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不思教会

“我们的荣幸。”

“毋哲，你的名字就像你的信仰。”

两个女子之一再次深深俯下身。她拥有妖媚的脸庞，眉宇间一丝阴沉挥之不去，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无需哲理存在，正如我是一名虔诚的不思教徒。”她的耳饰静静垂落在她颊边，那是一个小小的傀儡人偶吊饰。

“应灼，你的名字是你的使命。”

第二个女子恭敬地压下自己的身躯。她的衣饰一言难尽，她拥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和一支极尽华丽的簪子，那是来源于地球时代文明古国之一的中式设计。她的身上则穿着绣满华丽蕾丝的连衣裙，这来源于古文化中的西欧设计。

在现代，这种偏向古典的服装样式更多地出现在古文化保留城中，那是一座巨大的联合空间站，由星际管理局出资建造。

为了让人类不忘记自己的发源地和曾经的祖先们创造出的辉煌文化，古文化保留城收集了地球时代的文化遗存，并且按照文明板块进行整理。在人类从地球时代逐渐向星际时代过渡时，人种也在不断交融，文化亦然。

“我将用烈火焚烧异端思想。”应灼将手放在胸前，“而我的意志如冰雪般坚定。”

主教捋着银白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我相信“能人”会以你们为傲。”

宣誓仪式结束，两人低首退出崇光大厅。

一段时间后，信仰号驱逐舰内。

“接下来要做什么？”毋哲打着哈欠问。她躺在副驾驶位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小号傀儡玩偶。她凌厉的狭长眉眼惬意地眯起来，看起来像一只餍足的猫。

应灼好整以暇地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面纱。“当然是去端那帮搞恐袭的人。”她侧头对着毋哲笑，尾音愉悦地上扬。“这事儿在暗部的时候咱俩就没少干，不是吗？”

毋哲点点头示意应灼。

“怕不是当咱们傻。”她纤长的手指扭住小人的关节咔咔转动，查看是否有僵硬的地方。“嘴上就告诉一个“替能人分担工作”，我接过情报最少的独立任务也没这么简洁过。天知道他要咱们干什么！”毋哲不耐烦地咧开嘴，小人的关节断掉了。

这小东西花了她两个晚上的精力来制作。不思教会提供的材料就是没有星际暗部好用，关节材料这么糙，能造出好傀儡来吗？毋哲不悦地一挥手，小小的人偶被扔在了舱室阴影里。

“听说暗部内部乱套了。”应灼饶有兴趣地拽过一个窗口，上面是她和某人的聊天记录。“据说都快到聚众游行的地步了。”

“你还在跟队长联系？”毋哲眼神一锐，“你不怕他走漏风声？”

应灼一摊手，一副自己也没有办法的样子，事不关己四个字快贴她脸上了。“他现在可是反叛分子，天天跟我骂上层呢。”

“要是他们真发动了转基因人独立运动，”毋哲托腮道，“你要回去支持吗？”

“好不容易逃出来，我可不想回去了。”应灼咯地冷笑一声，“转基因人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产物。等打完那帮天天搞恐袭的，咱们就去骚扰星际暗部。不知道安达尔那老家伙会怎么想？”

“该不会碰上终武吧？”毋哲嘴上说着担心，脸上可一点担心的意味都没有。

“人家日理万机，哪有心思来管两个小小的转基因人呢？”应灼说着笑了起来，“要是终武自己也是转基因人，还不知道他怎么选呢。”

“先象征性做点好事吧。等转基因人的真相曝出来，”应灼高声道，看起来情绪非常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干掉那帮天天干混蛋事儿的上层，这也是在帮“能人”做事呢！”

半年后。

致溟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个平静的低谷期。

她每天早上醒来，去吃饭，去训练，去接任务。和知夙龙说话，指导雅利安用枪。她没有感受到太强烈的悲伤，但也感受不到自己在活着。

做什么事情都好像理所当然，又很荒唐。

致溟每天依旧去竞技场参加比赛。古怪的是，更多的人对上她的时候选择弃赛，致溟希望他们不是出于怜悯。

事实上，致溟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吓人。

先不提她鬼一样的脸色，悲痛让致溟的脸上仿佛罩了厚厚一层阴霾，再也不见笑容。她总是独来独往，一直低着头，有时抬起眼睛打量着事物，被她漆黑的双眸对上的人都感到不自在。

致溟身上穿着的酒红色连衣裙被外面新套上的黑色袍子遮盖，她像一个幽灵，步履飞快地在走廊和训练室里穿梭。

无韵对她说“你的脸色太差了”，致溟不以为然地回答“我会多吃饭的”。她抬起眼来看着无韵，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是那个面色柔和的女人，正如自己刚来星际暗部时。

而那些见证过自己初来暗部时的人们，除了无韵以外也所剩无几了。

往嘴里塞东西咽下去只是为了维持生命活动。致溟很少感到饥饿，事实上她几乎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致溟从来到星际暗部时，就用一鸣惊人的成绩成为了暗部的风云人物。而那些人，那些在墙角、在走廊偷偷看着她、议论她的人，从来都只是想看她变得越来越强。至于致溟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的状态怎么样，为什么她开始一个人独来独往，再也不会有人那么认真地关注了。

致溟去考了高阶转基因人考核。很早以前她就有这个实力去考，只是因为忙于竞技场和独立任务而无暇分身。

在考核过程中，她总是不可抑制地想到赤银。即使过了半年有余，队友们的音容笑貌仍然宛在她眼前，致溟还是会频频想起她们。她想起自己通过中阶转基因人考核后赤银冲进门来，在这次考核后她也会再次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吗？

这是赤银自己的选择。

致溟收回自己看向门口的渴盼的目光，教官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走出来，孩子。”他从致溟的状态和最近的风言风语中也了解了是怎么回事，向致溟简要地表达自己的安慰。“你现在是暗部的高级注册转基因战士，可以拥有自己的代号了。可以自己取一个！回去好好想想，别忘了来我这儿填报。”

致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该叫什么。就致溟吧。”

“不能用真名，孩子。”教官耐心地解释。“高阶转基因人是暗部的精锐兵力，也要做好个人隐私处理。”

致溟抬起头，教官被她死气沉沉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不如这样，我给你取一个吧。以后你就叫……冷面！”

“是因为您爱吃冷面吗？”

教官笑出了声。他俯下身，让自己和致溟的视线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不，孩子，是因为你总是冷着脸。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很抱歉，但人总归要向前看的。”

“多笑笑！暗部可没有没精打采的战士！”

致溟点点头，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教官高兴地嗬嗬笑了起来。“这才对！现在你是在籍第四十六个高级转基因人了，高兴点！”

致溟笑着跟教官摆摆手，准备离开。忽然，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致溟！”

致溟转过身。她有些惊愕。

迎面朝她走来的是知夙龙。在致溟眼里，他一直都是那个被从望谭联邦的废墟里救出来的小男孩，是一个机甲天才，整天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的小家伙。

现在，知夙龙……比致溟都高了。致溟猛然惊觉，知夙龙已经是一个快要成年的人了，而那个高兴地给自己编玫瑰花头发的小男孩，或许已经不复存在了。

说起来，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在致溟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的这一段时间，有时知夙龙会给她送点东西过来，但只是放在房门口，没见过他人影。失去三个队员同样对他产生了打击，但比起致溟与她们的感情，知夙龙对她们的感情可谓淡薄得多。

知夙龙根本就不用问致溟最近怎么样，光从她的脸色来看应该就不是很好。但他还是脱口而出，顺便在心底骂自己是个蠢货。“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