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罪人呐！（下）
经过向路人询问，最终下一个外卖小哥的带领下，我找到了这个没有名字的网吧。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烟酒气，呛得我差点窒息。
我忍着强烈的不适感，在网吧里寻找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最角落到地方，找了曹丽阳。
此时的曹丽阳嘴里叼着烟，旁边放着酒，校服丢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哪里是一个高中女生该有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哪来的勇气，看到她这副鬼样子，直接上前将她拽了起来，怒斥道：“谁让你抽烟喝酒的！”
面对我的斥责，曹丽阳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到的是隐隐闪烁的泪光，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
我本就不是个心狠的人，看着曾经欺负我的曹丽阳，如今变成这幅鬼样子，我的心更是狠不起来。
我无奈的松开曹丽阳，这一刻我竟然感觉到一种，比被欺负不能还手时还要强烈的无力感。
曹丽阳嘬了一口手里的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随后冲着我笑了笑。
这个笑仿佛是在自嘲她如今的惨状，也仿佛是在嘲笑我，被欺负成那样还要帮她的愚蠢。
曹丽阳目光平静的看着我，说道：“我发现你真的就是个傻子，我那样对你，你竟然还担心我？”
我同样平静的看着曹丽阳，说道：“你不说向我道歉了吗？我原谅你了。”
曹丽阳闻言愣了一下，嗤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善良，不用在我面前炫耀。”
“我并不善良，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我选择了一条相对正确的路。”
“所以，你这是在嘲笑我咯？”
“不，我能够选择正确的道路，全都是因为我的…朋友，是他教给我什么是正确的价值观，不然，我现在可能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我没敢称呼王旭为男朋友，因为已经决定要暂时忘记，突然提起他，我会控制不住想他的。
曹丽阳嗤笑道：“对，你认识的朋友都是好人，但我就没你那么好运了，说实话以前我也善良过，可是换来的却是欺骗与嘲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都是错的吗？我也十六了，再不懂事，人话总听得懂吧，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有人告诉我，可是我已经没法收手了，被我伤害的人太多了，不是你原谅我就够的，懂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你对我的伤害，真的就是一句对不起能弥补的吗？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原谅你，是因为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这也仅仅意味着，我相信你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并不代表你以前的错误，会随着一句对不起一笔勾销。”
曹丽阳呆呆的看着我，我感觉到她应该能理解我的话，所以接着说道：“知道自己错了，就应该努力去弥补，而不是自甘堕落，那样只会错上加错。”
说实话，我的发言连我自己都打懂了，我不相信曹丽阳会视若无睹。
果然，曹丽阳在听了我的肺腑之言后，也被感动的落泪。
一把将我抱住，放声大哭。
一边哭着，曹丽阳一边跟我诉说着她的委屈。
曹丽阳道：“我真的很想当个好孩子，你以为我愿意欺负你吗？可要是我不坏，别人就会欺负我，就是因为我没用父母，他们总是嘲笑我，所以我才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坏，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面对坏人，同流合污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安慰曹丽阳道：“其实你没必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坏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狗，当时就好想养一个，可是到了宠物店后，不知道是谁家的狗没拴住，上来就给我咬了一口，自那之后我就开始怕狗了，觉得狗会咬人，看见了都会躲得远远的。再后来，我长大一些再碰见狗还是害怕，但是那些狗都没有咬我，还特别乖。”
听着我的描述，曹丽阳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头疑惑的问道：“你是在骂我吗？”
闻言，我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被那只狗咬了，我处出于自我保护，我见到狗躲远点没错吧？但我能说是狗的错吗？其他的狗并没有咬我呀，所以归根结底是咬我的那只狗的错，换句话说，是欺骗你、伤害你的那些人的错，不代表我也会伤害你呀。”
“哦，所以你在说你自己是狗吗？”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来今天曹丽阳跟狗是过不去了。
但是为了曹丽阳能接受我的好意，相信我确实不是咬人的狗，我只能面前承认。
反正在我不懈的努力下，曹丽阳也被我说服，跟着我一起回了学校。
不过有一点，我比较生气的是，曹丽阳因为没钱了，以至于网费交不起。
临走时还是我垫付了十元钱。
所以曹丽阳还我的那十块钱，最后还是花在了她自己身上。
回到宿舍后的曹丽阳，也没洗漱就上床睡觉了，唐晓佳和叶蓉蓉也是默不作声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这一晚，我们宿舍是格外的消停。
第二天一早，继我剪头回归后的又一大新闻新鲜出炉，曹丽阳竟然主动帮同学拎东西。
全校师生都震惊了，连唐晓佳和叶蓉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在场的，也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曹丽阳戒烟了。
而且她还断了和校外人员的来往，但与此同时，曹丽阳也面临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曹丽阳校外男友的报复。
由于曹丽阳决定与闲杂人等彻底断绝来往，自然她也要和她的男朋友分手。
可是曹丽阳提分手，不代表人家就一定会同意。
所以，曹丽阳在提出分手后，还没等走远，就被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男朋友打了，甚至还威胁她要精神损失费。
当我得知这一消息后，差不点就气炸了。
人家一个女孩子都没说管他要什么，他一个大男的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要钱。
“曹丽阳，你不用怕他，我帮你撑腰。”我拍着胸脯向曹丽阳保证道。
曹丽阳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帮我撑腰这事还是算了吧，你连我都打不过，我也不指望你了。”
听到这话，我的脸上那是一个大写的尴尬，不过曹丽阳说的也对，我连她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哪些小地痞的对手呢。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找李梦琪商量一下，看她愿不愿意帮忙。
和李梦琪说了一遍，果不其然，李梦琪还是不肯帮忙，哪怕我都说曹丽阳改邪归正了，李梦琪依旧坚持自我，绝不帮曹丽阳出头。
没办法，我只能使出我的拿手绝技，撒娇卖萌。
这一招以前对王旭挺好使的，所以我就特意练了一下。
最终在我的萌攻下，李梦琪答应可以帮忙，但还有个条件。
那就是，我得帮她画几幅画。
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只是小事，只是我不明白，李梦琪让我画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搞定了李梦琪，后面的事情也出奇的顺利。
有李梦琪家出面，那些人根本不敢再在学校门口叫嚣。
当然了，在那之后我和曹丽阳也算成为了朋友。
只不过后来曹丽阳的学习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差，而我则是靠着先天优势，成功在全校师生面前证明了自己。
不知道曹丽阳最近怎么样了？
“小冉，小冉？小冉！”
“啊！”
我被突如其来的呼唤声拉回现实，看着眼前的李梦琪，我的脑子有点发懵。
李梦琪没好气的说道：“你想什么呢？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对了，你知道曹丽阳最近怎么样了吗？”
李梦琪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当初你离家出走后，曹丽阳也辍学不念了，后来怎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离家出走？好吧，其实当时那种情况，我确实算是离家出走。
但是那又怎样呢？如今的我用事实证明，画画一样可以填饱肚子，而且比我以前过得还更好呢。
“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你之前让我给你画画，是为了什么呀？”我好奇的问道。
话音刚落，我就注意到李梦琪神情紧张的看着王旭。
王旭这会儿的表情，也变得很不自然，正当我疑惑到时候……
“方小冉！”
我们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饭店服务员衣服的女子向我们走来。
我好奇的看着她，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那人走到我面前道：“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曹丽阳啊！”
我震惊的看着此时的曹丽阳，我如何也想不到，十年不见，她竟然会变得这么漂亮。
当初的曹丽阳人高马大，体态壮硕，差不多能装下两个我了。
可现如今的她，不禁身材好，就连长相都十分的标致，活脱脱的一个大美女啊。
连我都忍不住羡慕。
这边我刚和曹丽阳打了招呼，曹丽阳却看向了王旭，眼神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时李梦琪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曹丽阳，我和小冉来吃饭的，要聊咱们也进去聊呗，我都饿了。”
“对对对，不好意思，我看见小冉有点激动，把正事都给忘了。”
曹丽阳带着我们三人，直接进了包厢。
讲道理，这家饭店的规模可是不小的，包厢一般都需要提前预定。
为了不给曹丽阳添麻烦，我提出要在大厅里。
可是曹丽阳十分热情，非要让我们在包厢就餐，还说这顿她请了，就当报答我当年对她的恩情。
说实话，我没觉得我对她有多大的恩情。
这事怎么说呢，我只是救了一个还有救的人，这是她自己的造化。如果她真的是无药可救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
在曹丽阳热情的邀请之下，我们还是留在了包厢内，至于请客这件事，王旭说了他请，自然也不方便让曹丽阳破费。
很快，点好的菜都上齐了。
这时我又想问一下当初那个画的事，主要是那件事太诡异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是为了帮曹丽阳，我也没时间多想。
现在突然想起这件事，那股好奇心就又上来了，拦都拦不住。
“梦琪，当初那个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告诉我呗，我想的都快疯了。”我忍不住央求道。
可是即使这样，李梦琪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还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是觉得不重要了，可是却成了我心里的坎儿啊。
这时曹丽阳推门进来，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便服。
曹丽阳笑嘻嘻的说道：“小冉，不介意我蹭一顿吧。”
面对曹丽阳的请求，我的目光不自觉看向王旭，毕竟这顿饭是王旭请，我也不好做决定。
结果，我就看到王旭一脸嫌弃的看着曹丽阳。
看到这一幕，我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记得以前的王旭，无论是别人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会尽量满足。
更何况是，曹丽阳的请求，只是蹭一顿饭而已，难不成以王旭的家世背景，还请不起一顿饭？
我皱了皱眉，赌气一般的说道：“坐吧，添双碗筷的事。”
曹丽阳哈哈一笑说道：“还是小冉对我好啊。”
说着便坐下了。
这时我在看王旭，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也并没有出言拒绝。
刚一坐下，曹丽阳就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曹丽阳吃着，我便往她碗里夹菜，同时注意着王旭的表情。
只见王旭的脸的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看着这样的王旭，我的内心不禁发出冷笑，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
既然王旭已经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王旭了，那我也没必要再挂念着他了。
我没有理会王旭，而是自顾自的给曹丽阳夹菜，一遍夹菜一边问道：“曹丽阳，我听说你在我走后辍学了，这是怎么回事？”
曹丽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其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上学花的钱，其实除了靠收保护费，还有一部分就是我那个混混男朋友。
在跟他分手后，他也不管我了，本来我那会儿就不打算念了，可是爷爷奶奶非得要供我上，再加上你的鼓励，我就又撑了一段时间，后来你走了，没过多久爷爷奶奶也去世了，家里就剩我一个光杆司令，我还上什么学呀，吃饭要紧啊。”
听着曹丽阳的遭遇，我的内心仿佛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难受的要死。
可我又没办法安慰她，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强颜欢笑。
曹丽阳笑了一下说道：“不说这个了，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嘿嘿。倒是你，当初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啊，是跟叔叔闹矛盾了吗？”
我苦笑着说道：“这个事怎么说呢，怪我太任性了。还记得高二分班吗？”
一般来说，到了高二，大家就要分文理科了，当时我因为向学美术，所以就报了文科班。
一开始我父亲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是还有一件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记得小学的时候，那张自以为很差的画却拿了奖，就是那个时候，有一位美术大师想收为为徒。
当时因为父亲不同意，我就没再想这事了，时间长也就忘了。
可是当我中学的那个板报获奖后，事情闹大了。
本以为只是个学校的奖项，谁知道作品的照片发出去之后，引起了全国的轰动。
我也借此又火了一把，也是这一次那位曾经关注我的老师，又开始关注我了。
直到我高一结束，开启高二生活前的那个假期，这位大师直接来找我面谈，根本没有过问我的父亲。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初这位大师就找过我父亲，只是我父亲并没有同意。
而现在，大师让我自己选，是跟着他学习，还是报考美术专业。
说实话，这两个选项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选择。
真正要我选的，其实是走捷径，还是脚踏实地。
讲道理，人做事就应该脚踏实地，没有人能真的一步登天。
可我偏偏是那种一直在天上没下来过得人，而且我自认美术功底很不错，直接跟着大师学习也没任何问题。
但悲催的是，大师来找我的这个时间，父亲好巧不巧的回来了。
当父亲看到那人之后，根本没给任何好脸色，推推搡搡的就把人家推出去了。
讲真的，看着这一幕我是真的很伤心，先不说他反对我学画画这件事有没有问题。
但就说他把人赶出去，是不是挺不礼貌的，更何况那位大师也六十多了，怎么说也是个长辈。
哪怕不同意我学画画，冲我来呀，跟人家推推搡搡的，成何体统？
但我发现父亲好像对我学画画这件事，真的是一点缓都没有，就好想父亲跟画画这件事有仇一样。
甭管我怎么解释，他就是不让我学。
我问他为什么我就以画画能当饭吃吗，来回应我。
对此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画画确实不当饭吃，但是画好了就能吃上饭，这并不冲突啊。
可是父亲不这么想，他就觉得大学毕业，找个稳定的工作踏踏实实一辈子就好。
就这样，当天我和父亲大吵一架，但那天我并没有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