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糖果超甜
谈宛曦听着听着,思绪被拉回到十九年之前。
她的心逐渐吊了起来,对韩聿宗的遭遇感觉到熟悉,冥冥之中,感觉命运交融。
“后来呢?”她连忙追问“以十九年前的韩氏集团来说,应该有能力支付吧?”
“他没有。”韩聿宗抬手关了吸油烟机,几句话尽显出他的失望“他觉得一千万太多了。”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要在绑匪和父亲中间两头为难生死难测,只因为父亲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值这个价格,既让人心痛又感觉到后怕。
要是绑匪觉得没有拿到钱的希望,撕票或恼怒了,不敢相信之后会对孩子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
绑架勒索,这是可能是大部分的孩子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事情。
但她却知道那是个无比煎熬的过程,她能够理解他的悲愤和痛苦,对他曾经的伤痛感同身受。
想着想着,心里那股平静了许久的苦水翻涌入喉。
她知道,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明白那个被绑架的孩子经历了些什么,是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无法让人释怀的痛苦回忆。
谈宛曦面色惆怅,皱着眉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作以安抚。
“一切都过去了。”她告诉他。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他俯视看着身边的女子,语气轻松,温润似水地说道。
谈宛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刚才韩聿宗地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有一种直击心灵深处,从内而外被剖析了的感觉。
半小时后菜烧好了,谈宛曦帮忙把菜碟端上桌。
一桌子色香俱全,秀色可餐,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几口放进嘴里“嘶~烫烫烫!”
韩聿宗端上汤后就坐下了,笑嘻嘻地说道“慢着点,没人和你抢~”
“味道真不错!特别香。”她嘴里塞着藕片一边嚼一边含糊称赞道“不过你的口味很清淡嘛,对我这种重口味来说盐少了点。”
“因为你伤口还没完全好,饮食要清淡。”原来是因为这个。
谈宛曦想到,先前韩聿宗回警局的那段空隙,她觉得嘴馋,就拉着韩晚一起吃了外卖碗酸辣粉,还喝了一罐可乐,吃饱喝足才去的警局。
于是在韩聿宗说需要忌口的时候,谈宛曦莫名心虚了一下。
吃着吃着,韩聿宗忽然开口问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的那一趟。”他试探性地看向她,期待能从她口中听到些不一样的。
“不瞒你说我平时不太喝酒,那天确实喝地有点多,有些断片了。”
谈宛曦解释完后注意到韩聿宗脸上掠过的一丝异样,有些不确定,担心地问道“那天是我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了吗?......”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很自然,脸上带着尴尬和疑惑,看起来不像是撒谎而是真的断片了。
“啊,不是...我还以为......”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还好没有听信韩笙所说的,她是因为不想与自己纠缠才谎称遗忘。
“还以为什么?”谈宛曦问。
“没什么。”他脸上强作镇定,顺其自然地说道“吃完之后我送你回医院,明天上午接你出院。”
“韩聿宗。”她双眼直视着他地眼睛,开口问道“你好像对我和旁人不太一样,是因为在你入职前我们就见过面的关系吗?”
他没有回答,嘴角微扬只说了一句“谈警官记性真差。”
*
用完晚餐过后,韩聿宗送谈宛曦回到了医院。
两人刚从医院的停车库乘电梯上楼,电梯在一楼停住了。
门打开,就听见门外传来紧急的呼叫声,随即就看见几个医生护士合力推着担架病床朝电梯门内冲了进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成人干的人,干瘪的眼眶凹陷下去,两只眼睛死鱼似的瞪着天。
光是肉眼看着,都不知道此人究竟还有没有气咽。
电梯很窄,对方又来的紧,韩聿宗生怕担架金属铁杆磕到她,第一时间护住了谈宛曦。
随着电梯门关上,谈宛曦才看清楚移动担架上躺着的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人背脊弯曲,手臂僵硬地举在空中。
看不出性别,从脸型来看,大概是个女人。
但头不知道拿什么东西给剃过,剃得头骨秃一块少一块儿。
头皮被锐物戳破,部分还翻了起来,露出皮下血肉,场面甚是骇人,恐怖如斯。
就连谈宛曦这种看过无数命案现场的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瞧见这一幕,都不免心惊了一下。
电梯里,听见护士说道“胡医生胡医生!患者情况很差,请您赶紧前往手术室!”
电梯在十一楼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后医护人员火急火燎地推着移动担架移了出去。
随着电梯门关闭,她心有余悸地说道“天呐,那个样子还能活下来吗...”
韩聿宗问“害怕了?”
她摇摇头“是心惊了一下。”
在那个病患身上谈宛曦看见了烫伤的痕迹,脖子以下的皮肤红肿凹凸,是旧伤。
手腕上也有被人折磨过的痕迹,手腕上的擦伤痕迹谈宛曦眼熟地很,是麻绳。
十几年前她被绑匪丢在防空洞时,手上捆着的就是又粗又紧的麻绳,自然也知道被麻绳绑久了的手是什么样子的。
韩聿宗将人送回到病房,见她一路上不说话,以为是累了。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看着她上了床后就离开了,临走前叮嘱她明天一定要等他来接她。
她微笑着朝他摆摆手“知道啦,快回去吧~”
直到韩聿宗离开,谈宛曦脸上的笑容忽然暗淡,盯着韩聿宗离开的拐角处看了好一会儿。
深夜的医院寂静异常,只能听见房里时钟的滴答声。
谈宛曦倚靠在床头软垫上,想着韩聿宗的话,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当年防空洞里的情景。
这又让她想起那个冰冷刺骨的夜晚和被风吹得哐当乱响的大铁锁,还有...与自己共度那段痛苦时刻的小哥哥。
这些年,她独自一个人生活,像浮萍一样随着波浪摆动。
她的不安如同滔天猛兽,来袭之时便会将浮萍打入水中。
而哥哥就是她心里为数不多的依靠,就像是灯塔,只要他还在心里亮着,浮萍就能重新找到浮出水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