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埋着的活人
沈头说出了和老孙一模一样的话后,我和老孙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头,我忙问道:“沈头你早就知道了有专门负责汇龙山这个基地的特务部门吗?”
沈头淡淡地笑了笑,对我说道:“不是老孙告诉我们的吗?”
“可……可你为什么和我同时说出一样的话呢?”老孙的表情也非常惊讶地看着沈头。
沈头再次盯上了老孙的眼睛:“老孙,我也不妨和你明说吧!之所以我能带着这么个优秀的小组,专门负责查一些诡异事件,是因为我从小就有一个奇特的本领。这也是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实话的原因。”沈头顿了顿,扭过头来对我说道:“小王,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划拳从来不会输,你应该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这种人吧?”
飞燕却接话了:“有的,沈头就是!”
沈头对飞燕挥了一下手,然后再次看着老孙,回到了正题:“你早上和胡小品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挖出了昨晚那些洋鬼子兵埋的东西吗?那些东西呢?”
老孙还是傻愣愣地睁大着眼睛:“你不是能猜到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沈头又笑了笑:“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能猜到呢?”
老孙自顾自地点点头:“挖出来的是一具黑皮肤的女性尸体和几天前我们在林子里发现的那具被蛆虫啃光了的家伙的尸体。只是……只是那黑皮肤的女人没有人头。我当时带走的不过是其中那具腐烂尸体的人头,和另一具女人尸体身上的一只手掌。”
沈头“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人头和手掌呢?”
老孙看了沈头一眼:“都交给我了在易阳镇的手下,下山后我反正会把他们都检举出来,你们自己去拿就是了!”
我却朝前跨出了一步,对他问道:“伍大个是不是你杀的?你当时为什么杀他?”
老孙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伤他的,只是……只是谁让他四处乱看呢?那晚你和大刘去追那个黑影之后,我其实压根就没跟在你们后面,等你们跑远了,我就回到那具尸体的位置,想要从那家伙身上摘下些什么,回去交给手下带上去研究。可是当我到了那树下后,那具尸体却已经被放下来了,而那尸体周围居然出现了五六个穿着土黄色军装,带着银色肩章领扣的毛子兵。我被吓得不轻,赶紧躲到一棵树后面藏着,谁知道他们用那个降落伞的帆布包好那具尸体后,扛着就往我躲的那棵树下跑过来。我当时也是被逼的狗急跳墙了,只好硬着头皮爬上了树。照理说他们应该看到了我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在他们眼里的我像是透明的,他们大摇大摆地从我脚下过了,消失在林子深处。”
“就在我准备下树的时候,伍大个那小子就过来了,他应该没看到那几个毛子兵,他冲到之前尸体挂着的位置下方往上看。在他发现那具尸体不见了后,便到处找了起来。要知道我当时就躲在旁边的树上,如果他多找一会,绝对会要发现我,并对我产生疑心,质疑我不是本应该追在你们后面的,为什么一个人跑回来爬到树上来。我合计了一下,想着不如直接把他放倒,然后跑回去等你们回来,装作不知情就是。于是,我扯了根尖的树枝,然后从树上跳了下去,准备直接插到伍大个的胸口,可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灵活了,一个没站稳,树枝只戳进了他的大腿。伍大个当时也看清楚是我,伸手要推我,可是……可是就在那一会,我面前已经受伤的他,整个身体活生生的,在那短短的瞬间凭空消失了!是的!就是那么一瞬间,伍大个凭空消失了!”
老孙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头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老孙的眼睛。到老孙把这一切说完,我本还有点半信半疑,尤其对他说到伍大个凭空消失那一段的时候。可是我看到沈头听完后却没有质疑,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好像在思考什么?沈头有一个什么样的天生的本领,我也并不知道,只知道他说他能判断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他现在也没有质疑这一切,看来十有八九老孙说的都是真的。
老孙自己最后也不断地摇头:“沈头啊!我比你虚长几岁,也是战场上一路走过来的,我给你们一个劝告吧!不要再尝试着挖掘这远山里的秘密了!忒古怪了!大通湖农场那两百个进来搜山的人现在都下落不明,你们不要整到最后,也和他们那两百号人一样,被外界发现全部消失在这汇龙山里,连具尸体都没剩下。”
正说到这,帐篷外面传来了喊话声:“沈头!铁柱同志要你赶紧下去一趟,有发现!”
我和沈头、飞燕都连忙站了起来,三下两下把老孙绑在那椅子上,然后往帐篷外面跑。在门口飞燕叫了几个个士兵守门口看好老孙。大白和高松当时也在帐篷外面,大白一把跳了起来,追在我们后面就往那边跑去。
我们四个人一起冲下了那个地下的暗道,左右都挂满了不是很亮的灯,但很多盏微弱的灯聚在一起,也让那个地下世界形同白昼了。那扇被大开的铁门后,战士们已经挖了二三十米进去,看上去就像一个新挖好的防空洞似的。还有十几个战士却站在那个小格子的正前方,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挨着一个四方的如通风管般的东西掘。
铁柱和疯子双手叉腰,正站在这洞的最深处抬头往拦在他们面前的泥墙看,听见我们进来的声音后,他俩转过身来,铁柱对着我们说道:“沈头你快看看这里,有同志在这挖到了血!”
铁柱这话说得给人感觉特别不靠谱,在泥里挖出血?要不就是挖出了尸体,或者挖到了什么活物,怎么可能说挖到了血呢?
带着这疑问,我跟在沈头他们一起往铁柱指着的位置望去,只见那块泥墙上,居然还真是有湿漉漉的血一样的液体,而且还在慢慢往外渗。沈头“咦”了一声,朝前跨出一步,伸出手在那血上抹了一下,往嘴里一放,紧接着吐到了地上:“是人血!”接着他回过头来望着飞燕问道:“什么情况?”
飞燕表情也很惊讶,她来回地晃着脑袋:“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追问了一句:“什么事情不可能啊?”
飞燕又说了一句“不可能”,接着她闭上了她那双无神的眼睛,好像老僧入定般沉默了一会后,张嘴说道:“沈头,这泥里有人,可是……可是这些人都没死!我能闻到活人的气息,可是他们怎么没有身体呢?对!就是没有身体,我只闻出他们的气息,但是感觉不到他们身体的存在。”
“没死?你是说泥墙的后面有人吗?咱赶紧挖下去不就可以了吗?”大白插嘴道。
“不!不能挖!”飞燕连忙摇头:“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们就站在这些泥里面,他们最少有一两百个人,全部都站在这些泥里面。”
“怎么可能?”我大声说道。身边的其他人也都一起摇头,包括沈头自己也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飞燕往前跨了一步,手指准确地朝着正在渗血出来的泥墙上戳了上去,她戳上去的手指好像害怕按疼人似的,非常小心翼翼。然后她按了按后,又用手掌贴到了那堵泥墙上,感觉了一会后,扭过头来对沈头说道:“沈头,你来试试,这泥上面有人身上的体温,虽然感觉这人频死,可是温度还是有一点的。”
沈头闻言也用手掌贴了上去感觉了一会,最后回过头来:“还真是呢?”
铁柱、疯子、大白也都上前贴了一下,我是最后过去的,在我以往的常识里,这种地下的泥土温度应该是凉凉的,甚至有点彻骨,可是用手掌贴在那个位置后,我真的感觉到了像是贴在人的皮肤上,或者应该说是贴在某个人受伤的伤口上,我还隐约地感觉到,那血流出的位置深处,有着大活人血管脉搏的跳动。
铁柱凑到沈头身边问道:“还挖不挖?如果按飞燕说的这里面是有活人的话,咱的铲子掘下去,那掘的可就不是泥了,掘的是人身上的肉。”
沈头迟疑了一下,然后看了我们几个人一眼:“除了挖进去我们别无选择,我们都是革命军队的战士,都是无神论者。尽管我们的工作是要挖掘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但是我们遵循的原则始终是客观与科学,只有继续探索下去,才能找出最终的答案。”沈头咬了咬牙,大手一挥:“挖!有活人,就把活人给我挖出来!”
疯子一言不发的从旁边战士手里拿过一把铲子走上前去,接着挥舞着铲子,朝着那块泥给挖了上去。只见他那一铲子掘上去后,泥里的血往外渗得更厉害了,就好像是一个本来小小的伤口,被这一铲子彻底撕开了似的。可问题是,铲子带下的泥墙上的泥土里,除了泥什么都没有。
飞燕蹲到了地上,用手抓起那一把泥思考着,疯子却没继续挖了,扭头看着沈头。沈头看到这一幕也有点犹豫了,他紧锁着眉头没有出声。
我却突然想起了老孙之前说起的十几年前他带队,在这山顶挖地时候看到的那一幕,接着一个大胆的怀疑出现在我脑海里。我试探性地对沈头开口说道:“沈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说……”
沈头扭过头来:“说吧!现在这情况,各种质疑都是需要提出来大家一起分析一下的。”
我点点头,然后咬着牙对他说道:“沈头,刚才老孙不是说起他当年带队看到过毛子兵的幻象吗?你记不记得他那段经历里有这么一个细节,就是当时那些站在空地上不敢动弹的士兵和壮丁们,自己并没有挖脚下的地,挖地的都是那些幻象里的毛子兵。可是老孙那些手下的身体却在慢慢往下沉,就好像是那些泥土真的被毛子兵给挖出来运走了似的。”
沈头也猜到了我的想法,他接着我的话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当时老孙没有把那些士兵和壮丁叫上去,任由那些毛子兵一路往下挖,结果就会是他们的身体继续往下陷,甚至一直陷到这地底下。而在他们自己本身的世界里,泥土并没有被他们自己挖走,那么他们陷进来之后,他们甚至有可能还是大活人,埋着他们的泥土就是在他们自己眼里本不应该被挖出运走的泥土?”
我重重地点头:“是的!沈头!”我回头往外面看了一眼:“你看要不要我现在把老孙带下来!”
沈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渗血的泥墙,然后对我点了点头:“把他带下来吧,看他有什么看法。”
我“嗯”了一声,扭头往外跑去。飞燕在我和沈头说这些时候也一直用心听着,审老孙时候她也在,我们说的这些她可能也认可吧!于是她回头对着沈头说了句:“我跟小王一起去带老孙。”然后她追在我后面跟了出来。
出暗道后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飞燕可能没感觉到我的回头,她那双漂亮但是无神的大眼睛上,睫毛特别长,非常好看。我心里那一会感觉特别甜蜜,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并肩作战,这感觉特别好!
我们径直冲到了帐篷门口,三四个战士握着枪在那门口站得笔直。飞燕问了句:“没人进去吧?”
战士们摇了摇头:“看得紧紧的呢?蚊子也没飞进去一只。”
战士的话还没落音,飞燕却一下紧张起来,大声说道:“坏了,出事了!”说完她一把掀开了帐篷的门,朝里面冲去。
我在她身后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脑子里一懵。只见老孙带着那条椅子倒在地上,头歪倒一边,嘴巴张开着,里面全是白沫。
我俩忙跑上去把他扶了起来,对着他大声喊道:“老孙!老孙!”
老孙居然还没断气,他眼神浑浊地看了我们一眼,嘴角往上扬了扬,接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答应的都……都交代了……沈头……沈头也……也答应我的。”
说完他手脚抽搐了一下,身子一软。
我和飞燕紧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接着一起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掀开帐篷的门后,我瞪大着眼睛对着门口站着的战士问道:“你确定没人进来吗?”
那战士见我表情挺严厉的,也愣了,紧接着站得笔直地说道:“绝对没人进去过!包括帐篷周围我们也安排了人转了,绝对没人进去过。就算是沈头下面的人要进去,也被我们给拦住了!”
“沈头下面的人?谁?”我连忙追问道。
“就是那位老同志啊!之前和白同志在门口吸烟说话的那个!”
高松!我一下想起了在我们几个人火急火燎往下面跑的时候,本来和大白在一起的高松还真没有跟在我们后面,我记得他当时就是蹲在帐篷外面的,可我们那一会谁都没在意罢了。
“他进去了吗?还是刚进去就被你们叫出来了?”飞燕沉声问道。
那战士拼命地摇头:“他没有进去,他掀开帐篷的门帘,就被我们制止了。老同志也挺配合,连忙说不给进就算了!他说他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人呢?”我追问道。
“在那台卡车上睡觉啊!”小战士朝着旁边的卡车上一指。
我二话没说,一把拔出了枪朝着那台卡车走去。当时的人本来就疑心病重,总喜欢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再加上沈头自己也说了目前情况特复杂,老孙之前坦白时也交代了这附近潜伏的敌特比其他地方多一两倍。高松和老焦出现在汇龙山里本来就有很多疑点,照目前的情况看来,高松之所以没有跟在我们身后追下去,就是因为他惦记着老孙,逮着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对老孙使上了什么手段。
我一把跳上了那台卡车的后箱,后箱里还放在一些物质,高松居然真的就在里面,正躺在两个箱子上闭着眼,看模样好像是睡着了。
我望了一眼车下面的飞燕,她对我点了点头。我一咬牙,把枪往腰上一插,一把掐住了高松的下颌,紧接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往他嘴里面抠去。高松也被我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折腾给弄醒了,紧接着连忙挣扎着,喉头里“呜呜”的乱响,好像是要问我要干什么?
我没有理睬他,把他脑袋往那箱子上按得紧紧的,手指在他嘴里一通乱抠,抠得他都要呕吐了。可是这老家伙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是因为什么东西都没有,更加让我对他的怀疑放大了——这个老特务压根就是把自己嘴里的毒胶囊趁着掀门帘的刹那扔到了老孙的脚边,而老孙看到后扭到了地上,服毒自杀的。
我松开了高松的下颌,接着把他一把提了起来。高松个子本来就不高,又是个长期营养不良的老头。而我当时正是年轻力壮,所以提他好像提小鸡崽子似的。我把他拖到了卡车边上,然后把他往下一扔,对着旁边的战士大声吼道:“给我把这敌特捆起来!”
旁边的战士连忙冲了上来,三下两下把高松按住,然后用绳子捆了起来。我瞪大着眼睛,努力装出之前沈头审老孙的气势,对着他大声地吼道:“说!是不是你投毒给了老孙。”
高松却满脸疑惑,那表情装得好像特无辜似的,他扭头看了看我身边的飞燕,接着对我说道:“小王,你们这是干吗啊?我怎么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心里也暗暗的打好了底稿,模仿沈头审老孙的节奏,总结出了些条理,接着故意把语速放慢,对他说道:“高松啊高松,我们几个人出帐篷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跟上我们呢?你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吧?”
高松忙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们都是部队上的同志,我不可能啥事都跟着你们,审老孙的时候沈头不是就故意把我支开吗?我寻思了一下,自己也确实不应该那么多事,有些秘密咱一个地方上的干部不方便知道太多。”
我一下愣住了,觉得他说的也好像挺有道理,我扭头看了飞燕一眼,飞燕可能也感觉到我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对我小声说道:“我去叫沈头上来吧!”说完她往空地那边跑去。
我一下觉得自己很没用一般,感觉特狼狈,很明显高松掀那门帘是对里面的老孙动了什么手脚,可是就不知道怎么揭破他。
我恼羞成怒,对着高松跨前一步,指着他鼻子再次大声吼道:“你嘴巴还挺硬的啊!一点都不老实。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那我问问你,你掀开那帐篷的门帘是干了些什么?”
“我就是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啊!”高松小声地回答道。
“睡个屁!你就是对老孙在投毒。”吼完这句话,我无名火涌上心头,气不打哪里出了,一把捏紧了拳头,对着高松的脸上就来上了一拳。
高松却也对我瞪大了眼睛,好像非常气愤似的:“你打就是了!我革命这么多年,档案上没有过任何污点!你一个小年轻,凭什么说我是敌特?凭什么说我投毒了?你有证据吗?你能说个一二三出来吗?”
我更加气愤了,再次扇了个耳光上去,然后对着旁边的战士喊道:“这家伙不老实,给我打!”
旁边的两个战士犹豫了一下,接着抡起膀子就对着高松脸上拳打脚踢起来。高松这狡猾的老特务牙齿咬得紧紧的,死死地盯着我,硬是没有喊一声疼,到最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住手!”沈头的声音从我背后响了起来,我一扭头,只见沈头对我瞪大着眼睛骂道:“谁让你们打他的?”
我退后一步,张嘴说道:“他……他不老实!”
“不老实就能打吗?这不是和反动派的那些伎俩一样吗?”沈头毫不客气的对我劈头劈脸地骂道。接着他看了看地上的高松,然后扭头往帐篷里走去。他身后跟着的飞燕也三步两步追了上去。
我站在那感觉特别尴尬,说实话,这几天自己的表现还挺不错的,沈头应该对我非常肯定了。可自己这毫无城府的小心眼,太过急于求成,逮着有可能投毒的高松后恨不得马上就审出他的问题,好在沈头面前更加有面子。这倒好,问题没审出来,还被沈头骂了一顿。
正想到这,飞燕突然掀开了帐篷的门帘对我喊道:“小王,沈头叫你。”
我连忙跑了过去,钻进了帐篷。沈头蹲在地上看着老孙的尸体,见我进来,表情还是很严厉的模样,声音却放得很低:“高松知不知道老孙已经死了!”
我愣了一下,接着突然想明白了:对啊!高松如果是投毒的敌特,那他也只是在那门帘掀开的瞬间扔出了毒药,绝对没有看到老孙有没有吞下去啊!
我忙对沈头摇头,也压低声音说道:“他还不知道!”
沈头“嗯”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王解放同志,你刚才的问题咱回去了再说!现在你跟我一起出去,千万不要让高松知道老孙已经死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高松已经被那两个战士从地上扶了起来,还在大口地咳嗽,见我们走到了他面前,他憋红了脸,强压着自己没有继续咳了,对着沈头说道:“沈建国同志,这里面绝对有误会!”
沈头阴沉着脸:“是不是误会你自己心里有数!多亏小王和飞燕两位同志回来得及时,否则老孙刚才就咬到了地上的毒药了。”
高松一愣,紧接着表情又回复正常,对着我说道:“幸亏老孙没死,如果他死了我在小王这,还真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沈头没等他话落音就打断道:“别去拿小王说事!现在老孙已经对我们说了投毒的人是谁!现在我还来问上你这么一句,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要和老孙对峙。”
高松还是不敢看沈头,语气却挺硬的:“我可以和他对峙啊!这种老狐狸,潜伏了这么多年的老特务,已经被逮住了还想要挑拨我们,他想都别想!”
沈头好像被他这义正言辞的腔调唬住了,他沉默了一会,最后对着旁边的战士挥了挥手:“松开高松同志吧!很多敌特除了嘴巴里有毒药,衣领上也藏着毒药的,可能是当时我们没有人在里面,老孙咬开了衣领里的毒药自杀的。”说完沈头又对着高松说道:“老孙已经死了!小王当时在气头上,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个战士给老孙松了绑,心里感觉特别委屈。可是沈头已经说了要我别乱说话,我怎么好继续对高松逼问呢?
我不敢看沈头,扭头望了望飞燕,飞燕的脸对着我这边,那表情非常镇定,好像对沈头做的任何事情都有着自信一般。看到这一幕,我心也微微宽了点,暗地里想着,接下来我私底下盯紧点高松就是,这老家伙别让我抓住小辫子就是。
沈头从裤兜里扯出一条小毛巾,抹了抹高松脸上的泥,然后对高松说道:“下面有一些发现,你跟着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你在易阳镇这边呆了这么多年,看能不能帮忙发现些问题。”
高松“嗯”了一声,和沈头肩并肩往空地中间那暗道走去。我低着大脑袋跟在他们身后,冷不丁地看到和我并排的飞燕一只手居然搭在腰上的枪套上,好像随时就要拔枪似的。看到这一幕我一下明白过来,沈头肯定并没有对高松放弃怀疑,相反的,他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飞燕跟着沈头时间比我长,她肯定是摸透了沈头的意思。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再次抬起头来,面前沈头的背影越发高大起来。
我们再次进入地下,快步走到了那一堵渗着血的泥墙前。铁柱和疯子、大白三个人站在那小声地讨论着,见我们身边还带着灰头土脸的高松,三个人都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沈头指着泥墙对高松说道:“我们现在的进度就是挖到了这个位置,泥巴里冒出了鲜血来,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你是这块地区的老同志,说说你的看法吧?”
高松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上前盯着那泥墙看了一会,然后对着沈头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地方上工作得久,也没参加过什么侦察部门,要我说出点看法还真理不出思路,可惜老焦没了,要不他应该可以谈点看法的。”
沈头“哦”了一声,然后扭过头望向了旁边那个被战士们挖出来的连着那小格子好像管道似的玩意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玩意了,不知道他到底延伸到哪里?真想一锤子捶开看看里面啊!”
高松闻言也望了过去,接着点了点头:“可以捶开试试啊!”
沈头“嗯”了一声,然后突然猛的对着高松吼道:“要不你亲自给我们捶一下吧!看看会不会把你一起炸到天上去?”
高松一愣,往后面退了几步,背靠着泥墙露出惶恐的表情:“你……你们都知道了?”
沈头脸拉得老长:“你说呢?这个管道里面是炸药和纯氧,外围包着的是铁壳,只需要一个火星就会爆炸,不管是用捶开还是锯条,都无法保证不会产生火星。这一切老孙都已经交代了。”
高松这才彻底崩溃了,他一张脸变得雪白:“我就知道姓孙的没有坚持住,沈头你刚才故意对我说老孙已经死了,其实就是想迷惑我,他小子肯定是把一切都交代了!”说到这高松又突然瞪大了眼睛:“沈建国你个王八蛋,你挖坑套老子!姓孙的他压根不知道管道里有什么的,他连这个地下基地都全部不知道!”
沈头冷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还有别人知道啊!高松啊高松,你不要以为就你们有人潜伏在我们的队伍里,我们就不会有人在你们的队伍里吗?说!你是不是就是凤凰?”
高松脸色反倒平和了一些,他冲着沈头笑道:“看来你又想套我了!”
沈头冷冷地说道:“知道老孙为什么妥协吗?汇龙山里隐藏的一切对于我们只是时间问题了,他坚持下去没任何意义的。同样的,这个结果你也应该心里有数,你自己说出来少受一些罪,否则的话……”
高松却挥了挥手:“不用给我说这些!我已经暴露了,我可以全盘交代,但是有一点必须让你们明白,我放弃自己的坚持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因为老焦!”高松的表情黯淡下来:“我和老焦两个人在这汇龙山呆了这么多个年头,对于我,无非是执行自己的任务,守好这座古古怪怪的山,等着委员长反攻成功后,再来彻查这边的一切。而他……他不过是傻傻地想要挖出汇龙山的真相,用来贡献给你们的新中国。我和他聊过了太多太多,他是真的不求名不求利,就是想要为国家做点贡献,挖出汇龙山里的问题来!唉!可惜,这么个好的同志,就这么走了!”
大白闷哼了一声:“你是他的同志吗?”
高松白了大白一眼,继续正色地说道:“让我现在背叛自己当日的誓言,凭你们一朝一夕是难的,可是老焦……老焦是用这么多年的那种执着软化了我。”
说完他对着沈头挥了挥手:“想要进去吗?想要进去让这个丑鬼叫我一声爷爷!否则我马上咬舌。”说完他对着大白一指。
大白愣住了:“你……你这是什么狗屁要求啊!”
我忍住笑,也猜出个分寸来,之前沈头给我说过大白这人为人处世上有点问题,看不起人,可又喜欢装着很客套,话里面却时不时露出自己的本质。之前他和这个高松蹲在帐篷外面抽烟说话,肯定损了对方什么吧?高松以前也在新中国的政府部门做过领导,肯定受不了大白那一套,他现在已经决定老实交代了,赶在自己还有一点本钱之前想要恶心大白一把,这心态也忒有点孩子气了。
沈头嘴角往上微微扬起,接着居然直接扭头对大白说道:“叫吧!算为了革命付出的。”
大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哭丧着脸对着沈头说道:“这……这敌特我看就是欠揍……”
铁柱也忍不住笑了:“叫吧!别因为一些小问题影响工作进度。”
大白看了看我们,然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着高松小声喊了句:“爷爷!”
高松哈哈大笑,然后把目光从大白移到了沈头脸上:“这地下本来就没有建成任何建筑,我们当年也遇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不断看到莫须有的幻象,尤其是在这块空地上是最邪乎的。不过,我现在倒是可以带你们走另外一条路进去,那条路就连着这个管道!”说完他用手指着我们脚边的那个好像通风管道般的玩意。
大白又出声了:“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的鬼话呢?万一你使上什么小心眼,带我们进你们敌特的埋伏圈呢?”
高松对着大白哼了一下,接着说道:“埋伏?我们现在还有几个人呢?能伏击你们这么大的部队呢?再说,我们在汇龙山留下的最后一股力量也就是之前你们看到的那些人型生物,不也是被你们杀光了吗?你们不会胆子小到害怕了吧?”
沈头却点了点头:“高松,我相信你的话!你现在带路吧。”
高松“嗯”了一声,然后朝着暗道外走去,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扭过头来对沈头问道:“沈头,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管道里压根就是个炸药?知道这事的人不多,老孙绝对是不知情的。”
沈头犹豫了一下,接着回答道:“其实你也猜到了,我之前说的话不过是套你的。但是这管道里有着什么,我们却是可以肯定下来的。至于原因吧!”沈头扭头看了看飞燕,接着微笑着对高松说道:“我告诉你我们是靠嗅觉确定的你信吗?”
“信!你说啥我都信!”高松哈哈大笑:“我反正是已经完了!现在反而豁达了,心情舒坦了!没心思来怀疑你们分析你们的一切了!”说完他大笑着往外走去。
我和铁柱、疯子、飞燕以及大白都跟着他们出了暗道,高松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往林子方向走去。铁柱和飞燕在后面叫了一个战士小声地交代了几句后,然后跟过来一二十个战士。我们跨过警戒线,朝着的方向又是悬崖那一边。我心里暗想着:看来咱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位,可能真正的大门压根就不是在这山顶,而是在那悬崖位置,也就是之前我和飞燕被困的那个地洞。
就在我们走进林子才十几米远的时候,身后空地上的战士们突然大声喧哗起来,紧接着距离我们最近的几个站在林子与空地交界处站岗的战士对着我们大声喊道:“沈头,快过来看!”
我们也都意识到出了什么变故,连忙转身往空地跑去。铁柱一只手稳稳地搭在了高松的腰带上。
当我们冲出林子的一刹那,我们瞬间呆住了,在我们面前出现的一幕让我毕生难忘,不恐怖,也并不血腥!但是在那月光下,在当时那场景,看到当时那画面,别提有多渗人了!
只见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块巨大空地上,出现了一两百个人影,他们或站着或坐着,自顾自的说着话,看模样是在休息一般,可他们嘴巴张着合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中间很多人的身体与空地中间战士的身体重合着,与空地上的那两台挖机以及卡车是重合的,就好像整个空地都是放电影的幕布,而他们都不过是投影到这块幕布上的影像罢了。
让我惊恐的并不是这一切,而是……而是他们的身体并不是站在被我们掀掉了石头的泥土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好像他们脚踏着的地面就是没有被我们挖开的那个石头地。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裤……竟然是……竟然是大通湖农场学员的制服,甚至其中好多人还是我认识的。
我头皮发麻,后背上全是汗,结结巴巴地对沈头说道:“沈……沈头,他们……他们是大通湖农场的人,他们可能就是失踪的那两百个学员。”
沈头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又或者是面前的一幕让他对于我说的话完全没有在意了。他自己也张大着嘴,盯着面前这一幕。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切和十多年前老孙带着国民党军队和壮丁开工那晚出现的情况一样,这一切都只是个幻象。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们看到的幻象会是大通湖农场的那两百个失踪的学员呢?他们现在这场景,会不会就是几天前他们进入汇龙山失踪前真实发生过的呢?
空地里的战士们也都懵了,刚从地下跑出来的战士看到这一幕,直接就不敢动弹了,面带惧色地看着身边这些完全不可能存在的人影。沈头终于晃过神来,他对着空地中间的战士们喊道:“全部离开空地,到树林边上来。”
战士们依言往旁边跑去,就在他们跑动的同时,中间那一两百个人影突然张大着嘴,好像是在惨叫起来,接着很多人被抛到了空中,还有些人的身体好像被炸开般裂开了!更多的人却是往下坠去,是的,是往下坠去,好像空地中间的地面在他们的世界里突然塌陷了,而他们就是往那塌陷的深坑里摔了进去。
“是爆炸!这里发生了爆炸!”铁柱非常肯定地说道。
飞到空中的人影也往下坠落了,他们的身体也并没有落在地面,和那些往地下面摔进去的人一样,直接消失在我们面前这块空地的泥土里面。几分钟后,本来人影满满的空地上,一下就空了,只有几个还没来得及跑到树林边的战士傻愣愣地站在那,可能也是被这一切吓蒙了。
站在我们身边的高松脸色一下变了:“是管道里的炸药,是管道里的炸药爆炸了!”说完他往前跨出一步,紧接着又往后退了一下,对着还站在空地上的那几个战士大声喊道:“赶紧走开!赶紧走开啊!”
那几个战士一愣,接着抬起步子就往旁边跑。很快,整个空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这一块空地像一个被狼刨过的坟山一般,越发阴森起来。紧接着,只听见地下轰隆一声,空地的地面往下塌陷下去,陷下去有二三十米,好像里面有个真空的空间被毁灭了一般。
“炸了!他们终于把这炸了!”高松脸色苍白,喃喃的说道:“这一切永远都不会被揭晓了!永远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