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刀疤刘，武卫一霸
马曹的功曹姓郑，北地人，生性豪爽，对陈征也很客气，没什么官架子。
不过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酒，这是北方人普遍的习性。
因为马曹工作十分清闲，所以，平时他在衙门里报个到，没事就溜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醉乡里度过。
陈征要借战马练习，必须有郑功曹的批条才行，这相当于在后世，向单位借部车去练练手。
当然，陈征很会来事，每次上门开条，他都会拎上一小坛老酒或一块肉、一条鱼上门，绝对不空手。
陈征赁郑功曹的批条，到马场领马，训练完之后需当天归还马厩。
郑功曹给陈征开的条，时间不定，每次十天半个月的，如没有战马损伤等意外发生，接下来再继续开条使用。
这里的战马，除了晋王内府有专用马匹，将军有专用马匹之外，其余的都是按军务需要统一调度。
也就是说，不是所有人都有固定的战马骑，就像单位上的公车，由办公室统一调度。
因为一匹战马的饲养成本，相当于六七个正规军士。
加上马鞍、马蹬、马甲等，装备比十个步卒军士还贵。
所以，就算像陈征这样的诩卫或其他近卫，除了统一训练有战马骑用之外，主要要靠自己去找战马来骑练。
这天，批条到期了，但那个酒鬼郑功曹死活也找不着，没辙，陈征把那小坛老酒转送给马场姓张的刀笔吏，让他给行个方便。
刀笔吏，是马场里负责记帐、写文的管理文书，别看他位卑，但有实权也吃得开。
马场内有上千号奴隶和囚徒，在为马场做服务活计。
他们平时里放牧，割草，打扫马厩和牲口场所等等，周围还有百余名武装场护兼马夫，他们的工作成绩都是刀笔吏记数的，谁敢不给他颜面？
陈征以前凭马曹郑功曹的批条，都是通过马场刀笔吏备案，再找马倌给一匹马使用。
现在批条到期了，但通道照样存在，陈征递上酒，又解释了一下，刀笔吏还是网开一面，这种事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他带着陈征穿过两片小树林，到了马场的西区马厩。
眼前是一排排的房子，随着走近，空气中的腥臊味也渐渐浓了起来。
连傻瓜都知道，这里是马场的一片马厩。
今日西马厩内没见几个人影，江风徐徐，偌大的地方挺凉爽的。
远远的，就见三个人围着一匹马在一处马厩边上，这摸摸，那瞧瞧的。
怎么看，这几人都有点猥琐样。
“张兄，他们这是在干啥？”陈征有点好奇。
那刀笔吏估计也没瞧明白，“瞧上去，这好像是在相马…”
作为马场刀笔吏，对马场里的分工和流程应该早已成竹在胸，不过这张姓刀笔吏似乎对业务流程也不太熟悉，应该是不上心吧。
“哦，这样子就是相马？”
陈征两世为人，也是首次碰到有人相马，心里明显就觉得那里不对劲。
在他的认知中，从字眼上理解，相马应该算是一个比较高雅的过程。
伯乐跟相马，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吧。
古往今来，世上流传这么一句名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不是讲马和人的关系吗？
可这哪是在相马，这情景这环境里，活像是几个小贼想偷马？
陈征数年后才慢慢搞清楚：
所谓相马，其实确没那么深奥的学问，更没有那些高大上的名头。
它靠闻、看、摸。
这和中医大夫诊病时，把脉看相差不多。
相马水平，是师傅知识传承，和自家经验自悟，各占一半。
没有其他捷径可循。
可最是平常，也不是他们这个样子相马的。
走近了点，陈征这会瞧得明白了，两个围着马转悠的，不是在相马，而是在诊查马的饲养状况，说白了，就是在挑毛病。
那个满嘴日爹骂娘在嚎的，是个二十岁过头点的军士，穿着一身短打的春秋武士装。
这厮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虬髯长须，显得孔武有力，本来还算端正的脸上，却有条很深的刀疤，整个人破了相，看上去面目狰狞。
年幼的那个陈征倒认识，是马场里的小马倌，大伙叫他小郭子，听口音是河南人。
陈征经常性在他管辖的马厩里借马骑，一来二去也就热络了，彼此还聊过几句。
小郭子的实际年龄，估计跟陈征也差不多，属于同一个年龄段，上下就差月份。
这小子人长得胖墩墩很结实，一副憨厚，虎头虎脑的样子。
据他自己说，几年前河南闹旱灾他跑出来了，家人都在路途上饿死了，他命大被一个老马倌收养。
刚才围着马瞎转悠的，就是他了。
那个刀疤武士，陈征不认识，“张兄，那两军士是谁？在这里还大声武气地吼叫。”
陈征的话音刚落，扭头瞧见那刀笔吏的脸色变了变，颤音道：
“那家伙叫刀疤刘，真名不清楚，是兵署武卫曹里有名的一霸，这下小郭子要吃亏了。”
兵暑武卫曹，这个陈征知道，就是江南总管府辖下的，专门负责捉拿密探、奸细的部门，相当于后世的反间谍组织。
这个部门据说是由宇文述八年前亲手组建，他现在上任江淮寿州刺史，这个武卫曹目前是其长子宇文化及在管辖。
“嗯…”
陈征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望过去，大大吃了一惊。
也不知小郭子顶嘴嘟囔了句什么，冷不丁的，那刀疤刘扬起蒲扇般大的巴掌，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
这结结实实的大耳光，在江边静谧的空旷场地里，尤为显音。
隔着老远，陈征都能感受到，那刀疤刘身上的怒火，和嘴里喷出来的浓烈酒气。
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被气的，只见刀疤刘涨红着脸，怒目横眉的吼骂道：
“小兔崽子，老子的枣红马以前很膘肥体胖，在你手上，怎么就越养越瘦了呢？说啊说啊…”
说着说着，好像越来越是恼怒，“啪…”反手又给了小郭子一个耳光。
这次劲儿更大，抽的小郭子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整个脸颊倾刻间就红肿起来，张嘴吐出大口鲜血，血中包裹着二颗大牙。
估计，那小郭子嘴中大牙床，都被抽得松动了。
“哇…”的一声，小郭子惊恐地缩成一团，抱着头大哭起来。
这一下，刀疤刘更是暴跳如雷，上前就是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