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求亲
西府王家因为王璇瑶失踪闹得人仰马翻。
王恒为着名声,起初没敢大肆宣扬,偷偷摸摸查了两天。毫无进展之下,才去东府找王怀拿主意。
“你说婉宁那天去见了她?”
王怀的眉头紧皱到了一起。燕祁泽前脚出逃,她后脚就跟着失踪,不让人怀疑也难。
婉宁想必是对她说了什么,才会连夜离开。
打发了王恒,王瑾琛从书房屏风走出来。
王恒来之前,夫子两人正好在议事。
“婉宁,这是要置瑶瑶于死地啊!”王怀叹了口气。
且不论燕祁祥对她有没有感情,只这一路的危险,就不是她一个寻常女子能抵挡的。
“小妹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她能反将一军,让兰儿给许修远做妾,还是在知道许家是梁王派系的情况下,对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怎么会只是简单的警告一番。
“正因如此,我才担忧。”
婉宁对王家没有归宿感,她要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以王家为念。
“父亲,小妹行事,张弛有度,顾虑周全。虽不会因为血缘羁绊而踌躇迟疑,但也不会牵连他人,黑白不分。”
王瑾琛始终记得父亲能升任户部尚书,其中到底是谁的功劳,也记得燕祁泽为何不能在京城直接举事造反,只能狼狈逃亡北方。
“但愿如此吧!”他长叹一声,“婉宁她不再信任王家,也同样不再信任皇上。”
他知道婉宁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那日在临安府她从倪宗识身上卜算到了什么,此后都没有再提起。他以为婉宁会在面圣时提出来,跟皇上谈条件,然而并没有。
“她手底下的那群人可有什么异动?”
王瑾琛摇头。从回京后,婉宁租了个院子,贺叔他们就住在那里。除了三日前面圣,他们出动过,其他时间都在院子里呆着。
“他们那群人可不简单。都是魏参将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人,深谙战场的搏杀跟斥候之术,要躲过普通人的盯梢,轻而易举。”
王怀不相信婉宁会就此打住。燕祁泽北逃,一旦局势稳定,最先要杀的就是她。
“魏家的事情已了,魏佩蓉也得以赦免。婉宁没有必要再做这些。”皇上显然不愿婉宁插手其中。吃苦不讨好,又是何必。
还有燕祁泽……估计等不到他派人刺杀,婉宁的身体就先扛不住倒下了。
“再多安排些人手盯着婉宁,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保护她。”
王瑾琛看了眼神情淡漠的父亲,低声应下。
西府王家将曾经的梁王妃,偷偷送往惠安寺礼佛的消息,不过一天就传遍了京城。王家嫡女王琼兰被一顶小娇送到许家的事,也被宣扬出去。
一时间,西府王家沦为了京城的饭后谈资。
同胞兄弟,东府王怀升任户部尚书,兼任太子少傅。西府王恒却因梁王这个准女婿,被皇上猜忌,嫡女都愿意屈就给人当妾。
也不知王恒心中是何种滋味。
消息传来时,婉宁却没心思听。
产房里不时传来魏佩蓉压抑的痛呼,产婆大声的提醒。一盆又一盆的热水送进去,端出来时都被鲜血染红。
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大长公主先回去休息,元慧跟婉宁还在门口等着。
吴云僵直的站在一边,小橘递给他压惊的茶,晾的冰凉还原封不动的端在手里。
院子里,被贺叔一群人占得满满当当。
慕淑媛进来时,瞧这阵仗还以为出了意外。
整整熬了连个时辰,随着魏佩蓉一声叫声,响亮的婴啼传了出来。
“生了!”
产婆抱着一个红彤彤的小孩出来:“恭喜,是个小公子,足有七斤重,很是康健。”
在场众人,除了元慧曾经亲眼见过文秀刚出生,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襁褓中的婴儿,很是新奇。
孩子被交到婉宁手中时,她身体瞬间僵硬,胳膊直愣愣的将孩子托举着,产婆帮她几番调整,才像点样子。
魏佩蓉醒来时已经到了次日,孩子就躺在她旁边的小床上,婉宁跟小橘趴床沿,安静的盯着他看。
“姑娘。”
婉宁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眼中还带着意犹未尽。
“你醒了,感觉身体如何?小橘,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魏佩蓉虽未习武,也跟着父兄强身健体,跟着吴云东躲西藏。体质还算不错。大夫检查后只让她安心坐月子,身体无甚大碍。
“我与吴云商量过,孩子的名字想让姑娘帮忙取一个,您若是不嫌弃,我让孩儿认您做干娘,可好?”
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取名让婉宁犯难了。
她遍览群书,总觉得哪个字都差点。
若是周平在就好了,他那般博学,想必是信手拈来。
被她惦念的周平,在等待一周未果后,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他好像被婉拒了。
那日他的表现以足够明显,想必婉宁能感受的到。原本打算隔天再好好告白,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婉宁还是没有出现。
即便刚回京,诸事繁忙,夜里也该有休息的时间。但整整一周过去了,还是不见她出现。
或许是她不好直接拒绝,才想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表达。
周平不愿相信这个猜想。
他脑中仔细回想婉宁回京后过来的那晚,牵手时,她的表情分明欢喜又羞怯。
最可能的是,小姑娘又对他隐瞒了事情。想必回乡祭祖的这三个月,不想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可她不出现,便是有疑惑也无从询问。
思来想去,他或许该去趟盛朝了。
“明日就是春闱,这些举子还有闲工夫逛胭脂铺子?”
婉宁苦苦思索许久,想不到合适的名字。元慧要为小孩准备洗三礼,准备去街上转转,婉宁也一同出去看看。
慕淑媛在忙其他的事,花容由她提拔的掌柜看着。
两人进去时,掌柜热情的迎了上来。她不知道婉宁的身份,只当寻常的贵族女子,请到了楼上。
元慧看着流连胭脂水粉的年轻举子,皱着眉头,目带不满。盛朝如今内忧为患,他们还不思进取,不知报国,属实让人恼火。
婉宁目光透过窗户,看了眼热闹的街道。
先前燕祁泽的人化作春闱的举子,蒙混进京,被她识破后,抓了一大批人,足有五百。他逃出京城时,除了身边的侍从,城外还有近百人接应。
可想而知,这六年的时间,他积蓄了怎样的力量。
“你堂兄他们与恭郡王走的很近?”
元慧瞧见路上显眼的三人,指着说道。
婉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恭郡王与王瑾琛、王瑾瑞并肩走在大街上,三人谈笑风生,好不亲密!
恭郡王抬头,正巧看到婉宁推窗的举动,脸上便带出了几分笑意。嘴唇动了动,无声说道:“三姑娘。”
婉宁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孰料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王瑾瑞的声音。
“小妹,你在吗?”
婉宁有些无奈的跟元慧对视一眼,示意小橘去开门。
王瑾琛瞧见里面还坐着郡主,就有些后悔没有拦着瑾瑞。
他从回京后就再未见过婉宁,贸然去大长公主府求见怕会给她带来麻烦。今日见着她在楼上,便是王瑾瑞不提,他也想上来问候一番。
只是有元慧郡主在,倒显得有些唐突了。
婉宁起身给恭郡王行礼,对方虚扶了一把,温言笑道:“三姑娘不必多礼,我与你家兄乃是至交好友,你当我是兄长亦然。”
婉宁笑笑,没有说话。
“我与婉宁是姐妹,她唤你兄长,只怕不妥。”元慧依旧坐在位置上,手里把玩着茶盏,语气也漫不经心。
恭郡王抱拳笑道:“郡主说笑,本也没有血缘,全凭各自交情,又有什么不妥?”
“若论交情,婉宁与你又有什么交情?”
从前她敬佩王怀,连带着对王家的感官也算不错。可从婉宁这件事上,她算是看明白了。无论东府还是西府,王家除了婉宁,就没几个好东西。东府的堂兄,只怕从前都不知道婉宁的存在,现下也能利用她去攀恭郡王。
恭郡王求助的看向婉宁。她却低下头,看着裙摆的绣花,并不插话。
无奈只能认输:“郡主言之有理。”
姑侄两人打完机锋,众人方才各自坐下。
元慧的矛头又转向了王瑾瑞。
“听闻王二公子也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有这般闲情逸致,想来策论明经,都以熟读于心了。那本郡主就等着二公主蟾宫折桂了。”
王瑾瑞没料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既不敢满口应下,又不能露怯退缩,干笑两声,没有回答。
婉宁知晓她是再为自己出气,安心做好被保护的小鸡仔,尝着杯中有些淡了的茶水,并不插话。
无奈了,王瑾琛只能开口缓和气氛。
“郡主……”
“王大人有何指教?”元慧打断他的话,“听闻王大人博学多识,翰林院诸人皆赞你有先人风骨,凌霜傲雪。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王瑾琛面色的笑容转为苦涩。
他的妹妹,倒要旁人来打抱不平。可笑的是,他还是不平的实施者之一。
婉宁默不作声为元慧添上茶水。持续输出,辛苦她了。
“数月不见,三姑娘清减了许多。”
恭郡王看她没有再说的意思,将话题引到了婉宁的身上。
“多谢恭郡王关怀。”
婉宁无意对上他含着担忧的眼睛,自然的转开视线。眼前就浮现出周平那日说倾慕她时的样子。
恭郡王也是个演戏的高手,连爱意都能假装。若不是她见过元慧看皇上的沉迷,也见过周平看她的专注,怕是都要相信了。
二品郡王,天子近臣,委屈自己假装情深的欺骗一个庶女,又是为何。难不成跟燕祁泽一样,担心娶了重臣被天子猜忌。
选她怕是不大合适。
“擅自送及笄礼到贵府,是本王唐突了,还请三姑娘见谅。”
婉宁“嗯”了声,不知是肯定他唐突,还是应了他见谅。
却见恭郡王起身,理好衣摆,神色认真,拱手弯腰说道:“三姑娘,我欲以三书六礼,聘汝为妻。如若你愿意,我即可就进宫,请皇上为我们赐婚。”
众人被他这没有预兆的动作一惊。
婉宁倒是平静,只随着起身,却避开了他这一礼。
“恭郡王想必已经知晓我寿数不永,活不多半年的事。您若求娶,待三书六礼之后,请进门的只怕是座牌位,即便如此,您还愿意?”
“自是愿意。三姑娘只是身子虚弱了些,等嫁入王府后,我会为你遍寻天下名医,定能保你无虞。”
婉宁看他似乎很有把握能找人医治好自己的样子,心中不免疑惑。
“你有办法治好婉宁?”元慧皱眉。
恭郡王笑而不语,只看着婉宁,等她做决定。
“只怕是要辜负郡王美意。”
且不说他有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就是有,婉宁也不愿为了活着,就嫁给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她倾慕周平,即无法与他长久,又怎愿屈就他人。
“为何?”
恭郡王面上满是不解,眼神还带着受伤。
婉宁不愿与他多言,只是沉默。
“你若是介意坊间传闻,那都是捕风捉影,我府中从未有过女子,今后也不会有别人。”
“你若担忧身份大可不必。嫡庶如何,我并不介意。我母亲是慈善之人,也不会因此为难你。”
恭郡王将能想到的顾虑都摊开了将,但婉宁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三姑娘。你可慢慢思量,我等你同意的那天。”
元慧看了眼婉宁,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一步。”
她们要走,恭郡王也不愿久留,跟着下楼。
刚出了花容,就听的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伴随着马背上人的声音:“汉州加急,速速躲避。”
路旁的人匆忙避闪,乱作一团。
婉宁一时不查,被人推了一把,险些要摔倒时,恭郡王及时出手,将她护住。
两人姿势过于亲密,婉宁忙挣开他环在腰间的手,低声道了谢。
“无妨。”恭郡王握住拳头,将手背到身后。
路旁被撞到的小摊,砸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对方不依不饶,找小摊主讨要赔偿,举止间就要动手。
恭郡王见婉宁的目光停留在那里,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帮忙。
那华服男子不过是个内强中干的纸老虎,遇到练家子,三两下就被打趴到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京城大街,倒是少见这样的蠢货!”元慧冷眼看着被地上的男子,丢了一枚铜板过去,“你也就值这点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