游记》里老妖婆的办法,我外婆先假装扭伤了脚,蜷缩在那棵大柞树下“哎呦哎呦”地呻吟着。等到“安口谭”经过时,他一看到自己情妇的妈妈受伤了,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营救。此时我外婆便趁“安口谭”放松警惕贴身靠近自己之时,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乙醚手帕”朝他的鼻子上一抹,他就昏迷了过去,接下来,我外婆便把他高高吊起,然后刨光了大树,写下了那些“遗言”。

从那些“遗言”的内容看,她分明是已经预算到朱海晨会怀孕,借此给我铺垫了一条解决一个即将到来的大麻烦的捷径。

都说“摇啊摇,摇到外婆桥[69]”,我对外婆的感激与敬佩已经不是一首歌所能表达的了。

然而警方却完全不这么认为,法医说谭侦探是在中了乙醚之后再被人拉去金萧谷的,我外婆根本没这个能力。

最终我的妈妈也改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笃信的猜疑;

我也跟着动摇了——

难道我的外婆不是凶手?

难道凶手还另有他人?……那会是谁?

我知道的人中,已经没有人可以作为凶手了。

生活里没有了朱海晨,我的一腔热情便没有地方发泄;虽然初三进入了第二学期,课业变得繁重,但完全无心学习的我,还是倍感无聊。

此时的我忽然琢磨起了凶手到底是谁。

想来探案应该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于是我便在周末闲暇时时偷偷去了贝克街。

由于这两天我父母都被带去警察局突审,家里也没什么人管我,这天早上,我早早的就出了家门。尽管我一直在躲避着街坊邻居的耳目,但还是遇到了早起练嗓的渠阿姨:

“我也曾赶赴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都夸潘安貌,其实乌纱照啊,照婵娟啊……”

经历了四综悬案,德城里似乎只有她依旧如初。

我根本无心听她唱什么黄梅戏,只是希望她不要看到我,我躲着她悄悄地走,最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

到了地方才发现,“安口谭”的家已经被警方不知道搜了多少遍便,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被他河北老家的哥哥带走或者变卖了。

但我看到他的桌子上还是散乱地摆放着很多资料,桌子的抽屉都被打开了,里面的很多本子和纸张上也都记得密密麻麻。

我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其中有一个名叫“爱丽丝”的本子上记的全都是我妈妈的故事,很多内容我都从来还没有听家里面的人提起过。

等我把这些资料全部看完,再结合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我终于确定了凶手是谁。我估计“安口谭”最终也应该已经查到这位凶手了,只可惜是凶手先动了手。

这一切都要从一封美国耶鲁大学[70]的录取通知书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