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桂花陈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进一个外贸公司工作，很快就认了好多个师傅。其他的都是叫叫而已，但是有两个却是正儿八经被其他同事承认的。不过钻石师傅阿玲或者因为年龄仅仅比我大三岁死活不认这重关系，那些年一直维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直到她去了加拿大。阿桦倒是无所谓，也不怕师傅这个名字把她给叫老了……

阿桦是个大美女，报到的第一天部门经理从人事部把我领到办公室，匆匆一通介绍后其实谁是谁根本分不清，只是觉得部门里有两个姐姐非常地养眼。最后分配我坐到阿桦的对面，就是整个办公室里最漂亮的那个，不禁暗笑在这样的办公室上班福利实在太好！经理丢下一句就跑了，“阿桦是公司的业务骨干，你先跟她学习一下业务技巧和相关的业务流程。从今天起，她便是你的师傅。”

“别听经理乱说，叫我小桦就好，欢迎来到我们部门，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声音软软的煞是好听。不过，最吸引我的却是她的微笑，简直让人迷失方向。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伴着那笑容同时送进鼻腔，如在凛冽的冬日躺在开满鲜花的温室里一般的舒服。在那个年代，喷着香水上班的女性实在不多。

以前国营公司和私营或外资公司相比有个优点，老业务很乐意把自己掌握到的经验和技巧教给新人。不像现在的公司，每个人似乎都是相同岗位的竞争者，总想藏着掖着一些东西不外传，以免自己在岗位竞争中处于不利的位置。小桦主营的业务是玉雕，是个业务的多面手而且非常精通。刚开始跟她的时候就发现她和客户或者供应商谈判基本上都水到渠成，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和供应商商量就能把业务谈下来。问她原因，她说，按正常流程，客户询价后要先和供应商商讨拟定了基础价格后再对客户报价；一个询盘翻来覆去好多次才能最后确定，不仅费时而且客户也没有信心。所以除非很特殊的材料或很特殊的工艺，其它的我都自己拿主意。如果把材料以及不同工艺的大概成本弄清，一个产品的价格就八九不离十了，其它的就是谈判技巧而已。至于谈判技巧，据我观察，她的最大武器就是微笑。每次谈判，不管对着客户还是供应商甚至是公司内部的其他人，不管对方的条件多么苛刻或者态度多么恶劣，她总是微笑着很耐心很仔细地听完对方的叙述，再微笑着把自己的观点和困难提出来，有的时候甚至主动亮出自己的底牌来促成成交。不像其他一些老业务，几句话过后基本就没有话讲，对客人唯唯诺诺，对供应商吹胡子瞪眼。她的原话是，先了解对方的要求，再根据对方的需求来拟定策略。这些年来我一直模仿她的做法，不过不得不承认想要超越她的境界确实很难。或者我缺少她那甜死人的微笑，一个超级杀器。

我是幸运的，当然也少不了自己的努力。跟着单证部的女孩拼命学习单证，跟着仓库的搬运工装货柜码仓库，跟着小桦走这走那帮她打下手。当然也发现她有好些特点，例如喜欢香水，特别是桂花型香味的香水；她最经典的话是，香水就是女人的衣服，哪天没有喷香水就如同哪天没有穿衣服。有的时候坐在位置上不需要抬头，香风飘来就知道她回来了。后来，出国回来的时候在免税店找了好些牌子的香水，却一直没有找到类似的，也没敢问她用的是哪个牌子。她酒量很好，好几次同事间的聚会有人信誓旦旦要把她灌倒，但每次她都能轻松地敲着她那双起码三寸高的高跟鞋带着迷死人的微笑离开。她似乎最喜欢桂花陈，如果在外面吃饭需要喝酒，要她点酒的话基本上就是这个酒。有的时候笑她，她就用她那让人迷茫的微笑盯着你，软软的声音随之而来，“这酒颜色清亮清亮的，入口甜甜蜜蜜的，闻起来还一股子桂花清香让人感觉舒服。”

的确，桂花陈就是这样的酒，轻柔缠绵，香气扑鼻，口感香甜，很容易就让人着了它的道。有次部门聚会喝的又是这酒，好几个分明都喝大了，其中一位非要骑他那小嘉陵回家，给我们拔了钥匙居然还能打着火，呼呼呼呼地在集团的大院子里兜着圈子。另外一位在饭桌上已经喝吐了的也愣是要开车回家，六个大汉拽也拽不住甚至连小桦的微笑也不顶事，折腾一个多小时才把他俩全部锁进经理的办公室让他们睡地板上找周公打架去了。

不管什么酒，都醉人！

酒所外露的一切，不管香甜苦辣就只是为了掩盖酒的本质。

那，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