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结局（二）
恭郡王府迎亲的队伍，拖着长长的尾巴，开头已经过了朱雀大街，后面抬着嫁妆的仆人才出发。
周平循着锣鼓声过来，从聚拢在道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群中得知，花轿里坐着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八抬花轿，不断拨开挡在面前的人。
“周平，你冷静一下。”
柳盛东拉住他。
且不说这位恭郡王身边拱卫着的护卫能不能放他过去，即便他能靠近，难道真的要当街抢亲吗？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重于泰山。他这样做，让婉宁该如何自处？
周平举起的手，在即将触碰到柳盛东肩肩膀，将他推开时，紧紧握拳，最终徒劳的落下。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
他比柳盛东了解婉宁，不肖多想就能明白，这样仓促的与恭郡王成婚，其中自有她的算计。若是他贸然出现，可能会打乱她的部署。
然而，再如何明白，感情却无法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孩嫁给别人。
婉宁坐进轿中，就掀起了盖头。
心中第无数次回想所有的安排，一遍又一遍确定是否有遗漏。待嫁的半个月时间，她将一起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做了设想。
最坏的，便是这一切算计落空……
微风擦着花轿而过，卷起衣角轿帘。
婉宁不经意瞥了眼外面。人群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视线扫过时，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周大哥……
轿帘已经落下，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掀起去看。然而一张张因她意料之外的举动而带了几分惊讶的脸，唯独不见她熟悉的面孔。
“姑娘？”
随在轿旁的小橘皱眉询问。顺着她的视线，也在人群里扫了一遍。
“无事。”
婉宁放下帘子，重新坐好。
幻觉吧！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旁人，她放任心中的苦涩蔓延。
周平。
她捂在胸口的手，徒劳的攥紧，丝毫无法减缓心中的痛苦。
回到王家的这段日子，她无数次想要伸手拉开柜门，去见他一面。只见一面就好。
可她又无数的阻止自己。
因为她知道，一旦见到周平，那些伪装的坚强就会不堪一击。心中的彷徨和委屈，也如开闸之水，无法收拢。
摇晃的花轿缓缓停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冰凉的泪水，眨了眨眼睛，逼回眼眶中的酸涩，恢复如常。
周平跟柳盛东一路随着迎亲的队伍来到恭郡王府。
看着那位传闻中俊秀出尘的恭郡王，一脸喜意的从轿中迎出穿着繁复精巧嫁衣的婉宁，他眸中竟染上几分血红。
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凭借请帖，鱼贯而入。
“现在怎么办？”
柳盛东有些发愁。
他绕着恭郡王府转了转，周围都有护卫把守，想要翻墙进去根本不可能。他们又没有请帖，总不能干等着婉宁真的跟劳什子的恭郡王拜堂成亲。
周平没有说话，安静在一旁目送三三两两的人迈步进入恭郡王府朱红色的大门。
柳盛东看他这幅样子，更着急了。
周平不会是真打算就这么看着婉宁结婚吧？！
“你……”
话未出口，就见他抬步，忙跟了上去。
“刘大人。”
被叫住的刘大人停下脚步，转头就见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举止从容向他走来。
“刘大人。”周平拱手揖礼，不等对方开口，先“自报家门”，“学生韩行舟，家父任职丰州，名讳上高下宇。”
韩高宇？
刘大人立时记起了丰州刺史的样貌。只是两人虽同朝为官，却并未有什么交情。
看出他的疑惑，周平继续说道：“家父回京述职时，学生曾与您有一面之缘。父亲对您所做《杂事论》颇为推崇。”
刘大人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嘴上推辞道：“不过是随手之作，哪里值得韩大人这样夸奖。”
周平笑着恭维一番，还说了几句自己的观点，让对方更加确信，是真的看过《杂事论》。
看时机成熟，周平面上带出几分哧然，带着几分不自然的说道：“家父身体抱恙，我代为送礼，谁知路上遇到扒手，不仅丢了贺礼，请帖也……”
刘大人闻弦而知雅意，明白他为何叫住了自己。
但毕竟未曾见过，心忧对方身份，旁敲侧击了一番，见他对答如流，才放心。
“既如此，便与我一道吧！”
“多谢先生。”
周平又深深揖礼。
刘大人这才注意到，安静跟在周平身边的柳盛东。
“他是？”
“这位是我同窗好友，丰州柳家的公子。”
柳盛东忙行了一礼。
韩行舟是他们路上遇到的书呆子，单纯没什么心机。他闲着无聊，就逗着聊了几句，没多久就把家底卖了个干净。倒是没想到，还排上了用场。
刘大人笑着受了。
至于丰州柳家，他虽没听说过，但看其穿着，想必也是富庶人家。
门口的侍卫仔细检查过请帖，再三确认无误后，才恭敬的递还给刘大人的随从。
周平见状，眉头微皱。
刘大人这样的高官，恭郡王府的侍卫必然认得，又为何这般谨慎。
“也是恭郡王对新婚妻子的爱护。”刘大人虽心有不悦，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压低声音说道，“王……恭郡王妃并非一般女子，京中有关她的传闻并非全然杜撰。有传言说，她能测算天机，但也因此寿数有碍。王家回乡祭祖归来，郡王妃险些遇刺，据说是庶人燕祁泽所为……”
“遇刺？”
柳盛东惊讶。
而周平心中早以波涛汹涌。测算天机、寿数有碍，还有遇刺，这些，婉宁都不曾跟他说过。
刘大人被同僚围着打招呼，也未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周平压着心中的怒火与担忧，冷声道：“找机会去见婉宁。”
柳盛东讷讷点头。信息量太大，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短短的十天，直接颠覆了他的三观。
原本以为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成了千年前的古人。不仅如此，她似乎还做了许多牛逼赫赫的事情。
周平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恭郡王府的下人忙而不乱，每个地方都有侍卫在巡视。凭他们两人的本事，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入后院，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场保不齐真有人认识韩行舟，他更不能过于张扬。
行动受限，周平焦躁的捏着酒杯。面对不时过来打招呼的人，还要伪装出笑意，让他心中越发烦闷。
婉宁一路被送到后院，前厅还有客人，恭郡王也不好久留，吩咐了丫鬟好生照顾婉宁，又温声说道：“拜堂还有些时辰，你且先歇着。有事可招呼他们。”
“嗯。”婉宁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
他面上的笑意就更显温柔，想要去握婉宁的手，怕唐突，又收了回去。
左右他们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不急着一时。
想到此，他步伐都带着春风得意。
等他离开，小橘以婉宁需要休息为由，将房间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如何？”
吴云的身影从屏风后显现，低声答道：“如姑娘预料。”
恭郡王府高手云集，他也不敢拿大，行事谨慎小心，也险些被发现。
好在一切都在姑娘的预料中。有了贺叔与他配合，还算顺利。
婉宁这才松了口气。
她以自身为饵，撒下漫天大网，若是鱼儿不来，所有的安排都将作废。她现在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再折腾一次了。
“静待时机，准备收网。”
吴云应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恭郡王从正院出来，绕了一圈，却并未去前厅，反而到了书房。
迎亲出发前，得知舅舅来了京城，他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
盛朝现下风云四起。燕祁泽五日前在北疆建立齐国，登基为帝，昭告天下。朝廷连发三道檄文，讨伐北疆，如今战事一触即发。
舅舅此时来京城，属实冒险。
“你大婚，我又怎能不出席？”
坐在书房檀木椅上的男人，看他目带担忧，笑着宽慰道：“你且放心，不会有人知晓。”
北齐新立，法度秩序都离不开他，他自然不会“离开”。何况，他跟瑞儿的关系，知晓的人都已经化为尘土，这个秘密也随着一同消散。
而且，瑞儿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司徒家唯一的后人，便是有危险，他也愿意涉险来这一趟。
“等晚些时候，陪我给你娘亲上柱香。”
恭郡王自然无有不应。
男人满意的拍拍他的肩，笑道：“去吧，宾客都等着呢。”
这个孩子，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手腕心智都不俗，难得的是还心存善意，胸怀天下。这样的皇帝，对于战乱后的百姓，再合适不过。
拜堂的吉时定在酉时，众人也没敢灌恭郡王酒，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美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平周身的烦躁之气，逐渐溢了出来。
柳盛东担心旁人看出什么，借着酒醉，让府里的丫鬟给他们找了个院子休息。
“你先别急，婉宁肯定有安排。”
柳盛东也知道这话太过苍白，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等着。他们若是真大闹恭郡王府，见不到婉宁不说，十有八九连小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