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周一，施文的车子放在公司了，只能打车上班。
走出小区的那一刻，汽车鸣笛声在小区围栏侧边响起，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网约车提前到了，转过头看去，是厉秣的车。
心头划过一丝悸动，她踩着高跟鞋向汽车走去。
车床窗下，厉秣示意她上车，愣了一瞬，施文还是选择上了车。
上了车，厉秣递给她一只纸袋，里面依稀闻得到食物诱人的香气。以往她也曾每天给厉秣带早饭，只不过那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
直到有一次在公司，清晨她拎着精心准备的早餐经过加班了一夜的厉秣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头似乎正训斥一位新来的小姑娘。
意思大约就是叫她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别每天做这些有的没的。
于是而后她便更加确定了，厉秣只看重工作的事实，与其做其他的，不如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后她也便再没给他带过早饭。
这还是头一次厉秣给她带早饭，尽管只是外头买的，心中也忍不住扬起一股暖意和希冀，好像那个约定真的可以开始当真一般。
“顺手多买了一份，你车不是停在公司了么，一起去？”
厉秣的语气十分的平常且平淡，却已经是施文幻之不可极的了，她点点头，收敛着嘴角，取消了网约车单。
对幸福的渴望是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我坐在副驾驶望向左侧时，依旧是你......
反着光的玻璃承墙，往来匆匆的打卡白领，早晨的电梯总是会有些拥挤。
排队登上电梯，他们被围在了人群中间，隔着西装布料，仍旧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点点体温，高楼大厦三十三层，有些久，有些长。
伴随着楼层的逐渐上升，人越来越少，二人之间空出来的位置也越来越多。
好在厉秣也并没有将她当作什么洪水猛兽，退避三舍。只轻微挪动步伐，两个人比肩而立，不再贴身相亲，却依旧触手可及。
从早晨开始到现在她心中像是蜜糖化开一般，悄悄上扬的嘴角也未降下过，时不时便用余光看向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经意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
二人走进玻璃门，洁白色的大厅，设计简单却又不失格调。中间一张莫比乌斯环状的白色大桌子，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桌子旁一起讨论着什么，见他们过来便匆忙散开。
人群里也有他们组员，几个人着急忙慌的模样，周子畅率先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老大，出事情了！”
向来雷打不变色的组，竟然会这样慌张，一般只有一种情况。
想起前两天人事部刚递上来的报告，施文波澜不惊，接话问道：
“人来了？”
可乐道：“文文姐真是英明啊，上午就到！”
全公司除了销售部门以外，几乎没有一个部门愿意带新人。而她们的运营部去年刚合并了一个策划组两个销售组，导致所有组都忙得鸡飞狗跳，更是无暇有精力去应付新人。
尤其是施文他们组，是整个公司出了名的节奏快，力度高，加班就像家常便饭，没有一个新人能在他们这里待上一周的。
这就更加导致了周子畅他们不愿意白白花费精力去带人，还尽是一些菜鸟级别的。
“不要大惊小怪，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撂下一句话，厉秣便阔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耸了耸肩，施文冲着他们微微一笑：“大家都去忙吧，回头等人来了直接带到我办公室。”
可乐做出吃惊的样子：“姐，你要亲自带啊~”
说着，还不忘伸出大拇哥，比了个赞。
施文则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默认了。既然大家都不情愿，不如她自己带，说实话他们组确实有些太忙了，如果真能就此带出一个新人，其实也能替大家减轻许多的负担。
回到办公室，她整理着新的case，新方集团的是他们的老合作商了，听说现下最新开发了个项目，如果能再次合作一把，他们组无异于预定了下个季度的榜冠。
再三看了看预案，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可乐，安排策划组的人争对新方集团的项目拿出几个可行方案来，明天开会。”
可乐：“好的，我马上安排。”
刚想挂上电话，对面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施总，人过来了，现在带过去吗？”
他们组一向公私分明，可乐的工作是施文的助理，所以上班时间她还是会按领导来称呼施文。
施文也习以为常：“嗯，好”。挂了电话，她继续看着文件。
直至可乐将人带了进来：“这位是我们运营部副部长施文施总。施总，这是新来的人员，尤冰。”
放下文件，她抬头看去，微笑瞬间有了些许的僵硬，“欢迎你的加入”六个字，还未说出两个，便断了一半在口中。
那名女孩子笑容很明媚，和施文的职业微笑不同，对方的笑容开朗阳光，像冬日暖阳一般灿烂。
同样明媚的笑容，她以前也曾看见过，在厉秣的QQ空间背景里，在他的钱包夹层里，在他床头存放照片的相框里......
巧的是，她们不仅仅是笑容想象，就是容貌也是一模一样......
那瞬间施文意识到了什么，像是手中还未曾尝过一口的冰淇淋，面对突然飞过来的一颗球，明知球即将砸中它，却还期盼着对方飞来的路线或许会不会偏离一些。
“施总好，我叫尤冰。”
面对女孩儿礼貌的打招呼，施文不能当作看不见，快速回过神，她扬起一贯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你先从我的助理开始做起吧，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可乐，也可以问我，办公桌先安排在可乐对面吧。”
简单交代了两句，施文就让可乐把人带走了。
放松下来的她，将全身嵌入座椅，那一刻她忽然有了方才没有的一些不安感，望着门外刚来新人的背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可一直到晚饭时间，似乎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办公室外亦没有传来什么特殊的骚动。
是的，她在幻想什么呢？当初明明是一个想逃，一个留不住，现下也不会出现轰轰烈烈的拥抱，更不会有泪洒现场的重逢。
即便是低头撞上了，最多不过一声“好久不见”......
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说完请进，探头进来的是可乐，圆圆的小脸上洋溢着一些欢愉。
她握着门把手不放，只探出半个身子，道：“姐，今天部里面来了新人，照惯例大家要一起吃顿饭，你去吗？”
捏着手上的文件施文犹豫了一秒，回问：“厉秣说他去吗？”
“老大没说，不过他一般都不去吧~”，对方拖长着尾音回道，语气八分肯定里面透露着两分的不确定。
是，若是以往她敢肯定厉秣根本不会参加这样的饭局，便是连施文自己忙起来也几乎都不会去，可现下，她却并不敢信誓旦旦的肯定。
思虑再三，她温和一笑：“那这次，我也去凑凑热闹吧~”
走出办公室，部门里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开始往外走去，新来的女孩儿好似也已经先一步跟其他同事一齐出了门。
扫了眼另一边仍旧紧闭着的办公室门，施文微微松了口气......
公司群里发了地址，大家都是各自开车过去，有没开车的，和关系亲密的同事一起，坐着顺风车也就过去了。
可乐、周子畅他们都有车，也就没有人会跑去坐施文的车，她一个人开车来到酒店，步入大厅。
公司每个部门似乎都有新人加入，所以整个酒店1-3层都被包了下来，一路走过去，许多人跟她打着招呼，有工作对接的同事，有不可推拒的领导......
导致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依旧还停留在大厅中央。正在说话的功夫，施文身后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连刚和她说完话的策划部经理齐淼都忍不住开起玩笑，大声打哈哈起来：“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也来了~”
她转过身，向后看去，那一瞬间，情绪骤然低沉了下来，她尽量隐藏住自己的情绪，不让旁人察觉出任何的变化。
倾身上前，她扯出一些并不怎么好看的微笑，同别人一样问着：“你怎么来了？”
明知得出的并不一定是什么真实的回答，她依旧莫名其妙的问了。
果然，得到了对方的冷调反问：“你不是也来了吗？”
施文矜默，不知道该回什么。
因为她害怕，怕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场面，怕他会打破自己的原则，走进吵闹的人群，只为多看那人一眼......
尽管拦不住，可她依旧想看着，想在中间存在着，即便只是看着，存在着。若是让她一个人留在办公室，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乱七八糟，让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的想法。
“走吧~”，和周遭的人打完招呼的厉秣，同她说了声，便先行迈开了步子，施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侧后方。
知道施文和厉秣的人都会觉得他们很配，这不仅仅是因为从进入公司以来他们就一直是搭档，工作能力，办事效率业内也都叫得响名号；更因为只要他们站在一起，无论是身高，还是外貌，在任何人看来绝对的郎才女貌，标准的金童玉女。
三楼有十几个包厢，运营部也被安排在了里面。走入包厢，高谈阔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众人转头纷纷投来注目的目光。
营运部的另一位副部长陆策衍，早早就坐在了席位，见他们过来，立刻高呼：“刚刚还说起你们呢，就一起到了，这形影不离的模样，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是啊，谁敢说他们不是一对儿啊~”，陆策衍的助理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此刻正坐在他的一侧附和着。身子轻微依托在身旁之人的胳膊上，柔媚无骨的模样，倒更像是个来陪酒的。
只是这个女人也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肤浅，凭借着自己娇媚温柔乡，许多客户都被坑倒在了她的牡丹裙下，要想在他们公司待的长久，没有点真本事也是撑不下去的。
陆策衍招呼着他们落坐，嘴上还依旧不停的调侃着：“要不都说你们两个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呢！”
话是好话，不过在施文和厉秣听来，无非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尤其从这个陆策衍的嘴里，还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论调。
毕竟也是他们俩一直以来，处处压这个陆策衍一头，这个家伙更是明里暗里不知给他们使了多少绊子，今日这些话，可不就是听个乐呵么。
果不其然，这头酒刚倒上，那头又开腔放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问着：“你俩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喝上喜酒，吃上喜糖啊？”
整个公司谁不曾心中暗暗揣测，背地里小心翼翼讨论过，她施文与厉秣的关系。
施文喜欢厉秣几乎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而厉秣却是一副从来都未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意思。
所以这件事反倒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为了不打破他们现存的良好朋友关系，施文已经极尽克制收敛着自己的感情。
如今这个陆策衍这样说，表面上看着是玩笑，打得主意确是明摆着要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他们难看。
平日里厉秣或许会转移话题，敷衍着回答过去，可今日......
施文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席面，果然在人群中间看见了新来那位姑娘的身影，对方的目光好似也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这边，一副失魂的模样。
回应的嗓音响起，带着些成熟男人的磁性：“选好了日子自然会通知你，肖副部长还担心拿不到请帖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层层浪花哄闹开来，其中好似还夹杂了谁家汤勺重重摔在瓷碗里的声音。
施文愣住了，惊愕的她看了又看，身旁之人那不以为意、从容镇定的面庞，对方似乎像是在说刚刚吃了什么那样简单。
对于她来说，则更像是一记闷棍，这跟棍子明明是打给席面上某人看的，却打在了无辜的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