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她的信仰
于是，他错过了道谢的机会。
又过了几天，他发现阿墨一直到早上都没回来。他有些不安。
那天晚上，他钻过小洞，见到小姑娘望着一处自言自语。
“雪花，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我不敢忤逆她，我懦弱又胆小，害死了你。”
阿逍儿知道，阿墨永远不会和他依偎在一起了。
他想去跟她说，雪花不会怪她，它是世上最聪明最善良的狗，它也不会想让她内疚的。
但是，他怕吓着她。
他一边打着零工，偶尔也钻过小洞，却再也没在深夜见过她。
直到两个月后在街上见到一张刻在记忆深处的脸，看他进了丞相府，于是他毫不犹豫把自己卖进了姬府。
总管问他名字时，他低头：“奴叫肖六。”
他想去姬赫的院子当差，但他的院子铁桶一块，阴差阳错，总管把他分到了她的院子。
他想，这样也好，能天天看到她。
她太单纯了，生活在后院这一方天地，没怎么见识人心，总要吃亏的。
后来几年，他力争上游，成了她院子的管事，尽心打理她的院子，替她摆平不安分的仆人。
包括救她性命。
他势单力薄，就算查到丞相府是因兀余部落不外传的秘术，以匪乱之名灭了他的族，他只是一个家奴，无权无势，撼不动这颗参天大树。
她很快议亲，对方是武将世家，世子虽然没出息，但她这么好，成亲后总会有好转。
肖六想：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虚伪恶臭的地方了。
他站在人群里，望着轿子远去。
他捂了捂胸口，那里放了一个墨绿色零食袋。
她嫁了，他少了一桩心事，决定留下来，看能不能抓到姬家的把柄。
谁知，觥筹交错时，白天喜乐盈沸锣鼓喧天送走的人，被绑着押回了姬府。
他们不但把她关进柴房，居然连饭菜都不给！
肖六打晕了看守，摸了钥匙去看她。当她把油纸包给她时，她没有接，他被她眼中的死寂惊住。
这一刻，他又决定，他一定要带她逃。
血海深仇可以暂时抛下，但他要是不管她，她一个养在深闺的贵女怎么活？
他还没来及有动作，她的院子所有人就被控制住。被关了两天后，发卖的发卖，分配的分配，他因为能力出众，终于分到了夫人的院子，做了个小杂役。
几天过去，他没有她的丝毫消息，仿佛姬家二小姐，从来没有存在过。
没有人提起，没有人在意。
肖六知道，凡林国这些官家，犯了错的女人大多是送到尼姑庵，他偷偷的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尼姑庵，也没她半点消息。
半年来，他一直暗中监视姬赫的院子，有天他看见姬赫院子里的侍从老三鬼鬼祟祟去了当铺，觉得很可疑，于是跟了上去。
他藏在一边，一见到他拿出的东西，顿时血气上涌。
他抢过东西，一把扯着老三的后颈把他拖到后巷，匕首抵着他脖子，他发了狠，老三的脖子立刻多了条血线：“说！你这对耳坠哪里来的！”
“二小姐到底在哪里？”
他看得分明，这副耳坠是她大婚时戴的，当时婆子拿了三副耳坠给二小姐挑选，因为她喜欢这副耳坠上的红玛瑙才选了这对，他见过不止一次，所以印象深刻。
老三吓得尿了裤子，抖着声：“肖六，你犯不着啊！听……听我一句劝啊，说到底她也只是你的旧主子，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厉声：“你说不说？”
老三挣不脱也不敢挣，试图讲道理：“不是我不说，我不敢说啊！要是被大少爷知道了，我一家大小的命就没了！”
肖六听了这话，直觉不妙。
他把匕首紧抵在老三脖子上，威胁他：“你要是不说，现在我就杀了你！”
“放心，我肖六从不食言。这件事你知我知，不会传到任何人耳朵里去。”
匕首冰凉地抵在他脖子上，又有血渗出，老三吓得赶紧答应他。
“我说，我说，你把匕首拿开些。”
“二小姐早没了……”老三断断续续回忆那个骇人的夜晚。
“她挣扎中掉了一只，另一只是我摘的。反正她都死了，还不如给我换点钱。我是想着，只等风声过了就卖出去……”哪里知道，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藏了半年的好东西，一拿出来就被这个疯子看见了。
他自顾自可惜着，没有发现肖六滔天的杀意和愤怒。
他低估了这种世家大族，为了利益，他们连至亲也不放过！
姬氏，他不会放过他们，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肖六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努力控制情绪：“你说他们中间有一个术士？”
老三瑟缩了一下：“对，就是他指挥我们按住二小姐的四肢，把刻了符咒的什么钉……钉进去……”那么粗的钉，把一个活生生的弱女子钉在棺材里，甚至活生生窒息痛死，太残忍了！
肖六声音很低：“几枚？”
“好像是八……九枚？”
他咬牙：“这么说，你知道二小姐葬在哪里了？”
老三摇头：“我们是被大少爷蒙着眼睛坐在马车里带上山的。地方只有赶车的秦伯才知道，后来我也没再见过他。”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
依照大少爷的一贯手法，那人应当是没命了。
“还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
老三摆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肖六，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肖六抬头，眼神像头孤狼般残忍，冷冷地扯了下嘴角：“那你没用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划破了他的喉咙，老三捂住喉咙，惊惧倒地。
他是帮凶，也该死！所有害死她的人，都该死！
他遭逢变故时已经十二岁，虽然没见识过部落的禁术，但也听说过。那个术士，用的就是他兀余部落不外传的吸取气运的术法！
这种术法，据说能将人的灵体永远禁锢在身体中，而她的气运，则会被夺走，加在特定的人或者家族上！
因为太过于残忍，所以是禁术。只有部落族长才知道怎么施术。
他不知道是姬氏得到了秘术，找了术士作法，还是那人本来就是他兀余部落的叛徒。
他把耳坠放进那个墨绿色小包，跨过尸体，很快隐匿进人群中。
裕丰皇帝继位的第八年，姬氏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大小姐姬菲，后来的雍王妃难产而死，姬氏主母悲痛欲绝，去上香时精神恍惚，跌下千步梯全身瘫痪。
姬赫则被人下毒，没死，但是终身体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