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昌麒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我国经济法学科的奠基人之一、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2019年5月被中国法学会授予“全国杰出资深法学家”称号。曾给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讲课。

——作者手记——

读硕士期间，正好李昌麒教授应邀给中共中央政治局集体授课讲“农村法制建设”。他是我国经济法学科奠基人之一，他一直心系“三农”，并提出了经济法的“需要国家干预论”。后来读博士时，李老师给我们讲授经济法，有时我也会去经济法班蹭课。和蔼可亲的老人，是全校学生心中神一般的人物，有一件印象很深的事可以佐证。2008年西政78级入学30周年，也是西政恢复招生30周年纪念大会，当主持人介绍到李昌麒教授时，学生们报以了全场最热烈、最雷鸣、最持久的掌声，须知，当天的大会到了多少“西政78级”神一般的人物和多少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领导，事后很多西政老师也说想不到，并以此为美谈。

李昌麒：心系农民的经济法学者

2009年的最后一个冬月，山城重庆略带寒意。由农业部官员、经济学家、法学家共同参加的首届“中国农村法治论坛”在这里召开。这是中国法学界第一个以农村为专题的法学论坛，它承载了一位73岁老人一直以来的情怀与责任。

这位老人就是我国著名法学家、西南政法大学教授李昌麒先生。

李昌麒是中国经济法学最热忱的拓荒者、推动者和传播者，是一派经济法主流学术观点——“需要国家干预论”的提出者，是我国经济法学的奠基人之一，他对于经济法学科的热爱、执着和贡献，深深地感染了他的同行和学生。

难以割舍的“三农”情怀

李昌麒，1936年出生于重庆市潼南县农村，家庭也算是书香门第，他的父亲当过地方小吏，是一个典型的“迂夫子”，他相信一个人的名号会决定其一生，想通过取名对子女寄予希望。儿时的李昌麒乳名为“凤翔”，因属“昌”字辈，取学名为“昌麒”，寓意为“鸟兽之王”；号“孟鲁”，似有尊孔之意。这表明家庭从小就对他寄予厚望，对于父母的苦心，他一直铭记在心。从小至今，他学习刻苦自不用说，做其他事，也从不甘落后。

1955年，李昌麒考入西南政法学院法律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贵州省民政厅从事收发、测绘、社会救济等工作。后来，调至贵州省建筑工程学校和贵州省建筑工程管理局从事教学和宣传工作。在此期间，做过“五七干校”学员，后又被作为“黑秀才”而“隔离反省”。

他先后辗转了几个地方，20年就这样“折腾”过去了。与那个时代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他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历经了磨难，走向了成熟和理智。上天总会厚待赤诚之人，熬过特殊的年代，中国迎来了法治的春天，就在此时，他萌发了回到母校投身法学教育的冲动，希望自己能学以致用。1979年底，44岁的他只身回到母校任教，教鞭一执便是30年。

“回母校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我很庆幸这一选择。如果不是站上这三尺讲台，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研究，更谈不上有所成就。”李昌麒说。为了把过去耽误的时间“抢”回来，他近乎拼命，每天至少要用8个小时阅读、写作和备课，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自己的身体，以致后来积劳成疾。

“我经常告诫青年学子，勤奋是应当的，但是从事教学科研还必须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绝不要去透支生命。我在经历过两次病危、差点去见马克思之后，就真的感觉到一年比一年力不从心了。”李昌麒感慨道。

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李昌麒，对农民始终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他认为中国最大的问题是农村问题，因而他的研究视野中始终牵挂着农村，并倾注了很大的精力进行农村法制建设的研究。1999年，63岁的他为中央领导同志作了《依法保障和促进农村的改革、发展与稳定》的法制讲座，受到了中央领导同志的好评。

“做学问、搞研究，不能坐在书斋里凭空想象，你得深入生活，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发现社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又需要什么。”李昌麒说。对他而言，他最看重的是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能够通过一定的渠道反映出来，以便对中国现实问题的解决有所助益。

平等倾听与包容

挚爱学术、平等相待、耐心倾听、宽容异议、鼓励创新，是李昌麒教育哲学思想的真谛。

李昌麒指导的博士生甘强至今还保留着李老师批阅过的硕士学位毕业论文，其中包含着李老师对论文甚至注释中的错别字和标点符号的修改。甘强说：“李老师有宽容的学术态度，崇尚学术民主，他很注重学生的个性发展，并鼓励学生大胆创新，不迷信权威。”甘强还回忆，在他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发表了一篇与李老师观点并不完全一致的学术论文，李老师不但未加指责，反而鼓励他继续思考，并建议他作为博士学位论文的研究方向。

生活中的李昌麒是平易的、和蔼的。“开始与我接触的学生，有时会感到拘束，但在不经意之间，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李昌麒笑着说：“其实，我的家门不是很难进，一敲就可以进来。”不仅如此，谁的饭冷了，可以拿到李老师家里去热；谁要熬药了，可以到李老师家去熬；谁在生活和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总是乐意与李老师交流；一到过节，一大帮学生来了，大家一起动手，包饺子、吃火锅……“和年轻人打成一片，自己也觉得年轻了许多。”对于这种融洽的师生关系，李昌麒倍感欣慰。

让学生们感动的是，李昌麒在2006年底重病住院和康复期间，还坚持经济法教材的编写和对研究生的指导。跟随李昌麒从事学科建设20年，后来成为他的博士生的卢代富说，李老师对于经济法学科的热爱，对于将经济法学科建设为一流学科的信念和执着，深深地感染了他的同行和几代学生，西南政法大学的经济法学科能够成为国家级重点学科，并取得了其他多项荣誉，与李老师呕心沥血的付出是分不开的。

李昌麒一直强调博士教育应是精英教育，他常说“博士者博学之谓也”。在李昌麒指导的博士学位论文中，有1篇获得全国优秀博士学位论文提名奖，5篇获得重庆市优秀博士学位论文，以专著形式出版的博士学位论文有5部获得省部级一、二等奖。在他指导的研究生中，已有12人晋升为教授，10人被遴选为博士研究生导师。

李昌麒说：“我不是权威，不要迷信我，做学问，不能人云亦云，一定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他说，“教师和体育教练一样，对弟子最没有嫉妒心。哪个教练不希望自己的队员拿冠军？哪个教师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成才？学生成才是老师的幸福”。李昌麒最感欣慰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时常为学生的成就而感到自豪。

寻求经济法真谛

无论是对教学还是对研究，李昌麒总是希望做得好一点儿。他谈到这样一件事：重庆市教委曾委托他审定重庆市的中小学《法制读本》，尽管家人对此并不理解和支持，但他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务。在他看来，他已经主编了包括大学专科、大学成人教育、大学本科以及法律硕士等在内的各个教学层次的大学经济法教材，如果能承担中小学《法制读本》的主审任务，这就完美了。

“我对学校、对经济法学科、对学生有很深的‘情结’，如果还有一点儿余热的话，能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李昌麒说，他一直满怀对教育的忠诚，“望生成才”是他最大的愿望。

西南政法大学民商法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赵万一虽然不是李昌麒的弟子，却对其感之入微，他说，“先生是经济法学科最热忱、最执着的传播者、宣讲者，是西政精神的灵魂人物”。

本科、硕士、博士阶段一直师从李昌麒的单飞跃教授在李昌麒七十寿辰庆典上动情地说过这样一段话：

“经济法学是中国新兴的法学事业，也是老师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中国经济法学事业发展尽管潮起潮落，但老师是这项事业最早的倡导者与缔造者，也是最坚定的追求者与捍卫者，无论是人声鼎沸还是万马齐喑，老师都在用执着、朴实的学术支持和支撑着中国经济法学的发展，‘需要国家干预论’也正是诞生在中国经济法学最困难的时期、最需要接受历史考验的时期。一个偏居国土西隅的学校，能够诞生一个国内排行第一的经济法学科，这无疑是学术大师与学术领袖的无上魅力。”

在自选论文集《寻求经济法真谛之路》的“人生述怀”中，李昌麒说了这样一句话：“尽管岁月的年轮一步一步地把我逼近古稀，但我并没有因为老之已至而暮气沉沉，反而觉得更应该在有生之年为经济法的发展再做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