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离乡”
安全下山后，余处安首先回到了马晶奶奶的农家乐，他沿墙绕到烟姐的卧室处，轻轻敲响窗户。
咚咚——
房间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传来，余处安收回手，安静站在原地。
吱——
为了保持乡村特色，农家乐的装修都比较偏向于二三十年前那样，窗户是向外推开的那种。
窗户刚刚打开，一双疲惫的眼眸就映入余处安的眼帘。
房里的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鼻翼颤抖、眼神闪光。
余处安故意歪了下头，露出俏皮的笑容道：
“我回来了，惊不惊喜？”
烟姐隔着窗户的矮墙一把抱住余处安，双臂死死勒紧他的身躯，哽咽道：
“我在房顶看到彩云的人走了，还以为你们已经，已经被抓住了。我刚刚还决定拍视频上传到网上，把这些事捅出去，让舆论替我们发声。”
余处安轻轻拍了拍烟姐的背，笑道：
“没必要的，现在事情已经彻底结束了，你继续做机车少女，我依然是城市少年。这事曝光之后，我们受到的损失，可能远比彩云公司受到的更多。”
缓解了一下情绪，余处安爬窗翻进了烟姐的卧室。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上电。
“现在几点了？我手机前天就没电了。”余处安问道。
彩云公司的手表很多功能需要联网才可以运行，比如通讯系统，只不过联的是公司内网。
而小青入侵他们的通讯系统时，由于时间紧促，无法进行精细操作。只能暴力突破防火墙，让彩云公司的终端后台察觉到了入侵。
于是彩云公司的终端立马将墨镜男的内网账号拉入黑名单，使其手表无法联网，防止小青通过网络入侵到终端，对公司造成损失。
这导致刘鹏送给余处安的这只手表联不上网、时间重置后不能及时更新。
烟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道：
“凌晨五点了。”
“这么晚了啊？我看你开窗的时候挺快的，估计根本没睡，为什么熬夜到现在呀？”
“还不是担心你啊。”
“……”
余处安眨了眨眼，没回应，默默将充上电的手机打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电子邮件里有讥讽垃圾广告，QQ上有一些群消息和老叶的慰问。
余处安挺好奇的，就点开了对话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老叶的自拍，双手比了个“耶”，身穿救生衣，身后是一片汪洋。
“店里举行团建，老板请大家乘船游西池，晚上还要去南区的大酒店聚餐，你小子亏大了。”
西池就是南区下面的那个大湖泊，湖岸线完全覆盖了南区的土地线。现在只要一提起西湖，余处安就会想到几天前的夜晚赛车，还有那群篝火旁嬉笑的少男少女。
然后是聚餐的图片，桌上有很多海鲜。
即便现在物流更加方便，但对于一个内陆城市来说，海鲜依然不便宜。
“太好吃啦，不愧是高级酒店，处安你不是喜欢鱿鱼嘛，要不要我给你打包一些？”
接下来是一张老板搂着个女人往楼上走去的图片，余处安一眼认出这女人就是自己的主管。
“处安快看，这是我冒死偷拍下来的，咱们主管的靠山可太稳了，我这几天可得多讨好讨好她。”
“臭小子，怎么一直不回我信息？”
“没出什么事吧？我听说乡下挺乱的，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
“……”
看着老叶这一条条信息，余处安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意着自己呢。
余处安坐到烟姐旁边，对烟姐招呼道：
“来配合一下，比个妖娆的姿势。”
烟姐一头雾水，但还是比了个撩头发的姿势，余处安抓准时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老叶：
“哎呀老叶，我没看到你信息，身边天天有漂亮女孩陪着，实在抽不出空。”
……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对余处安的出现都很惊喜。
在场的除了奶奶，其他人都是那天山顶的当事人，所以再次见到余处安自然十分激动。
烟姐回来的时候，帮余处安找的理由是：
“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彩云公司在追查境外间谍，由于余处安和彩云里的一个成员是朋友，就留下了帮他们一起追查。
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对外张扬，因为涉及公司机密，说不定会吃官司。”
起先大家还有点不相信。
但昨晚彩云的车队长龙离开时，阵仗很大，引得很多人围观。
而彩云车队离开后，余处安就回来了，手上还戴着彩云员工“送”他的手表，众人心中的疑虑终于打消。
周密对余处安的新手表很感兴趣，吃饭的时候不停追问：
“余处安，我听说彩云员工的手表都是高科技，你给我展示展示呗。”
余处安笑了笑，取下手表依次展示着还能用的功能：
“手表大多数功能要连接彩云公司的内网才行，我不是员工，没有内网账号。
现在还能用的功能有……看时间、拍照、录音、备忘录、音乐播放。”
本来时间由于断网已经不准了，但余处安给手机充上电后发现，手表除了彩云公司的内网，还能连接其他网络。
于是余处安就用手机开了个热点给手表连上，唯一烦人的就是手表时不时弹出一条提示：
【您正在连接私人网络，谨防黑客入侵与信息泄露】
有强迫症的余处安表示不能忍，一定要抽空把这手表研究透了，然后把这条提示关掉。
午饭后，余处安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回市区里去。
他已经提前跟大家编好了理由，是回城里配合彩云公司录口供、以及签署保密协议。
余处安挺有天赋，忽悠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把马晶和周家两兄妹忽悠得深信不疑。
唯独知道真相的烟姐满脸忧郁。
带着行李去到客厅，余处安跟众人告别。这其中少了烟姐，奶奶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秋高气爽，今天风挺大，乡村每次刮风都会带起一阵黄沙，余处安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揉揉眼睛。
到村口后，余处安看见了烟姐。
烟姐独自一人坐在她的鬼火车上……那已经不能叫鬼火车了，它之前挂在表面的、五彩斑斓的灯都已被拆下，在外壳留下一些焊接的痕迹。
它现在，就是辆单纯的摩托。
烟姐嘴里叼着烟，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头发挽起用发簪插劳。没有化妆、素面以待，除了飒一点，再无曾经大姐大的影子。
她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女孩。
烟姐将烟头掐灭，不耐烦的说：
“怎么现在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干嘛？”余处安挠了挠头。
“一起去城里呀！”
“什么？”
“我说，咱俩一起去城里啊，反正顺路。”
余处安更困惑了：
“不是，你去城里干嘛？”
烟姐耸了耸肩：
“找工作啊，我已经成年了，不能总待在村里吧，是该出去闯一闯了。”
余处安这才想起，马晶说烟姐比她大三岁。余处安现在17岁，和马晶同龄，这么算来，烟姐已经二十岁了。
之前相处的时候完全没发觉，总觉得烟姐和自己是同龄人。
和周围人相比，烟姐确实做事周到、成熟，但跟城里的那些20岁年轻人相比，烟姐还是差了一点，有时候面对事情的态度甚至还不如余处安，这点从被彩云公司员工挟持时就能看出。
那件事里，烟姐就像隐身了一样，存在感极低。
余处安点了点头道：
“这个年龄的话，确实差不多该步入社会了，那就走吧！”
“坐我的车，比大巴快多了，还省钱呢。”烟姐替余处安将行李绑在车上。
“不跟奶奶说一声吗？”
“不用了，她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烟姐回头望了一眼农家乐的方向，满是惆怅。
“那你家里呢？我是说你自己的家。”
“塌了。”
“啊？”
“父母离开后，我就跑去跟马晶奶奶住一起，很久没有再回去过。而夏天的一场暴雨之后，我背着箩筐路过时，发现它已经塌了。”
“……”
余处安跨上烟姐的车，感受着骄阳炙热的烘烤着皮肤。
在这烈焰般的天气里，烟姐发动了摩托，轰隆声混杂着风沙，在乡间公路上逐渐远去。
路途中，烟姐突然开口道：
“对了，以后别叫我烟姐了，这称呼到城里多土啊？怕不是被人笑死。”
“那叫你什么？”余处安眯着眼睛问道。
“就叫我本名，叶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