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over
高考完之后，大家默契共识，谁也没提起有关分数和学习的任何话题。历经了这么多年的苦难，终于熬过来了。到现在回头看一眼，我曾以为现在会骄傲自豪，真正到了这一刻，谁也笑不出来。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吃完午饭，几乎同一时间六个人都在群里发了一句：我们家长又有一个小群，怪不得我们经常被抓到。
今天也难得有空，老爸带霁寒霄出来散步：“明天公司可以给我升职，但我要放弃十多年来在公益部付出的心血！”
“为什么？不是说广告公司唯一能待得下去的地方只有公益部吗，不干了？”公益部门的工资不高，但是霁寒霄去过爸爸上班的广告公司，公益部是资本味最淡的地方。
爸爸拿出手机，给霁寒霄看了张照片，那是小时候田边夕阳下云卷残霞，妹妹骑在牛背上的照片：“这种照片我很喜欢，所以我用来做了十年公益寻亲广告的海报。小时候你和妈妈还反对过，还记得为什么吗？”
“那是寻亲海报，应该找需要帮助的人当海报，而不是我们家瑶瑶！我现在也反对，换了吧！”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样的寓意不好，霁寒霄早就反对过无数遍。
“明天就会换掉，你知道为什么吗？”霁寒霄愣住了，说不用就不用，今天怎么了？爸爸长叹一声，“卫晗瑶本来就是孤儿，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我都要告诉你。你也大了，应该知道，你也可以自己做主要不要告诉她。”
“不可能，我不会说，但也不信！”霁寒霄转念一想，爸爸从来不开玩笑，而且这件事很严肃，“也许我会信。”
“你信不信无所谓，领养证就锁在保险柜里。十六年前……”爸爸的回忆浮现眼前，“你还没学会说话，我们在小区门口捡到了她，我们去警局报了案，但一直没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后来就在警察决定送她去孤儿院的时候，你妈妈心软了，征求家里和警局的意见，办了领养证，你就有了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家人对她都会比对你更好有没有心里不平衡？”
“没呀，她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就该对她好！”霁寒霄眉头紧锁，“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
“但是你该知道了，她的实际年龄可能只比你小几个月，现在也是成年人了！她的亲生父母既然还不回来接她，我们就放弃为他寻亲，这是我们当初领养的时候就承诺过的。”
“所以那张海报可以换了，我现在觉得还是不换比较好，虽然她也成年了。”
“那是公益部的事情，以后我无权干涉。言归正传，我要做好她得知自己身世的心理准备，在此之前，你是为她的哥哥，比她懂事，有必要先知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还是永远保密？”
“再过些年吧，等她要谈婚论嫁了，我们再告诉她，亲口告诉她！你也可以选择其他时候，现在或是明天。”爸爸如释重负，“看你没多大反应嘛，能接受就好。换个话题，你们暑假想去哪？”
……
“喂，哥，我们到东方明珠上了，下面的是黄浦江，你们在哪儿呢？”视频通话，屏幕上是车水马龙的钢铁都市！
霁寒霄接通电话：“我们还在轮船上，刚刚启航。看看咱爸偏心，你们几千块钱飞到上海，我和阿洛几百块钱飘在海上！”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海南可能有台风登陆，你们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知道啦，海上信号不好。你们几个女孩子不管去哪都要走一起，别落单了！”
“我知道，你也要玩得开心，别乱吃东西哦！”
终于到了，阳光，沙滩！这里是霁寒霄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地方，一直没机会来，毕业旅行，就此实现。
陆阳洛端着两个椰子过来：“霁，你考了多少分？”
“不谈学习！”霁寒霄随手抓起一把沙子，转念一想，吃人嘴短又放了下来。
“你看你有话想说，憋着难受不！学生不谈学习，谈什么？不过你分数也行，哪个学校录取了？”
霁寒霄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就在家旁边，没想到吧！”
“我以为是海南，我记得你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来这里，现在来了，要是能留下多好啊！”陆阳洛躺在沙滩上说道，“我也没考出去，沿着生河顺流而下，郊外的郊外，野鸡大学。”
“那不也挺好的吗，想家了自己划船回去！”霁寒霄顿了一下，“我家瑶瑶也一样，和你学校差不多，还能出来玩。”
“一点都不好，我爸说了，以后放假就去医院帮伊叔做事。瑶瑶没考出去正常，我敢肯定她也想考出去！”
“她要是没考上，再复读一年，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去读专科又不知道会遇到多少个增衡极，以后我在外面也管不到她。”
“没关系可以专升本嘛，我陪她一起！”
“拉倒吧，你们两个，半斤八两！”
“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
“啊对对对，就你厉害！”
“你家骨头呢，她考哪了？”
“医科大！厉害吧！”
“那挺好的哦！两代从医！”
“嗯，如她所愿了！她为了我，特意选了骨科还是康复来着，原先她还想学医美之类的。”
“你就偷着乐吧，从小就有她，无论怎样都愿意和你在一起，处处为你着想，你别大学飘了，同城异校！”
“我知道。她们呢？”
“她们啊！”霁寒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个去了上海，一个留在了上海。”
陆阳洛拿鼻孔瞪着他说道：“哟！要和她们异地了！你开始还说不谈学习，我们这些人考哪去了你是了如指掌呵！”
“过不了多久就各奔东西了，这不提前知道一下有个心理准备吗？”霁寒霄看着他笑了笑，“你不也一样嘛，不然也不会背着她们问我！”
“说的你要领盒饭了似的，放假出来玩就不能开心点吗！”陆阳洛站起身，掸去身上的沙子，张开双臂，奔向大海！
正如卫晗瑶说的，人才疯了两天，台风也疯了，他们只能在酒店里玩了一天手机。时常可以听见外面有铁皮棚子被吹翻的声音，从酒店朝外面看去，路上空无一人，偶尔会有大树被连根拔起。
一开始两人还觉得挺有意思遇到极端天气，还是第一次体验台风登陆。风越吹越猛，雨越下越大。
到深夜突然大暴雨来袭，外面电闪雷鸣，霁寒霄被吵醒，他迷糊中看见陆阳洛坐在沙发上抱着腿，似乎很痛苦！
霁寒霄爬下床开灯问道：“阿洛，怎么了？”
“没事，腿疼，你先睡吧，我这是老毛病了！”虽然陆阳洛嘴里说的轻松，但是闪电带来的亮光中霁寒霄很清楚的看见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霁寒霄走上前：“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陆阳洛也不再隐瞒：“后遗症，下大雨骨头里会隐隐作痛，今天雨太大了！”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我们就等着台风走了之后来海南！”霁寒霄拉开窗帘，看向窗外，“要不我们明天提前回去吧！”
“不用，台风来了所有交通都会停运，而且这雨停了我的腿就没事了！”陆阳洛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你去睡觉吧！”
“你好好休息，我先拿热水给你敷一下，受不了我就带你去医院！”
“矫情，这点痛算什么，看看这雨你也出不去！”
霁寒霄心情复杂，直到过两天雨停了，陆阳洛原地复活，再次奔向大海，他才放心。
……
“你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我们学校要暑假提前军训啊！”
“哦哦，我忘记了！”
“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上海呀？”
“毕业了，我要去魂牵梦绕的地方。”
“魂牵梦绕的地方好玩吗？”
“一般般吧！只是执着向往，那里的海都差不多一个样。”
“那是因为海边没有魂牵梦绕的人。”
“啊哈？”
“她呀！”
“那以后不也有的是时间去嘛！”
“她想你了哦！”
“我也想你啦！”
“咦惹，听着真恶心，我是你妹嗷！”
“那我和她说？”
“算了吧，想想也恶心。”
“切，玩够了回家去收拾东西滚蛋，以后在学校有事去找阿洛，你们就是隔壁学校。”
“知道啦，你都说过一百遍啦！要注意安全，不要乱交朋友，要出门报备，不要在外过夜，要周末回家，不要去谈恋爱要好好学习，不要混日子过……”卫晗瑶拦在哥哥面前，歪着头，“以后周末记得接我回家！”
霁寒霄宠溺的看着妹妹：“我家丫头长大啦，其实也可以自己回来的！”
“丫头还没长大，我就要你接我！”卫晗瑶挽着哥哥的手臂，“背我，我走累了！”
多少年前，我们还很小很小？霁寒霄有些恍惚：“好，回家！”
卫晗瑶趴在哥哥的背上，闭上眼很安静，出去玩累了。到家妈妈刚想吆喝兄妹俩吃饭，霁寒霄赶紧比了个静声的手势，回房间丫头轻轻的卧在床上。
“都玩累了，吃完饭也早点休息吧！”
“嗯，以后还是我带她出去，说实话她们几个出去玩，特别是瑶瑶自己回来，我多少还是不放心。”
“你要操心，一辈子有你操不完的心。丫头也长大了，以后还会去更远的地方。你也会有自己的远方，以后你们长大了记得常回家看看！”
“我又不是要发配边疆，学校不也离家不嘛！哦，我记住了，妈！”
……
“喂，起床了吗？”
“已经在你家楼下啦！”
“哟，今天表现挺好嘛！”
“那当然！”
“吃了早饭没有？”
“还没。”
“白夸你了！”
“哎呀！我回去再吃，一样的。”
“我就知道！不用了，我叫我妈把你的早餐准备好了，我下楼给你。”
“你爸妈真舍得让我送你？”
“他们在阳台看着呢！我下楼了，走吧！”
霁寒霄接过顾嫣然的行李箱和早餐，走到小区门口时回头朝阳台挥手大声喊道：“叔叔阿姨，我们出发了！”看到点头和挥手回应的叔叔阿姨，再和她一起朝外走去。
“你还会跟我爸妈打招呼嗷？”
“又不是以前没见过，还来日方长呢！”
“拉倒吧，等开学了，我走了，没人管你了，还不知道你会被那个狐狸精勾了魂！”
“我是那种人吗？我有你呢！不然今天我还送你？”
“说得好听，把我哄走了，谁知道你会怎样！”
“哎呦，上车走啦！你要赶火车呢！”霁寒霄把她鼓鼓囊囊的行李箱放在踏板上，“我已经驾照考下来了，以后我还要买车接你回家呢！”
“这是你说的，要接我回家！”
“嗯嗯，以后再买辆车送给你！”
“就会忽悠人！”
“我说真的，我暑假没闲着，有空就去兼职，做日结，送外卖，已经攒了几千块啦！！”
“我不要，以后我赚钱了自己买！有钱自己留着花吧，赚钱也很累吧？”
“还好吧，以后还要赚钱养家呢！”
“还挺有上进心的，建设银行！”
“那不还是为了，某个招商银行！”
“建设银行？”
“嗯哼？”
“你以后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工作！”
“不知道，书都还没读明白呢！你就想好了？”
“还没想好，可是，等不了几年了！”
“招商银行还要想这么多，你先把大学读明白吧！”
“是招商银行我以后也要工作啊，总不能读完书在家啃老吧？”
“我养你啊！”
“你就吹吧，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
“我说真的！你不也说过嘛，我不能把你扔了！”
“你还记得呢！”
“我认真的！”
“那我以后更要自己赚钱自己花了，不能拖累了！”
“以后你会留在上海吗？”
“我要回来，我觉得留下来也挺好的！而且我爸妈肯定也舍不得，离家那么远。”
“我也一样。但我想以后先出去闯闯，大城市总有更大的平台，万一我行呢？”
“那我以后在家等你回来！”
“可我要是一无所有的回来了，你不会不要我吧？”
“不会的。都不会的。”
“那你爸要是看不上我呢？”
“这不是已经让你出来送我了嘛！”
“我是说以后。”
“还早呢！他不同意，我就悄悄地跟你走！”
“怪不得说女大不中留啊！没有父母祝福的两个人是不会幸福的！”
“那我不管。”
“到了，下车吧！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嗯，那不是要走了吗！”
“至于吗？”
“那我走啦！”
“我送你进站！”
“那你留下来了要乖乖听话，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特别是你的胃！”
“好！”
“不许乱吃东西，喝酒要跟我报备！”
“好！”
“你要好好学习，别跟以前一样就知道玩！”
“好！”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我听着呢！”霁寒霄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怎么还跟个小朋友一样，还要哭鼻子！”
“你才是小朋友！”顾嫣然泪如绝堤，“我不想走！”
“火车要开了！”霁寒霄拔开吊坠瓶的软木塞，装下一滴眼泪，“我等你回来，接你回家！”
“你的保证要说到做到！”说着顾嫣然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
……
完！
我孤独平庸，我们灿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