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作自受
“阿姐，不用买那么多，一个就行了，我们分着吃。”
在一个包子铺前，陆宇轩流着口水，看着自家阿姐手上一大包的白面馒头，着急的摆着手说道，根本不敢伸手接她手里的馒头。
以前他听阿爹说过，白面馒头要一文钱一个，可现在这个老板居然卖给阿姐3文一个，这分明就是骗子。
“拿着，阿姐知道你想什么，但现在不一样，有银子不一定能买到吃的，吃吧，阿姐心里有数，再说我们一会还得出城赶路呢，如果不吃饱，我们怎么赶路是不是？”
“你姐说的对，这馒头以前确实是一文钱一个，不过现在我们算是卖的便宜的，不信你们往前去看看，有些都卖到四五文一个了，我也是占了我大舅子的光，要不然家里早就断粮了。”
有老板当说客，陆宇轩这才听话的接过陆瑶手中的馒头慢慢的吃了起来。
而陆瑶听到老板的话，想想也是，这样的灾年能买到吃的就不错了，所以咬咬牙，又拿出90文来买了30个大馒头，这样加起来就有50个了，够她和小轩吃很久了。
接着，她又拉着小轩去买了衣服，鞋袜，油盐酱醋，米面等东西就出了府城。
出了安宁府后，陆瑶看见有好多人在府城周围搭起了茅草屋之类的，难道要长住？
而且四周还堆了不少柴火，看来是各家准备的。
只是这一个个看上去，两眼凹陷，脸色发白，一付摇摇欲坠的样子，更有在城门口巡逻的官兵，不时的抬走一个因饥饿而倒下的人。
这样在这里呆着不走真的好吗？
小轩看着也是闷闷的，也许是看着那些抬出去的人，连想着死去的爹娘了，一双小手紧拉着陆瑶的手，显得很不安。
陆瑶也提不起劲拉着小轩，越往外围走越心惊，没走几步，就能看见几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也不知死了没有。
“啊！”
陆宇轩拉着姐姐的手，紧跟着一步不离的，突然啊的一声大叫。
陆瑶顺着看过去，在离她们不远处，几只野狗正在啃食着一具尸体，肠子什么的弄的到处都是。
她连忙转身捂住了小轩的眼睛，怕他再看下去，害怕他晚上做恶梦。
这些在末世几乎每天都能见着各种尸体，害怕倒没有，只是好久没见了，有点反胃。
看着一地的尸体，陆瑶心想，一路上她们也没见过这么多啊，为什么到了城门口这里，就这样呢。
还有，现在这天气还好，可等热温度上来的时候，这一地的尸体不赶紧处理的话，早晚得出事。
陆瑶不敢再想下去，就算命大躲过了这个年。
可等来年开春，气温慢慢回暖，那时正是细菌繁殖最佳时间，到时候可以想像到处遍地腐尸，是何等的恐怖。
如果不及时清理焚烧，等疫情爆发起来，将会一发不可收拾，那时的场景也许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到时候等这些人想走都走不了。
“唉！”
陆瑶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发现在这古代异世界，一个月下来的叹气声都超过上辈子的所有的了。
陆瑶拉着陆宇轩两人快速的离开人群，在一块空地上，头挤着头，挨在一起。
把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一的盘算起来。
其实大部分都是陆瑶在说，陆宇轩在一旁问。
陆瑶本意就想多多锻炼小轩，所以姐弟两个，一个有意引导，一个懵懵懂懂的相谈的还算不错。
很快，天就黑了，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个个都渴的嘴都秃噜皮了，大家都缺水的厉害。
所以陆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水做野菜汤了，两人只能偷摸着喝了点灵泉水，以水充饥。
事后，姐弟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打算早点休息，俗称闭目养神，毕竟明天还要早起离开这里。
在这时间呆的越久，陆瑶心里就越瘆得慌，要不是天黑了不安全，怕被盯上，她都想带着小轩立马走人连夜赶路了。
一夜无眠，陆瑶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加些许柴火，让其旺一点，这样就暖和多了，好在她把新买的衣服穿在了里面，总体来说，感觉比前几天舒服多了。
天亮时分，不知是谁在哪个地方喊了一句：
“大家上啊，抢他娘的，他们有马车，指定有粮！”
“有了粮食我们就能活了！”
话音刚落，只见周围呼啦啦好多人，个个举着火把，都往城门口方向聚拢。
陆瑶连忙站了起来，顺带着叫醒小轩。
她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这太反常了，处处都透着不寻常，这到处都是流民，兜比脸干净哪有粮抢？
除非……
府城！
陆瑶一想到这小脸煞白，他们要造反抢粮。
“想要活命的就过来。”
“怕什么，反正都是死，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远远的，陆瑶还听见他们的怒号声，这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但饿狠了的流民哪管这么多，见着有吃的就行。
陆瑶看了一下周围，到处都已经乱成一团，有的勇往直前，就像刚刚那人说的，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也有像她这样怕死选择离开的。
看着密密麻麻冲向城门口的人，陆瑶觉得他们的成功希望不大，除非有心人蓄谋已久，来个里应外合。
要不然就凭几个饿的两眼发晕，连走路都困难的流民，哪打的过身强体壮手握兵器的官兵。
不知跑了多久，陆瑶只知道他们天刚亮就起步，到现在太阳都挂的老高了，这么久了应该安全了吧。
……
“阿姐，阿姐！”
刚停下没喘两口气，旁边陆宇轩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阿姐，你看，那些人是不是村长和阿爷他们，还有大姑，二姑？”
陆瑶顺着小轩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几十个眼熟的人。
不过都是些她最不愿意见的人。
陆瑶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人品不咋样的陆老头一家也会选择离开那里，看来，他们中也是有聪明人的。
“行了，别瞎囔囔，我们走我们的。”
陆瑶心情不好，口气有点大，说着拉着小轩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陆宇轩现在觉得很委屈，他明明好心提醒大姐，别走那边去，结果被凶了。
委屈！
难过！
不过见自己阿姐凶吧吧的，他还是乖乖的没有再出声。
陆瑶也知道刚才自己说话重了，转过头看向一脸委屈的小家伙，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别委屈了，姐知道你的意思！我们离他们远点就是了。”
“嗯，我们快走！”
……
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大群人一伙一伙的向前慢慢挪动着。
有气无力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陆瑶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对未来的恐惧和绝望。
“小心点，别走丢了！”
陆瑶紧了紧陆宇轩的手，出声提醒到。
官道上，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无人理会的尸体，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看到这，人群中的气氛愈发的压抑起来。
而那些靠坐在道旁走不动的流民，见到人群，特别是人群中的小孩和包裹。
他们有如野狼遇见了猎物般，眼中满是幽幽的红光。
陆宇轩害怕的使劲往陆瑶身上靠，以求带点安全感。
陆瑶看到这种眼神也害怕，她从空间里拿出两把匕首，一把给陆宇轩，一把自己留着，然后往人多的地方钻，尽可能的走路中间，因为她怕一不小心被这些人拉走。
一路上姐弟俩也不敢停下来休息，心情也特别的低落，特别是一路上见到越来越多的死人时，那感觉尤其之甚。
明晃晃的太阳高挂在头顶，昨晚冷的要死，现在却晒得陆瑶一阵阵晕眩。
路上没人敢休息，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她只知道麻木的跟着，从日起到日落。
现在陆瑶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再看看小轩，小家伙比自己更惨，双腿都走的颤颤巍巍了。
要不是自己拉着，他怕站都站不稳，陆瑶觉得，以前的逃荒路和今天的比起来，渣渣都不是。
现在是想吃不敢吃，想歇不敢歇，她试问，还有比她更惨的穿越女吗？
有吗？
“要不要喝水？”
陆瑶小声的在陆宇轩耳旁问到。
虽然很渴，但他怕被人发现，对姐姐不好，所以很是乖巧的摇了摇头。
“喝点吧，没事的，姐挡着呢。”
陆瑶不容置喙的说道，她怕再不喝点，他都要倒下了，“咕噜咕噜”几口下肚，陆宇轩便顿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所以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满足的笑容。
两人偷摸着喝了点水，坐在地上等那一阵疲累过去了，陆瑶就带着小轩往人多的地方挤去。
这荒郊野外的呆在外围太不安全了。
尤其是那些见她们两个小孩单独相处的，一个个眼神都虎视眈眈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上前撕碎她们的样子，看的姐弟浑身只哆嗦，一个劲的更想往人群里挤了。
等他们安顿好，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陆瑶还是照列守着小轩没有休息，手里握着打磨尖的木棍，睁着眼时刻准备着。
这里不怀好意的人太多，她怕一个掉以轻心就万劫不复了。
夜里依旧有明明暗暗的火堆照亮着，也有不少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更有凄厉的惨叫从远处小树林里传来。
陆瑶往火堆里不时的添加点柴火，她的心在末世里呆了五年已经变的麻木了，可听到了那渗人的惨叫声，她还是忍不住地去想那种让她无法想象的画面。
虽然心里有点不适，但她什么也没做，也什么也做不了。
凌晨四五点的样子，正是人们睡眠最佳的时候。
陆瑶轻轻的摇醒了睡梦中的小轩，装备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等两人走出人群，陆瑶发现像她这样悄无声息离开的还真不少，但都是人数不多的，像那种成群结队的一个没动。
远远的往陆老头那个方向看了看。
其实她知道陆老头他们也早已发现她姐弟俩的存在了，只是不知怎么的并没有上前搭理她们而已，也许是怕被粘上吧。
不过，这正合她意，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陆宇轩还是迷迷糊糊的，但一路走来，他已经做到了行令禁止的地步，姐姐让走，他乖乖跟着走就行。
因为他知道阿姐不会害他的。
几人动作很轻，但脚步却匆匆。
陆瑶没有跟在那些多的人后面，去最近的府城，而是背道而驰选择了跟着少数人后面，去了另一条道，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这条道通向哪里。
但她手上有水，有野菜，还有从府城买的粮食，可以说吃的喝的都有了，所以对于去哪里，其实她并没有那么的执着。
等走出很远，陆瑶侧耳倾听一下，发现并没有尾随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陆瑶不知道，天刚亮，在她昨晚休息的地方出现了一伙人，而其中就有她无比讨厌的陆家人。
所以井水不犯河水什么的，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而陆老头一家比她想像的坏多了，也无耻多了。
第二天一早……
“老头，人呢，你不是说你那孙子孙女就在这里吗。”
“现在人呢？”
陆老头现在也是一脸懵，昨晚上还好好在那睡觉得，怎么一晚上就不见了，难道有人比他先下手为强了，还是被那死丫头看出来，偷偷摸摸提前跑了。
陆老头也是没办法，他怕到下个府城还要进城费，所以昨儿个见到陆瑶时，就把这注意打上了，能买多少是多少，总归是钱不是。
反正对于买孙子这件事，他是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那断亲文书什么的早忘了，俗话说得好，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他现在懊恼的是哪个该死的抢了他的生意。
不过一抬眼对上眼前男人凶神恶煞的脸时，陆老头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张爷，我真没骗你，我那孙女别看才八岁，孙儿也才五岁，但相貌长得还真不错，随了我们家，这你看我们家人就知道了，只要你带回去多加调教，以后保证能给您挣大钱。”
“再找找，昨儿个还在的，一定到周围什么地方找东西吃了。”
说着眼神还滴溜溜的一通乱找，像张爷这种人他可得罪不起，所以得赶快找到他们才行，不然遭罪的只怕就是自家人了。
张爷是永安府里最大消金窟春香楼的打手，知道这荒年里卖儿卖女的肯定多，有的甚至不要钱，半袋粮食就能领回来便是。
所以这段时间主家就让他在城外常住，以便找到些好的货色，到时候好好培养培养，以后都是有大作用的。
张爷往陆家人群里一扫，虽然没有陆老头说的那么夸张，但也不算太差。
稍作培养接接生意也是不差的。
也不知道陆老头是怎么搭上这条线的，不过他恐怕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惹上麻烦了。
只见张爷幽幽道：
“既然人已经不见了，那么我们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是，是，是，张爷说的是！”
陆老头舔着笑脸迎合到，而他认为有出息的儿子，此时一个个都如鹌鹑般，特别是那个扬言要当大官的老儿子更是远远的站在人群后，脸都不敢露，妥妥的白眼狼说的就是他。
“那就用那两个孩子顶吧。”
说着把十两银子扔给了陆老头，顺手指了指人群中稍大点的陆馨和陆薇。
陆老头看着手里的银子也十分的眼热，但看着哭天喊地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家，他还是忍痛拒绝道：
“张爷，不好意思，这两个我们不卖，既然那两个找不到了，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我们不卖了。”
张爷讥笑一声：
“不卖？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这人，老子今天带定了，不想死的带着银子快点给我滚。”
陆家大儿媳沈氏如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不行的，不行的，她爷俺们不能把馨儿送到那种晻脏的地方去，她还是个孩子。”
“你想死？”
明明一句问话，却听得沈氏双腿不自觉的发颤。
无法，她只能跪下，双手合十，不停的跪求张爷饶命，对于女儿的去留，只字不提。
这就是现实，在自私自利的人面前，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哪怕舍弃自己的孩子。
张爷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只淡淡道：
“麻四，将人带上。”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我们的主角陆馨和陆微到现在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哭的那个撕心裂肺，可是有谁在乎呢？
反正陆瑶是不在乎的，如果知道了，只会欢呼庆祝，再来一句，自作恶不可活。
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
只能说一场旱灾带来的饥荒，把人性中的恶，全都逼出来了。
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一家咎由自取。
而这边，陆瑶带着陆宇轩尽量选择人少且有树荫的地方走。
也许这个方向离着府城远些，流民相对来说稍微少一点，最为明显的是道旁的树皮和草根没被霍霍的那么厉害了。
两人走走停停的走了几日，倒也庆幸的没出什么事。
这天晚上，姐弟俩人寻了离官道不远的一个村子落脚。
这个村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这让陆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上一个村子。
她也不敢往深处走，只在外围找了个一般的房子，开始垒灶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