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要饭不勤快就得被饿死
流云宗的杀手曾被江湖人戏称是烂泥里的鲶鱼——滑不留手。就算抓到了，只要没当场击杀，它就会分泌粘液，然后顺着你的指缝，慢慢滑回泥坑，让你再也找不见。
雪昼虽然不是鲶鱼里的战斗鲶，但也算是出类拔萃的粘液鲶了。
她躲躲藏藏啃了三天草根树皮，终于将跟着的人甩掉了。她又累又饿，脸小了一圈，身上衣服破烂，软布的鞋子露了脚趾，整个人披头散发分不清男女，活像个饥荒年里的难民。
再不出去，她不被砍死就先饿死了。
她艰难的找寻出去的路，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遇见了一对去城里卖鱼的夫妇，跟着他们到了最近的临江城。
临江城，城如其名。
每天早上，渔夫带着夜里网来的鱼到城边叫卖。特别好的会被城里的官老爷订下，剩下的就留着卖给百姓，再卖不了的，渔民就拿去和农夫换菜。
长此以往，这里便成了个小市场。
城门一开，这便是最先热闹起来的地方。
雪昼站在城门口，看着城门上的“临江”二字，想着一会能吃上顿江鱼，肚子咕噜一声。
击鼓声响，城门被守城士兵缓缓推开。沉睡的城池像是突然睡醒，车水马龙血液般走动了起来。
她乐呵呵的跟着人群往里走，刚到城边便一捂脸退了回来。
城门口，画着她的脸的崭新的通缉令贴满了告示板，两个眼神犀利的百姓混在出城的队伍里，拔着脖子，正仔细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雪昼猜，这俩人是找她的。
“哎？不是进城吗？怎么回来了？”老渔夫看她回来有点意外。
雪昼尴尬的一笑，声音软软的：“这……这我这样，怕守城的官兵为难……我不敢进……”说着她在摊贩中找了不显眼的位置，沮丧的坐下来，可怜兮兮的抱住自己。
渔夫媳妇仔细打量她一眼，细腻的肌肤从破了洞的衣服中露出来，骨骼纤细……
她恍然大悟，“哎呀，你说我这眼神！”说着忙喊丈夫老赵让他脱衣服。
老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衣就被扒了下来披到了雪昼身上。
“你干什么？你给他了我穿什么……”
在媳妇的眼神威逼下，老赵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了嘴。
他媳妇解释。“我是天黑没看清，你是瞎，一路小伙子小伙子的叫，你看这是小伙子吗？”
老赵本来盯着雪昼怒气冲冲，听了媳妇的话，表情逐渐从不满变成惊讶，他想想家里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儿，心顿时酸了。他局促的蹭了蹭手上的水，眼里都是温柔。
“孩子，不，姑娘，你别急，一会我带你进城，他们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雪昼穿着老赵的衣服，坐在市场里，开心心的和客人搭话，认真的帮老赵卖鱼。但凡有熟悉的客人问起来，老赵就说是自己的远方亲戚。
雪昼笑津津的跟着老赵夫妻忙来忙去，她从未体验过这种生活，她想，要是自己的父母没有把她搞丢，她现在是不是也能得到这样的幸福。
太阳逐渐生起，老赵媳妇拍着鼓起来的小荷包，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这个你拿着！”一条草绳塞到雪昼手里，另一端沉甸甸的。
是一条鱼。
“给你投奔的亲戚带去。”老赵媳妇帮她整理衣服，“走，进城！我正好给我家阿妮买点点心，她吵好久了。”
三个人像是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进城，守城士兵拦住老赵，让雪昼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
“赵哥，这是？”
老赵笑笑，将雪昼挡在身后，“我女儿阿妮，她吵着进城，我卖了鱼带她过来看看。”
这都是熟人，士兵没多说就放了行。
“这个也给你。”老赵嘿嘿笑着将油纸包递过来，里边是新出锅的糯米糕。
他们只买了两块，其中一块给了她。
雪昼一手提着鱼一手握着点心，弯腰给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她想说些感谢的话，却说不出来。
“行了，也不是啥大事。”两人忙将她扶起，扭头就走。
雪昼望着他们离去，摸摸怀里少了一角的金子，心里舒服不少。
她将鱼卖了，换了几个铜板，认真收起来留着下顿吃饭，然后找了阴凉的角落吃起了点心。
经过持正府的折腾，她浑身上下就剩了把匕首和太师府里套出来的那锭带牙印的金子。
金子太显眼又不能动……
想起金子，就想起自己被云贱人下了套，雪昼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
天渐热，疲惫的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雪昼用衣服裹了脸，靠着墙根开始打盹。
迷迷糊糊中，有东西打了她的脚。
被绊了个趔趄的孩童发现了墙角的人。“月生哥哥，你看这有个人，太阳都晒屁股了，他还在睡觉。”声音稚嫩带着浓浓的疑问。
被叫做月生哥哥的人摸着他的头教导：“乞丐要是能早起，就不会沦落到当乞丐了。”
被嘲笑的乞丐如同睡死，对两人的话毫无反应。
“哦……他是乞丐啊，那他要饭都不勤快，肯定会被饿死……我们帮帮他吧……”
“那是他的命！”月生说。
“我刚才踢到他他都不动……”孩童又伸出脚，朝乞丐腿上踹了踹。“会不会不是睡了，是死了？”
雪昼睡得正香，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踢，忍无可忍。她愤怒的掀开脸上衣服，骂道：“你才是死了！”
孩童被她的动作吓得尖叫一声，跳着躲在月生哥哥身后，貌似吓得不轻。
地上的乞丐半眯着眼，头发乱糟糟的表情凶狠，比厉鬼更凶恶三分。
“干什么？”雪昼问。她适应了光，烦躁的打量面前的一大一小。
高个的男人穿着一身正红的衣衫，因为背光，身影带上一圈金色，雪昼虽然看不太清他的脸，但光凭这身气质，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骚气。
小矮子脸蛋圆圆的长得嫩嫩的，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衫，腰间挂着翠色的护身玉佩，这身装扮突然让雪昼想起花时做的蛋羹。
小孩看乞丐的盯着他吞口水的动作，更觉得怕，他越发往后躲。
“啪！”
一个漂亮荷包掉到了地上，落在雪昼面前。
雪昼眨眨眼，看两人都看着她没有反应，将荷包捡到手，纳闷的打开——一袋银子。
她愣了一会儿，脸上的不耐烦变成温柔无害，看人的眼甚至还有点点星光，她将袋子握紧，笑成一朵花，柔声道。“谢谢爷！”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祝您全家身体健康。”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给了这么多银子，她给对方说几句好听的，不寒碜。
躲在高大人影之后的孩子摸摸腰间，看看雪昼，然后拉拉身边人的衣角，哇的一声哭了。“那是我的……不是……不是给他的，是我的……”
雪昼斜了小孩价值不菲的打扮一眼，将手一背，呲牙威胁：“给了人的怎么还能往回要。小朋友，有钱也不能这么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