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待水沸时，水雾缭绕，他便提壶倒出一些，兑着凉水，浸湿帕子，摸索着向我走来。

“阿荒？是你吗？”我有些虚弱的问。

“嗯。”听到我醒了，阿荒把不冷不烫的帕子放在我的额头上，转身又去为我倒水。

因为昏暗，帐子里的灯被他点亮了，我靠在榻上喝着正可以入口的温水时，他又开始张罗起饭菜来。

望着他进进出出，有些瘦弱的身影，不知怎么，心头有了一丝悸动。

回想白日里，属下们的话，我竟苦涩地发现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这里的所有人，包括生我养我的父亲，都只关注我的功绩和能力，而真正在我虚弱无助之时，给予我照顾和关怀的人，竟是这个曾经被我虐待到生不如死的阿荒。

明灭灯影下，阿荒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我蓦地瞥见，厚重的帐帘外，白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美得就像是阳春的柳絮，随风飞扬。

“阿荒，外面下雪了吗？”我问。

“嗯！”阿荒将饭送到我的面前，点头回应。

我脸上一喜，随意地扒拉了两口饭菜，然后拉住阿荒的手：“下雪了，快和我一起去捉白狐。”

阿荒愕然注视着我拉着他的手，有些犹豫。

“快走啊！”我笑着催促他。

他却讷讷地道：“你还染着风寒呢。”

这句话，是他被我打后，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知道，他心里的气儿，已经消了。

“管它呢！”我格格笑了起来，几乎是扯着他上马背。

两人两马恣意奔逐在苍茫的原野之上，像是天边的自由自在，无所拘束的飞鸿。

“好美啊！阿荒，你知道吗？我最喜欢雪了。”我随手抓了一把马鬃毛上的落雪，感受着雪在手心融化的冰冷，粲然一笑。

“嗯。”阿荒又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你难道要一直做哑巴吗？”我有些气恼地盯着他。

阿荒明亮澄净的眼眸落在我身上，平静的面容拂过一丝赧然：“我怕说错了什么话，又惹你不开心。”

我噗嗤一笑，然后又像是一个掌权者，神色傲然地对他道：“那一日，就算是我的错，你不许生气！”

“不会，”他露出轻松的笑容，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向我问道：“你真的不喜欢那个簪子吗？”

他问这句话时，我只觉得喉间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良久，自嘲地笑笑：“没有，只不过是我不配罢了。”

我知道，他不懂，也并不想同他解释什么。

只觉得他看我的眼光更加柔和与心疼了，这样子看上去，好像是什么都明白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我怅然抬眸，却惊喜的瞥见混沌的天色中，不远处的山脚下浮现出一道洁白的小影。

“白狐！”我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扬鞭催马，追了上去。

然而，更令我喜出望外的是，逃跑的白狐身边还跟着一大一小两只同伙。

观其形状，便知是一家三口。

“这次赚了！”我唇角勾起，拔箭搭弓，蓄势待发，志在一箭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