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回國土
這是命運的安排,哈姆雷特又踏上了祖國的土地,真是百感交雜。他寫了一封信給國王,說因為一場奇怪的遭遇,他又光着身子回到本國,希望在第二天拜見國王,稟告這不召而返之罪。
這封信如一紙死亡判決書,國王拿在手上沒唸上幾行,全身的血就湧到臉上了。他必須馬上定出計策,應付這突然巨變。
第二天,哈姆雷特沒有如約去拜見國王,他邀了好友霍拉旭商議復仇對策。他們走在郊外的小路上,但見路旁墳塚纍纍,荒草萋萋(1),滿目淒涼,使哈姆雷特更添傷感。
這時,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片哭聲,大隊送殯的人穿着喪服、抬着一具蓋着華帳的靈柩緩慢地前進。看得出,死者定是個高貴的人。
哀樂越來越近了,哈姆雷特看清了走在隊伍前頭的竟然是國王和王后,他急忙躲了起來。
靈柩在一個預先挖好的土坑前停了下來,隊伍中突然衝出了一個披麻帶孝的青年,他撕扯着自己的頭髮,泣不成聲地叫喚着死者的名字。哈姆雷特雖然聽不清他的哭叫,但認出他是雷歐提斯——波洛涅斯的長子,情人奧菲利婭的哥哥。他趴在靈柩上不讓下葬,哭着說:「就這樣把她埋進泥土嗎?上蒼呀,願我妹妹嬌養無瑕的肉體上,生出芳香馥鬱的紫羅蘭吧!」
一聽「妹妹」二字,哈姆雷特驚叫起來:「奧菲利婭!」不錯,正是奧菲利婭死了。
自從父親死在心愛的人手中後,奧菲利婭便失去了神智。她常常一個人跑來跑去,把花撒在宮裏,說是為她父親的葬禮撒的。嘴裏常常唱着一些關於愛情和死亡的歌,言語裏是一些意義不明的話。有一天,她來到小河邊,她用毛莨、蕁麻、雛菊和長頸蘭編織了一個花環,她想把這個奇異的花環掛在一棵臨水的老柳樹的樹枝上。想不到,樹枝竟無情地折斷了,奧菲利婭摔到水裏,連人帶花被嗚咽着的溪水匆匆牽走了。純潔的姑娘彷彿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躺在水裏依然斷斷續續地唱着古老的愛情歌謠……也是最後的歌聲了。
知識泉
毛莨:毛莨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葉由根部生出,有長柄;花黃色,有五片花瓣;果呈球形。
蕁麻:又叫咬人貓,屬蕁麻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全株密披焮(音因)毛,觸及焮毛可引起劇痛,是一種有毒植物。
這時,面帶悲容的王后拿起一把五彩花瓣,輕輕地撒落墳內。繽紛的花瓣飄飄揚揚,灑落在姑娘的身上,如一片斑爛的雲彩。
「我本來希望你作我的媳婦,把鮮花鋪在你的新牀上,可愛的姑娘,誰想到現在卻要撒在你的墳上。」王后的哭聲直沖雲霄,哈姆雷特咬着自己的拳頭,不讓哭聲衝出喉嚨。
這時,承受着喪父、亡妹雙重悲痛的雷歐提斯仍然伏在靈柩上,他請求挖墳人把他也一併埋了。
哈姆雷特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跳出來,跳進墳坑裏,他要與雷歐提斯一同陪着奧菲利婭。雷歐提斯認出哈姆雷特——這個殺父害妹的人。怒火從雷歐提斯的眼中拼射出來,他一下子揑住哈姆雷特的咽喉,冰雹似的拳頭向他的胸口擂去。
國王不想在這個場合下發生這樣的毆鬥,他早已訂好了利用雷歐提斯對付哈姆雷特的計策,他怕雷歐提斯此刻有什麼三長兩短,於是他命人拉開正打得熱鬧的兩人。
回到住處,哈姆雷特非常後悔自己的衝動,雖然,他衝進墳坑是為了向心愛的人訣別(2),但對雷歐提斯絕無惡意。但悲劇的根源真的是由他而起啊!他想去向雷歐提斯道歉,請求和解。
但是,國王在此時派人來召他入宮與雷歐提斯比劍。這是一個陰謀,國王命雷歐提斯在言歸於好的幌子(3)下,向哈姆雷特挑戰,伺機殺死他。
(1)墳塚纍纍,荒草萋萋:墳塚即墳墓。纍纍形容繁多、重積的樣子。萋萋,草木茂盛的样子。
(2)訣別:指無會期的離別;一般指死別。在感情色彩上含有很大的悲壯成分。
(3)幌子:原指掛在店舖門外,用來招徠顧客的招牌。後來借此表示在外用以蒙蔽他人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