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把瘾就死
“至尊!庄家通杀!”荷官又唱。
赌徒们一片哀嚎,一桌筹码尽皆落入胡三手中。黑面郎遥遥祝贺,胡三也用眼神还礼。只是目光解除的瞬间,他的眼光竟停留在冼余身上,似乎大有深意。
黑面郎不解问道:“哈哈哥,你怎么就知道他拿的是至尊呢?”
“寻常老千把把出千,却只能是街头小混混。真正的老千往往只出一把,却能赢得你倾家荡产。我不懂牌九,但我看得出他的眼神。还有……”
“还有什么?”
冼余笑而不语。
看着赌客输光了家底纷纷散去,冼余悄声道:“你将这幅牌九买下,送给胡三爷,等会儿我们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黑面郎不敢忤逆,立即去了。他也是赌场熟客,只对荷官耳语几声,少年便欣然同意。赌场的赌具都是寻常货色,有些客人认为某个赌具有纪念意义便会买下,赌场一般都会做个顺水人情。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监督,因为总会有人怀疑赌场动手脚,那么当场买下赌具拆开来看,真相即可大白。
鉴于声誉是最重要的金字招牌,类似大通赌坊这样的大赌场来说,赌具一定会是干净的!
当然,如果赌客出千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荷官收拾赌具的那一瞬间,冼余清晰的看见胡三的脸色由喜转忧。顾不得桌上筹码,疾走两步问道:“伙计,这牌九可否卖给我?”
“胡先生您来晚了,已经被这位先生买下了。”
胡三心头一凛,扭头看去,黑面郎拱手而立,这心中大石头才算是落下来。
“兄弟,你既喜欢牌九,不如也玩两把。”
黑面郎笑道:“小弟怎敢班门弄斧,只是陪一位朋友前来看看,他看大哥神乎其技,便想沾沾运气而已。”
胡三大笑:“好!酒桌说话。”
胡三心情激荡难平,喜兴之色溢于言表,豪爽的请了二人的酒。冼余接过酒壶却不敢喝,生怕自己道行浅薄,现出原形来。
“三爷。”黑面郎谄媚笑道,“我这又有一批雨花石,不知三爷是否赏脸。”
胡三点头笑道:“好个黑面宋二郎!八分如何?”
冼余听出胡三的陷阱,他方才逛赌场绝不是瞎走,不光发现了霜银舞者,还探出了一些价格信息。毕竟在一个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保密是不大可能的。当下黑市,灵石售价已经高达二钱二分,八分购入出手就是两倍多的利润。
果然,黑面郎谄笑哈腰道:“三爷,这个价钱低了些,我是长期供货,要不您看一钱五怎么样?”
胡三又笑,一言不发只是摇头喝酒。
冼余明白,对于黑面郎来说,胡三几乎是唯一的交易渠道,他没有太多议价权。
“胡三爷。”冼余放下酒壶,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喝酒,他呛得满手满身都是酒渍。“既然这里是赌场,不如我们就用赌场的方式一决胜负。”
胡三赌性正起,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
“你玩大的还是完小的?”
“既然只有两个人,自然是大牌九。”
牌九有三十二张牌,一般三人以上玩,所谓的大牌九指每人拿四张牌,两两配对厮杀,全胜为胜,一胜一负为和。小牌九更为刺激,每人只拿两张牌,一局定胜负。方才胡三通杀七家便是玩的小牌九,只一把便让一桌赌客铩羽而归。
胡三凝视眼前的对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冼余也不客气,满身满手尽是酒气,洗牌也洗得生疏缓慢。少时,牌已码好,冼余冷冷一笑,看得胡三胆颤心惊,竟不知如何掷骰子。
黑面郎看得莫名其妙,从手法看,冼余分明不会牌九,也不可能靠手速出千换牌,可胡三就像见了鬼一样,两手发颤,不敢动作。就在他狐疑之际,胡三突然站起,拱手作揖。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他们叫我二哈,给面子的叫声哈哈哥。”
“哈兄!在下甘拜下风!就按你们的价,一钱五。”
冼余摆摆手:“还未开始,岂敢当得‘甘拜下风’四个字。小弟今夜借得三爷赌运,便以这副牌九相赠吧!”
胡三点点头,爽快的拿出二十两银子的筹码。
“多出来的那些,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三爷抬爱,岂敢不从!”
“明日再来?”
“不见不散。”
二人碰壶,冼余虽不愿喝酒,可这种时候是赢得信任的关键,硬着头皮也只好一口闷下。男人得一挚友,此生无憾。虽说不是一路人,为了生意好歹装一下。
冼余不敢停留,胡三也不愿多留,匆匆将筹码换成银子,两人拿着十九两纹银一路醉向客栈。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过于刺激。黑面郎仿佛还在梦中,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生手,浸淫赌术的胡三竟然会直接认输。
“哈哈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出千,被我看穿了而已。”
“出千?那胡三确是开了事的老手,可我看今天是荷官洗牌发牌,他并没有碰到牌啊,如何出千?”
冼余笑笑:“如果不出千,他又如何确定最后一把能赢呢?那可是几百两的重注啊!既然我肯定他出千,那如何出千就不重要了。所以我买下了那副牌九。”
“哦!难怪他那么紧张。可他完全可以赢你,为何又不赌了呢?”
“因为我破了他的千术啊!”
冼余将满是酒渍的手摊开,借着点点星光与无边黑夜,手上星星点点竟是荧光!
“这……”
“这就是我从牌上擦下来的东西。”冼余嗅了嗅手上的东西,笑道,“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扑在脸上便会显得白净。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银粉。在灯火通明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可只要在昏暗星光下,就会原形毕露。他把这种粉擦在一根手指上,只要每次在牌上点一下,几把下来就能知道每一张牌分别是什么。”
“可即便如此,他怎么知道最后一把自己能拿到至尊呢?”
冼余笑笑:“至尊只是个意外,但骰子是庄家掷的。既然三十二张牌任他挑选,他只要挑出必胜的两张牌,就足以赢得这决胜的一把。”
“可如果是这样,伙计不会发现吗?”
“每天收盘你不擦牌吗?”
黑面郎恍然大悟!这就对了。因为害怕事情败露,胡三这才让步。与赌场赢下来的几百两银子相比,给自己的二十两筹码已经不算什么了。更进一步说,能一次拿出一百两赌资的人,也不见得是胡三惹得起的。从他的角度来说,冼余既然擦掉了银粉,还把牌九送给了他,意思就是绝不多嘴胡说,胡三感动之余当然以礼相待。
“哈哈哥!我黑面宋二郎能够见识您这样的高手,也算不枉此生!”
冼余暗暗发笑,什么高手,我只不过是看见了灯光下隐隐约约的银粉闪烁而已。在人眼中无法分辨的细微痕迹,在狗的眼里却是分外清晰。
“哈哈哥,你住哪个客栈,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你速将银两换成灵气丹送到我师傅手上,她今晚就要出城。”
“小的知道了!这就给当家的送去。”
冼余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默默的走向无人的柴房。明天还要去一趟赌场,摸清胡三和赌场的底子,如果可以,最好搞清楚霜银舞者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杀人嘛!难倒休假不成。但是他要杀谁呢?
自己?绝不可能!一条狗还轮的上一贯宗最顶尖的杀手么?
向泽南?有可能,银袍在天牌雅阁底下望风。不过杀她有什么用呢?再说弄死同道也不是名门正派所为。
那么最可能的推论就是:他是来杀一个重要人物的。即默镇最重要的人物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