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永生代码

童馨在医疗城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无菌病房的电子钟显示2083年4月17日。这个日期让她恍惚——距离沙漠监狱爆炸已过去五年，但记忆里的火焰仍在视网膜上灼烧。

“童主任，三号手术室准备好了。“护士的声音隔着防护服发闷。童馨调整好口罩，镜中倒映着胸牌上“基因修复科专家“的头衔。当她推开手术室气密门时，无影灯下的患者正发出机械运转的嗡鸣。

手术台上躺着的男人胸腔敞开，人造心脏的金属表面刻着“X-047“。童馨的镊子在半空中停顿0.3秒，这个编号让她想起沙漠里熔化的银色河流。患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仿生皮肤的触感与记忆中的温度重叠。

“你认得这个吗？“男人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五年前底人坠入火海的画面。童馨的手术刀刺破他的颈动脉，流出的却是荧蓝色冷却液。

警报声炸响的瞬间，整层楼的防爆门同时落下。男人坐起身，胸腔零件自动重组：“他们把你的记忆清洗了七次，可每次见到我都会发抖。“他的指尖划过童馨防护服下的条形码，“毕竟我们共用同一组基因序列。“

通风管道突然涌入麻醉气体。童馨撞碎消防柜取出高频电刀，在男人太阳穴刻下深可见骨的X型伤口——这是当年底人教她的紧急停机指令。当警卫破门而入时，她正将患者的大脑芯片泡进福尔马林溶液。

医疗城总裁的全息影像悬浮在走廊尽头，残缺的黑鹰标志像被折断翅膀。“童医生又帮我们淘汰了残次品。“他鼓掌时袖口露出神经云母制成的手链，“作为奖励，让你看看真正的永生计划。“

电梯降入地下三百米，童馨的耳膜因气压变化刺痛。气闸门开启时，她看见了沙漠监狱的金属脉络——那些银色的河流在这里汇聚成直径三公里的球体，表面浮动着数千万张人脸。

“意识云端。“总裁的呼吸器喷出白雾，“每个实验体的记忆都在这里永生。“他的权杖轻点球体，底人的脸突然浮现在最近的位置，“包括你亲爱的47号。“

童馨的医用平板自动解锁，显示她过去五年的手术记录。每台基因修复手术都在悄悄上传患者脑数据，那些躺在手术台上的富豪政要，此刻正在银色球体里以数据形态重生。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她扯开防护服，露出腰间缠着的微型炸弹。

“因为你是最完美的载体。“总裁的瞳孔浮现沙暴图腾，“童正阳当年创造的不仅是战争机器，还有能将意识注入机械的...“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地下实验室突然断电。

琉璃的身影在应急红光中显现，她的机械义肢拆解成枪管：“跑！“童馨被推到通风井时，看见琉璃的后颈插着三根数据线——她这五年始终是黑鹰集团的活体服务器。

攀爬井道的四十七分钟里，童馨的平板不断收到数据包。解密后的文件显示，医疗城正在全球水源投放纳米机器人，这些微型机械会在大脑形成神经云母矿脉。最后的视频文件里，五年前的底人站在星舰残骸前说：“当银色河流汇聚时，打开沙漠之眼。“

防爆门在头顶闭合的刹那，童馨看见了沙漠。不是记忆里焦黑的炼狱，而是铺满太阳能板的银色海洋。每个板面都印着黑鹰标志，边缘闪烁着神经云母的幽光。

她在废墟中找到当年逃生舱的残骸，舱内生物扫描仪突然激活。当童馨将手掌按在识别区时，沙地震动着裂开直径百米的坑洞。地下升起的不是星舰，而是由三百万个机械心脏组成的超级计算机。

“欢迎回家。“底人的声音从每个散热孔传出。全息投影在沙尘中织出他的轮廓，机械手指穿透童馨的胸膛，却只是虚影。“我即是监狱，也是钥匙。“无数个声音重叠，“激活沙漠之眼，就能焚毁意识云端。“

医疗城的战机群撕破云层时，童馨在操作台找到了父亲最后的日志。视频里的童正阳老态龙钟，背后是沸腾的意识球体：“真正的永生代码不是机械，是爱。找到那个愿意为你去死的...“

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琉璃的残躯挂在战机起落架上，她的机械眼最后一次闪烁：“密码是结婚纪念日...“童馨输入父母结婚日期的瞬间，沙漠之眼射出贯穿云层的红光。

银色球体在太空中碎裂，数百万个意识体如流星坠落。医疗城总裁在逃生舱里尖叫，他的机械身躯正在瓦解成神经云母粉尘。童馨跪在沙地上，看着底人的投影渐渐透明：“我们从未离开过沙漠监狱。“

当第一滴雨落在太阳能板上时，童馨发现雨水里游动着银色纳米虫。她的手术刀划过小臂，血液中漂浮的机械颗粒正组成沙暴图腾——原来每个人都是意识云端的零件，真正的越狱才刚刚开始。

在东非裂谷深处，某个苏醒的实验体睁开眼睛，他的机械心脏刻着“X-048“。而在童馨的医疗箱夹层，那枚老式婚戒的内圈浮现出微雕地图，坐标指向海底深处的星舰坟场。

童馨的潜水镜蒙上一层血雾，深潜器的探照灯穿透海底星舰的裂缝，照亮了舱壁上的抓痕。这些痕迹与沙漠监狱排水管里的如出一辙，只是更深更乱，仿佛某种生物在金属板上反复刻写求救信号。

“氧气存量37%，心跳过速。“耳麦里传来医疗AI的警告。她将激光切割器对准气密门，突然发现门锁上结着层珍珠质外壳——这艘二十年前坠毁的星舰，正在被深海生物改造成巢穴。

气密门轰然洞开的瞬间，减压舱的海水裹着章鱼尸体涌出。童馨的潜水服被触手缠住，腕部传感器显示水温异常升高。当她在舱内站稳时，探照灯扫过操作台，布满藤壶的键盘上留着半枚血指印，氧化铁颜料在锈迹中拼出沙暴图腾。

“发现加密日志。“同行的海洋学家李成在频道里喘息，他正用超声波扫描星舰核心舱，“但需要生物密钥...“话音未落，深潜器突然剧烈晃动，监控画面显示外部有巨型章鱼正在攻击机械臂。

童馨摸出贴身携带的婚戒，戒面在海水浸泡下脱落，露出底部的微型芯片。当她将芯片插入操作台时，整艘星舰突然通电，珊瑚虫群受惊逃窜形成的荧光轨迹，勾勒出全息星图的轮廓。

“这不是黑鹰集团的星舰。“李成的声呐显示舰体龙骨刻着陌生文字，“建造时间比人类发明航天器早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