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知道又如何
“兄弟,不是我说你,有一天绞死你的绳子,没准就是你卖出去的!”
冼余大笑:“大哥谬赞了,若是这样,我还得先开个棺材铺呢!”
“好兄弟,对大哥的脾气。还请稍等片刻!”
约过半个时辰,茶炉炭火将熄。
冼余三次如厕,喝得浑身轻松。也难怪混江龙爱这大通赌坊的茶艺,果真是暗香自来,沁心润肺。
九尾狐品茶吃鸡,随口问起心中疑惑:“我们为什么要找混江龙而不是去找尹千秋呢?”
冼余拆下鸡腿,沉声道:“简单。我不敢肯定莫孤云就是抢夺灵石的主谋。但混江龙的人就在廊桥打探过镖队,所以我非常肯定黑衣人就是青龙帮的人。混江龙的意图我也不敢肯定,或是要嫁祸莫孤云,或是真的制造灵石被抢的假象。无论是哪一种,找他买灵石都不会错。”
“为什么?”
“他不怕吗?手上攥着十万颗灵石。要是让一贯宗的人知道,屠了这个镇子都不奇怪。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卖出去,只要有人买走,哪怕交了货再被发现,那也是妖魔的事情,他自可以推得干净。”
九尾狐噘嘴苦思道:“这岂不是对莫孤云有利吗?”
“所以我才认为当天混江龙要见的人就是莫孤云啊!”
“那你怎么知道,混江龙和莫孤云谁才是这个镇子的真正城主呢?”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九尾狐还没有理解“很快”这两个字的含义,但是胡三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须臾,只听三声敲门响,胡三亲自捧着一口箱子,一步三挪,才算是放在房间木地板上。
“怎么,三爷的掌柜没有来?”
胡三抓起翼冠,在脑袋上挠了几下,又擦去满头汗水,这才回道:“姑娘莫怪,那帐房实在是走不开。再说了,他这样的人来见姑娘也不合适,这笔买卖我便做主了。您点一下?”
“这是自然。”九尾狐也不顾胡三那痴呆的眼神,一把揭开箱子,细细盘点。
灵石乃是天地灵气所化,甚是稀奇。冼余发现灵石每颗必定大小一致,都是浑圆的球体,重量也必然一致,都重一分。甚至,一分这个重量单位可能就是灵石的重量演化而来的。球体晶莹剔透,近似透明,却又有那一丝一毫浅浅的扭曲。正是这轻微的扭曲,灵石在青灯下照出浅浅的影子,彩虹一般现出七种色彩。
九尾狐熟练的划拨灵石,很快便点出一半,正好就是一万颗。
冼余取来赌场的天平,两端各放上一袋,果然天平看齐,这就是两万颗灵石。
“这些金色筹码都归你了。”
胡三并未收下,只是陪笑道:“姑娘不要误会,这灵石我带来了,可价钱不是你想的那样。”
九尾狐一声冷笑:“你要多少?”
“近日灵石被劫,黑市上可是告紧的呢。所以,二钱二分一颗。”
“成交。”九尾狐看都不看,又丢出两个筹码。
眼看这女子如此大方,胡三心中狐疑不定,脸上却丝毫不敢怠慢。无论她是什么人,应该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
九尾狐一把将两袋子灵石全部丢进红漆木箱,冼余扎紧马步,合腰抱起。灵石二十斤,箱子也有七八斤,一下子就是二十七八斤。冼余本就瘦弱,抱着这玩意儿走路,简直如同受刑。可九尾狐演的就是他的老板,哪有伙计不做,让老板动手的道理。纵然龇牙咧嘴,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混江龙不来见我们,怎么办?”
冼余腰腹吃力,嘴不能答。待得木箱丢进马车,才缓过一口气来:“师傅莫急,区区两万灵石,混江龙还真不一定亲自来。但如果说没有惊动他,恐怕也不可能。我看他是在观察!”
“观察什么?”
“观察师傅你啊!他难倒不怕你是一贯宗派来套他话的?”
九尾狐点头称是,只是这么一来,自己要怎么做呢?
“等会儿出了镇子,师傅你只管动手便是。”
“动手?”
“他要试出你的真实身份,除了让胡三灌醉你,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打劫么?”
冼余话未说完自觉好笑,若胡三是个俊俏男子,给九尾狐灌上三碗黄汤,没准她也就招了。可惜那胡三一个光头还带着癞痢,便是潘安再世也是废了。既然不能用酒,混江龙又不想见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动武。
派他几个高手,如果九尾狐被揍趴下了,严刑逼供不怕她不招。可如果反过来,那就证明此人凶悍,绝非等闲之辈,混江龙只能再另找办法。
不过……这一试虽说是试九尾狐,可冼余却要反过来试混江龙。
“师傅,等会儿出了城必有些高手堵截,师傅你一句话都不要说,无论是谁一掌立毙!这样一来,混江龙知道你的厉害,才会相信你是万妖窟的使者。”
“懂了。”
马车出西门数里,草木森森,林瘴霏霏,云遮雾绕深处,杳不可测,似有无数姽婳魑魅藏身其中。又兼晚风萧瑟,怪树呜咽,饶是冼余胆色不错,也是阵阵发怵。不得不说,混江龙选的这个地方甚是高明!
倏忽一声啸,利器破空,冼余听得异响翻身下车,只听两声入肉钝响,“咔啦”一声,似乎坚骨碎裂。那拉车马匹头上竟有两羽弩箭,箭头透骨而出,鲜血流淌蓝光泛泛,竟是剧毒之物。
只听得林中一声历喝:“来者下车,可免一死!”
九尾狐神色如常,傲然自立,却并未下车,而是跃上车顶,冷冷的看着几个黑衣死士。来人虎背熊腰,浑身腱肉,九尺长刀竟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一头。冼余虽是修为尚浅,可追随九尾狐也算学到些鉴别的本事。此人身形健硕还在其次,关键是一吼之下气息均匀,显然是修过功法的。那目中凶光也不知含着多少杀戮,只一眼便叫人如坠冰窟。
“留下财物,可免一死。”
话音未落,九尾狐身形如箭,白绡残影曳电流星般一纵而过。黑衣死士伸手拔刀,可惜刀未拔出,刃已在喉。
九尾狐一挺一拽,那说话的黑衣人眨眼身首异处。
只是她全力一击,掠过死者的同时,也将背后露给了其他几人。黑衣死士原以为九尾狐怎么也得说两句才打起来,不想她一言不发,抬手杀人,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竟没有一个抓住。
待得她返身回头,黑衣人才拔刀出手。只见九尾钢叉一顶,架住钢刀纹丝不能斩下,手腕扭转,那黑衣人长刀脱手,中门大开。九尾狐一档一卸,一叉封喉,行云流水般将那人捅起三尺,又重重甩下。
刹那之间连杀两人,一击毙命绝无犹疑。
黑衣人哪里见过这等煞星,趁着甩掉尸身的时候拔腿就跑。九尾狐见他们逃去,并未追杀,只是震去兵器上的血迹,以黑衣擦拭。血迹褪去,三刃寒光缓缓映出冷月娇容,她是如此的沉醉,仿佛擦拭的并非钢叉,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拭去血迹,九尾又取出一小瓶油,温柔的涂满钢叉的每一个角落。她享受着血刃温热而冷脆质感,这份专注与陶醉足以令任何人心惊胆裂。
“主人,我们该上路了。”瞥见远方云深处影影绰绰,冼余卡对方听不见,刻意抬高音量,说了这一句模棱两可的催告。
九尾狐顺势舞花,寒光照月,原本虫鸣蛙叫的密林,刹那间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