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源头5
“你一介上神要与他一个凡人缔结契约？”
“我的神魂之伤又多重，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即便我现在取出凤灵强行修补，日后也还是会被损耗掉的，还不如与他缔结契约，以我之魂养他之命，也以他之命温养我的神魂。”
“罢了，你想清楚了那就随你去吧，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做什么，就快去做吧！”花央起身，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江璃和郁明透。
“小道长，你怕吗？缔结了契约，若我死了，你也会死！”郁明透转身问江璃。
“能与上神共享命数，是我的福分。”江璃答道。
“好，那便开始吧！”
郁明透起身，走向窗边，挥挥衣袖，卧房转瞬间便改了样子，化作一间空旷开阔的练功房。她走到房中的蒲团上坐下，又招手对江璃道，“过来！”
江璃听话地走过去，在蒲团上坐下，看着收敛了笑容，一脸淡然的郁明透，“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放松心绪即可！”郁明透说着，拉过他的右手，指尖在他的腕上轻轻划过，腕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但却没有流血。江璃看着自己的腕上指尖划过的地方渐渐渗出一道白光，柔和而耀眼。
未等他开口去问，郁明透便如法炮制，以指尖在右手腕上轻轻划过，待腕上白光渗出，便与江璃右手十指相扣，腕上两道白光交缠，渐渐相容，难分彼此。
“闭上眼。”话音落下，江璃合上双眼，眼前却又一道浅浅金光，照亮他与郁明透二人。
他看到两人腕上的白光渐渐散去，郁明透身上发出淡淡的金光，顺着二人相交的手腕一点点传到江璃体内，与他体内的凤灵相互交融，最后稳稳落下凤灵盘踞之处。
“好了。”郁明透放开他的手，起身的一瞬间，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好了？”江璃有些惊讶，“不需要什么口诀之类的东西？”
“需要什么口诀？”郁明透看着他，恍然明白过来，笑道，“所谓口诀，不过是要两人言行一致，方便传承，而你我二人，性命相连，还有比这更言行一致的吗？”
江璃看看自己的手腕，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和从前一模一样，身上也没发生变化，只是心里知道，向着身体里还装着郁明透的神魂，所以总是格外小心些。
“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吗？”江璃一手放在自己心口，说话语气也是小心翼翼，仿佛是怕惊动了温养在自己身体里的神魂。
“一切如常就行了。”郁明透想了想，又道，“嗯……最好不要离开此间，那个人虽然答应会等我直接把你带过去，但谁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反悔。”
“好，那我先回去！”江璃转身就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下，看着郁明透，吱吱呜呜，犹豫半晌，才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问吧！”郁明透看着他，一脸无所谓。
“您和花央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面问着，一边小心地感受着郁明透呼吸的变化，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你想听实话？”郁明透抬头看他，又缓缓道，“其实，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
“我们两现在是心意相通的，我有没有说谎你能感觉得到。”郁明透看着江璃一脸难以置信，提醒他和身体里自己的神魂沟通试试，江璃试了试，果然没有任何波动，她才继续道，“其实花央一直守护的都并不是我，而是它。”
她摊开左手，掌心窜出一朵琉璃金红的莲花样火焰，在她掌心不停地跳跃。
“红莲业火，花央守护的是它。”她收了掌心的火焰，缓缓道，“现在业火融在我的血脉之中，我即是它，它即是我，除非有一天我寿终正寝，魂归天际，这业火才能回到它原来的地方，若我不幸死于非命，这业火便又不知会落到何处。”
“那花央先生说，他杀了你最重要的人，是真的吗？”
“他说的，是穆羽笙吧，”她想了许久，笑容里带上来一抹苦涩，“其实并不是花央杀的，而是我杀的，包括将离也是，我亲手杀的！”
江璃心里升起一阵难言的苦涩，那应该正是此刻她心里的感受。看来，师父给的那本小册子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巫神亲手杀死了天君之子，自己被抽了灵骨，囚于东海阵法之中千年之久。
“为什么？既然不是花央先生，他又为什么要去承认呢？”那本册子上记述了巫神与天君之子的两世情缘，却没有任何关于花央的记述。
“阿笙不是他杀，却是因他而死。”
“那你恨他吗？”
郁明透好奇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的问话十分有趣，半晌，才摇摇头，道：“天命不可违，我们，都不过是按着天意行事罢了。”
“你和天君之子，不都是天神吗？难道天神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吗？”
“天神？”她看着他，笑了，“所谓天神，不过是代为向凡人传达上天旨意的人罢了。修仙一道，总是要求五蕴皆空，无欲无求，因为只有我们无欲无求了，才不会有私心，才能将上天的旨意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世人。”
“但天神也是人，是人就总会有私心，就会引起天下动乱，当私心到一定程度，便就没有资格继续为神，会被上天剥夺神格。所以，其实天神也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我们其实都不过是一群被天意支配行动的凡人而已。”
“天意注定了的事情，即便你不去做，它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完成。与其去和天意做无谓的对抗，不如顺应天意而为。”
“天意，也总该有因由吧！”江璃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难受的快要无法呼吸。”
“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阴阳二气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但不管是阴气还是阳气，若是太过强盛，无法达到平衡，便会引起天地五行失和，六界动乱。所以，上天需要一个能维持天地平衡之人，他不属于六界，亦不在五行中，她的存在，便是为了维持天地平衡。”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疲累，“而我，就是那个不知道是该说幸还是不幸的，被上天选中的人。所以其实我并不是神，只是因为有神魂护佑，所以世人皆以为我是神。”
“我也曾想过要摆脱命运的桎梏，毫不犹豫地选择以神魂为祭，调动天地之气，封印魔界，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丢了胎光和伏矢，我不过是陷入几百年的沉睡，神魂之力被削弱，却没有死。”郁明透仰头看了眼窗外黑得深沉的天色，长叹一声，“所以啊，我的使命并没有完成，或许只有等我的使命完成了，这一切才能结束。”
江璃看着不再言语的她，神情中满是落寞。或许真是因为二人缔结了契约，二人心意相通，此时江璃能感到她心中无味陈杂，滋味难以名状。他活了这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过这般难以言明的感觉。
天神受上天之意，创造万物，分三界六道，使世间繁华，万物得以生长延续。世人却总是贪婪难除，为着小小私欲，堕入心魔。就连神祇，也会为自己未尽私心，而陨落。
若有一天，天神全部陨落，人心浮动，妖魔横行，上天便只能灭世重生。
可怕的是，现世中，人心贪婪已经暴露无遗，环境破坏、资源枯竭、灵气耗尽，末日之兆已初现端倪。
我既然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天的到来，那么我能做的，便是让这一天到来的晚一点。
辞别郁明透，江璃转身离开，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感受着被体内凤灵温养的神魂，在自己体内缱绻，与凤灵相互沟通、交融，感觉十分奇妙。
客厅里没有点灯，他正想着，或许花央先生身上的禁制发挥作用，他又化身为鱼，回到了鱼缸中吧！
胸前忽地一窒，衣领被人揪住。是花央，从黑暗中突然现身，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拖到客厅的落地玻璃窗旁，掐着他的脖子，黑暗中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他双眼中的杀意。
“你对她做了什么？”花央压低了声音，狠狠第看着吓得一脸煞白的江璃。
“我们只是缔结了共生契约！”花央拉过他的右手，指尖搭上，看到他腕上一道淡淡的白色符文，又感受到郁明透的神魂正在被他体能的凤灵温养着，才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
“你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尽快取代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花央突然对江璃说道，或许是花央态度转变的太快，江璃一时无法消化他刚刚说过的话，“明透自从失去灵骨，其实便与凡人无异，既是凡人，便会有心魔。她魂魄不全，极易被心魔所控制。而她的心魔，就是那个人。”
“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取代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现在你们心意相通，相信你定能将这事做好。”花央顿了顿，又道，“还有，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待在她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江璃看了眼黑乎乎空空的客厅，心里叫苦，我没意见，可是你要我住哪呢？
花央却仿佛听到了他的叫苦，顿身挥挥手，客厅里灯光亮起，他向着郁明透房间的方向一指，“你就住那间房吧！”
江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原来是一堵墙的地方，此时已经多出了一间房，房间格局无声地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他心中不禁轻声感叹，原来灵力修到无中生有的境界竟可以如此厉害。
“还有，那业火之力是以燃烧她的血脉为代价，不到逼不得已，千万不要让她随意使用业火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