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阿福
郑荣在铁炉前敲敲打打，旁边放着一个弯曲损坏的自行车脚蹬。还有一些打造得与这个零件相仿的铁件被胡乱地丢在一旁。
郑天亮蹲在郑荣旁边，拿起坏了的脚蹬与郑荣打造的对比着着说：爹，算了吧！这东西是机器车出来的，手工打制肯定弄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郑荣叹口气放下铁锤，坐到一边拿着零件仔细琢磨着说：洋人的新鲜玩意儿越出越多，再过两年我这手艺就赶不上趟儿了……
郑天亮不服气地说：洋人能造出来，咱就不行了？他用机器，咱不会也使机器！我早觉得咱铁匠铺应该上个蒸汽锻机了……
郑荣无奈地说：那洋玩意儿我摆弄不了，还是这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东西靠谱！
爹……郑天亮还想在说，直接被郑荣打断：行啦，机器的事儿以后再说。先把眼巴前这关过了……
郑天亮拿着损坏的零件说：要不我去老毛子的洋行里碰碰运气，兴许能买到这零件。
………………
郑天亮拿着损坏的自行车零件从一家洋行走出，向另一家走去时与店内走出来的赵雨涵相遇。
赵雨涵招呼郑天亮说：天亮？真巧啊，你来买东西吗？
郑天亮也很高兴地说：伊莉娅。我想来买个自行车零件，可问了好几家都没有……
赵雨涵接过郑天亮手中的零件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郑天亮问：真的？
赵雨涵自信地说：等着我！
说完赵雨涵就跑开了。
郑天亮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赵雨涵远去的背影。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赵雨涵气喘吁吁的跑到郑天亮面前，将手中一只崭新的零件交给郑天亮。
郑天亮惊喜地问：你哪儿找到的？
赵雨涵回答：我安德烈爸爸的洋行仓库里正好有这个。
郑天亮无意间发现赵雨涵的手包着纱布，关切地问：你受伤了？
赵雨涵无所谓地回答：没关系，找东西的时候划了一下。
郑天亮有些内疚地说：太谢谢你了。
赵雨涵笑着说：谁让你请我吃了那么好吃的月饼呢？这就算我还你的人情吧！以后咱们可两不相欠了哦。
听完郑天亮嘴角一扬，神秘地一笑问：那你想不想吃更好吃的东西？
………………
热闹的庙会集市挤满了人，街道两旁也摆满了小摊。
纪尔珍看上去十分兴奋，左顾右盼，见什么买什么。身后跟着的是提着大包小裹的李孝义，他一脸的无奈苦相。
李孝义皱着眉头问纪尔珍：大小姐，你还没买够啊？
纪尔珍不无得意地说着：这刚哪儿到哪儿啊？怎么？受不了了？别忘了，你可是答应了我三件事儿呢。这陪我逛街才刚刚是第一件……
李孝义郑重地打着保票说：大小姐，你放心。我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
说着李孝义继续抱着东西往前走，没看见身后的纪尔珍露出一脸坏笑。
纪尔珍突然大叫：哎，回来！我刚才想起来还有件东西没买。
纪尔珍说完大摇大摆的往回走，李孝义一脸无奈只得跟在后面再重新逛一遍街。
二人刚刚走开，赵雨涵和郑天亮就从一个小吃摊前转过身来。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大糖火烧，吃的酣畅淋漓。
赵雨涵感慨着说：好久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大糖火烧了！
郑天亮笑着说：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个，我还担心你不爱吃呢！
赵雨涵不满地说：你能不能别老把我看成俄国人？我也是旅顺人！也是念叨着金州卫，驴肉包；水师营，大糖火烧长大的。
郑天亮忙说：好好好……那边还有家卖海胆的，要不要尝尝？
赵雨涵不屑地回答：那还用说吗？
两人一脸兴奋往前走，忽然赵雨涵似乎看见了什么，走到一个卖泥偶的摊位前拿起一只大阿福愣愣的看着。这阿福同她的几乎一模一样，憨憨的笑容，圆圆的身子，看上去那么喜庆。
郑天亮发觉赵雨涵没跟上来，返身看见赵雨涵拿着阿福一脸伤感。
郑天亮疑惑看着赵雨涵问：伊莉娅，你怎么了？
赵雨涵恍然，擦去脸上不知不觉留下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没事儿，就是想起我哥哥了……走吧！吃好吃的去！
赵雨涵放下大阿福拉起郑天亮快乐的笑着没入人群当中。
不远处纪尔珍和李孝义向着泥偶摊走过来，李孝义手里的东西又多了几样，看上去已经不堪重负痛苦难言。纪尔珍兴奋地拨开人群挤到泥偶摊前，兴高采烈地把玩着各色泥偶。
纪尔珍招呼着李孝义：在这儿呢！
李孝义来到纪尔珍身边，发现了赵雨涵拿过的阿福泥偶怔怔出神，不自觉的伸手拿起来看。
纪尔珍好奇地从李孝义手中抢过阿福，李孝义一下回过神来。
纪尔珍摆弄着阿福泥偶说：这个泥娃娃倒是可爱。李孝义，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嘛！
李孝义从纪尔珍手中拿回了阿福泥偶顺手放回摊子上。
纪尔珍忙问：哎，干嘛放回去？
李孝义冷冷地回了一句：大小姐，您是金枝玉叶。这些乡下东西配不上您？
纪尔珍赌气地说：谁说的？我觉得很好啊！要是你送的就更好了……
李孝义并不接纪尔珍的话茬，抬头朝着前面望去，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大小姐，还有半条街没逛完呢……
纪尔珍的小姐脾气在这时爆发了，生气地说：抠门儿！你不买我买。
纪尔珍拿起大阿福询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李孝义一把拉住纪尔珍说：大小姐，别买了！快走吧……
纪尔珍想甩开李孝义，可是没想到争执中纪尔珍的手一松，大阿福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李孝义愕然。
纪尔珍责备说：你看你，抢什么啊？老板，这多少钱。我加倍赔给你……
李孝义突然爆发吼道：不让你买你偏买！是不是让所有人都不痛快你才开心！
纪尔珍一下子被李孝义给吼懵了。
李孝义干脆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都撇给了纪尔珍，然后扬长而去。
………………
纪凤台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纪尔珍哭着进门，把手里东西一扔，径自跑上楼去。
纪凤台赶忙起身，追上楼。
却被纪尔珍关在了房间门外。
听着房间里隐隐传出纪尔珍的哭声，纪凤台频频敲门问道：尔珍？你怎么了？尔珍……
屋中的纪尔珍只是哭根本不答话。
这时，身后一保镖凑上来，在纪凤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纪凤台听了以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禁说了声：什么？
………………
第二天上午，纪凤台正坐在办公桌后，嘴里叼着一支雪茄。
敲门声传来。
纪凤台说：进来！
李孝义进到屋里，随手关上了房门。
李孝义说：老板，您叫我？
纪凤台满脸堆笑对李孝义说：孝义啊，怎么不多休息些日子，这就着急来上工了？
李孝义恭敬地回答：谢谢老板关心，我伤都好了。这几天在家待着，耽误了好多工作。三叔经手的工作也得整理出来，这样别人接手也容易些。
纪凤台故作惊讶地说：不用这么麻烦，老三那部分你最熟，我交给你也放心！
李孝义谦逊地说：孝义感激老板厚爱，但我年纪轻、资历浅还是让别人接手妥当些。
纪凤台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李孝义说：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心胸……
李孝义继续谦逊地说：老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自知之明……
纪凤台感慨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唉……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就该偷乐了！尔珍这丫头实在是不懂事，这几天她没少烦你吧？
李孝义仍然谦逊地回答说：大小姐教了我不少东西。
纪凤台一本正经地说：好啦，你不用帮她打马虎眼。她啊，从小就缺个伴儿，碰到个年纪相仿的就缠着不放。总跟个孩子似的让我不省心……我是想让你顶老三的事儿，不过你说的对，资历浅了不好办事。我想让你先到大连的分号当一段时间掌柜，锻炼锻炼。你看怎么样？
李孝义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一切听老板吩咐。
……………………
当天夜里，李孝义又来到汇芳楼菊姑娘的房间和菊姑娘对饮聊天。
菊姑娘拿着酒壶边给李孝义倒着酒边说：照你这么一说纪凤台着只老狐狸是打算把你从纪尔珍身边给支走了？
李孝义冷笑一声，若有所思地对菊姑娘说：他想把我支走……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菊姑娘微微笑着将酒杯放到李孝义面前，好奇地问：你想要怎么办？现在老狐狸已经开始提防你了，小狐狸你又还没套牢！你用的这招“欲擒故纵”怕是要前功尽弃了！虽说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但你这线放得太长，鱼儿怕是就要溜走了……
李孝义自信地拿起酒杯细细端详着，随后一饮而下。
李孝义把酒杯往桌上撂，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纪尔珍的脾气我也摸得差不多了，现在也该是收线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