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郑庄公与共叔段
“娘娘，王氏璇瑶相貌尚可，言谈举止也都不出错，只是到底年少，听完圣旨一时激动，竟连谢恩都忘了。”
“想来倒也正常，如梁王那般的男儿，有几个女子能不为之倾心？”
躺在美人榻上的女人，已年过半百，但观其样貌不过四十风华。
跪在榻前回话的宫人正是前往礼部尚书府传旨的。
“罢了！左右是他自己选的，圣旨都下了，哀家又能如何呢？”
宫人们齐齐低头，不敢发出半分响动。
却说得了圣旨赐婚的礼部尚书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那可是梁王，十六岁就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曾是盛朝无数女子倾心对象的梁王啊！
如今真的成了府里的东床快婿，这是何等的与有荣焉。
坐在末尾的婉宁，平静的看着王璇瑶一脸羞涩，却眼角眉梢挂着喜悦。
如今风光正盛，与梦中挖心削骨的恍若两人。
但婉宁知道，许多事情因为她的参与跟梦中是发生了变化，但这些关乎主角的大事件，却不会真正改变，比如这场赐婚。
与梦中的时间完全吻合，就连圣旨上的字也一个不差。
“三妹妹在想什么，不祝福大姐姐吗？”
王琼兰是真心为长姐高兴。
梁王对长姐体贴又温柔，不说皇权富贵之人，就是平常人家也甚少有男子做到这样。
而且母亲也说了，若是长姐成了梁王妃，那家中地位将会水涨船高，她日后相看夫婿可以挑选的范围也会扩大。便是高门显贵，也能攀一攀。
想到此，她亦忍不住羞红了脸。
堂中的热闹仿佛与王婉宁毫无关系，看着她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王琼兰就忍不住心底的火气。
先前因着大长公主的关系，府里捧高踩低的人背后可没少编排，都说三姑娘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如今看来，变凤凰的却是长姐。
王婉宁如今看着平静，心里不知怎样难过！她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堂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婉宁。
“这大喜的日子，何必要提起她？”
王瑾淮撇撇嘴。
难得，王恒没有反驳，他越发觉得自己有理：“不过是侥幸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眼，还真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了。跟长姐的赐婚圣旨相比，又能算的了什么。”
“确实不算什么。”
婉宁起身，朝王恒福了一礼，说道：“父亲，女儿昨日读《左传》偶有所得，既无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眼他，行礼告辞。
她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唯有王恒某色幽深，看着婉宁的背影，笑容渐渐散去。
从前，倒是小看了她。
婉宁跟小橘慢悠悠的往清扬小筑走，一路上见到的丫鬟婆子各个喜上眉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接了圣旨。
“姑娘，《左传》有何深意？”
小橘和翡翠这半年来识了不少字，也只读过《论语》。《左传》放在姑娘书箱的最下面，很厚的一本。等读到它，都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本也没什么深意，只是其中有一篇名为《郑伯克段于鄢》，讲了郑庄公和共叔段的故事。”
婉宁将内容给小橘简单讲了讲。
“其中有一段，说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小橘隐隐明白了其中深意，但却说不出个寅卯来。
除了王恒，还有一人将婉宁的话放在了心上。
王璇瑶回到院中，挥退了丫鬟，独自坐到榻上。
“你是何人？”
许久，并未如先前在大堂宣旨时一般听到陌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她有些失望，心中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重要东西。
收拾起情绪，她开始思考王婉宁说的那句话。
《左传》她也曾读过，不过是历史纪传，到底有何深意。
以这段日子对王婉宁的观察，她不是无的当矢之人。若是从前，只当是疯言疯语，到自从被禁足后她整个人发生了说不出的变化。总之，她觉得其中另有玄机，她定要问个明白。
婉宁到周平的房间时，他并不在。
看时间，应该是去学校上课了。
她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意外发现了放在茶几下的相册。
翻开就是年幼的周平，坐在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中间。身后还有一个温婉柔美的女人，旁边的位置被剪掉了。
若猜的没错，这对老夫妻就是周大哥的外祖，身后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了。
仔细看看，周平与外祖父的五官颇为相似，跟现在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长开了，眉间的稚嫩变成了沉稳。
再往后翻，都是周大哥不同时期的照片，起先前跟外祖两的合照，后来是跟母亲，最后就剩他一个人。
她以为周大哥独自住在这里，是因为工作不便回家。原来他的亲人都……
听到开门声，她忙合上相册，放回原位，起身去迎。
周平听小姑娘说要陪好友去逛灯会，他心中就有些担忧。农历都十月了，南方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何况是北方。她的身体虚弱，要是被冷风冻着，肯定又要发烧感冒。
下课后，他顺路去药店买了些常用药，肯定能用得上。
“周大哥。”
果然，听她干哑的声音，就能猜得到昨晚肯定发烧了。
“外面冷，先进去。”
老宅里他过了寒衣节，就烧了暖气，热乎的很，跟外面的阴冷完全是两种状态。一冷一热，别又感冒了。
听说她没吃饭，周平放下东西，就进了厨房。
婉宁一直跟在他后面，也不说话，就只看着都觉得满心欢喜。
“皇上给梁王和我长姐赐婚了。圣旨今天下来，跟梦中一字不差。”
周平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偏头看去，就见小姑娘一直盯着脚尖，看不出表情。
“你想阻止她嫁给梁王？”
婉宁摇摇头：“我阻止不了。”
她知道嫁给梁王已经成了王璇瑶的执念，哪能那么容易放弃。
况且，她也空口无凭，毫无证据。说出来只怕也会被当做嫉妒长姐嫁入皇室，反倒遭人嘲笑。
“想到她日后的结局，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两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从前打打闹闹，但毕竟是血缘亲情，哪里那么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