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账本
“三姑娘，您来了。”
看见婉宁，慕淑媛从柜台出来，亲自上前迎接。
今日这样的天气，店铺里还有星星落落的几位客人。
“我来看看元慧郡主定制的口脂怎么样了。”
婉宁拢了拢斗篷，轻咳了几声。
“早就等着贵人了！这边请。”
慕淑媛引着婉宁上了二楼，进雅间后，让翡翠和一个伙计守在外面。
“淑媛姐姐，这么着急找我，出了什么事？”婉宁压低声音问道。
“你先换身衣服，我们边走边说。”
从铺子的后门出去，早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
“你让我暗地里找魏家旧人，除了牙行里的那几个，一直没有其他收获。昨天夜里我回家时，有个乞丐装了我一下，留了一张纸条，我让伙计去看了，带来一个人。”
说着，马车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四周视野开阔。
婉宁跟她进去，床上却空无一人。
“贺叔，是我，这位是我东家王姑娘。”
慕淑媛话音刚落，房梁的阴影处就落下一个人。身材矮小，动作灵敏度，玄色的衣服有几处颜色更深，隐隐传出血腥。
婉宁没有出声，看慕淑媛扶他在榻上坐下，靠近了几步。
“贺叔是我姑丈的随从，在战场上做过斥候。”
婉宁见他抱拳，忙屈膝还了一礼：“贺叔身上有伤，切勿乱动。”
“王姑娘，听淑媛说，你再找魏家的人，为何？”
眼前的姑娘才二七年华，看着天真无邪，不像是淑媛口中有勇有谋的样子。
“魏参将贪墨一事另有蹊跷，背后之人，与我有仇。”
婉宁知道，她必须说出实情，才能获得对方的信任。
“仇人？”
慕淑媛知道婉宁的境况，虽然在府中艰难一些，但闺阁女子如何跟朝堂扯上关系，还树了仇敌。
“个中缘由，不便多说。”
婉宁总不能说自己梦中与他有仇吧！对方肯定当她得了失心疯。
“这样吧，贺叔不信我也无妨。此地实在不宜养伤，不如去花容躲藏一段时间？”
慕淑媛也想过带他到花容，但毕竟婉宁才是东家，贺叔的身份特殊，只怕会惹上麻烦。
“不必了。”贺叔摆手拒绝，“追踪我的人不少，敌我难分。届时二位姑娘恐怕也要惹火上身。”
他下定决心，目光直直看向婉宁：“王姑娘，追杀我的人，在找一个账本，里面记录了魏参将贪墨军饷的去处，以及其他交易往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个账本，原本在魏大人书房的密室里，但我潜入其中查找，并未发现。”
说了这么久，他脸色更加苍白，呼吸也喘了起来。
“淑媛姐姐，先带贺叔到花容，我相信你的能力，能掩藏好他。大长公主之前送了我许多药物，里面有上好的金疮药，晚些你让人来拿。”
她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在迟些，恐怕会让人生疑。
贺叔还要拒绝，被慕淑媛堵了回去，在车夫的帮助下，一起上了马车。
在收到贺叔的消息后，慕淑媛就在想办法为他扫尾。
昨夜她让伙计去乱葬岗抬了一具跟贺叔体型差不多的尸体，等她们离开后，一把火连小院一起烧了。等拖延一段时间，她再仔细谋划。
婉宁回到花容，换回自己的衣服，跟翡翠回了府。
除了她在花容呆的久了些，一切正常。
赵氏也只是说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今日一番，当真惊心动魄。回到房间，婉宁还心有余悸。
定了定神，婉宁叫了小橘进来。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小橘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我们院子里的人，怕是有问题。”
都是从魏府出来的，小橘对他们存着几分同命相连的关心，平日里后厨送来的吃食，姑娘若不用，她也留着一份分给众人。
因着姑娘的意思，跟慕娘子那边的联系，她从未提起，现在想来，多亏姑娘英明。
“前些日子，秋蝉告假说要去看望父母。但奴婢记得她是从教坊里出来的，并无父母兄长。”
心中有思量，但小橘还是准了她的假。
后来又观察了秋蝉一段时间，她平日里做事也是偷奸耍滑的，想着法儿的要接近姑娘的房间。为了跟梳头的璎珞换班，她还塞给对方一个雕工不错的银钗。
昨日慕娘子让人送账册，她让翡翠盯着，夹在衣服里带进来，没让秋蝉、秋意和马婆子看见。
今天姑娘前脚刚走，秋蝉又来找她说要出府探病。见她面色不虞，多番央求，最后还塞了一块银元宝。
她试探着问这些钱财的来历，秋蝉说家里做小生意发迹，给她的体己。
她准了假，却让曹婆子暗中跟了上去。
秋蝉出了府，左顾右盼，见无人休息，快步去了城南的牙行。
按说从牙行出来的人，对那里唯恐避之而不及，她却主动找了回去。
听曹婆子讲，牙行门口的护院似乎认识她没，多阻拦就让进去了。
小橘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让翡翠在门口盯着，她忙进来汇报。
婉宁也是暗自庆幸。
幸亏听了周大哥的话，没有将自己跟淑媛姐姐的关系暴露出来。也按兵不动，没有主动去打听有魏府的事，否则只怕早就惹火上身了。
“姑娘，秋蝉要怎么办？”
婉宁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先盯着她，别打草惊蛇了。晚些你亲自把金疮药给淑媛姐姐送去，将事情与她说分晓，这些日子，尽量减少来往。”
小橘仔细记下，接过几瓶金疮药退了出去。
靠在榻子上，婉宁叹了一口气。那个魏府旧人之事，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反而多了个甩不掉的麻烦。
还有贺叔，也不知淑媛姐姐会怎么处理，一个不慎，花容上下恐怕也遭了殃。
她想，追查魏家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将这么些人的性命赌上，值得么？但她转念一想，若是让梁王登基，日后死的人只会更多。
王家上下一百多口，大长公主府，还有朝中衷心皇上的臣子，京城无辜的百姓，这些何止一千。
想到王家血流成河，元慧屈辱而亡的画面，她攥紧了双手。
不能放弃，即便搭上性命，她也想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