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洞石床
林婉玉收留的女徒弟名唤容十。
叶楷在容十的带领下，一行十几人策马向枫山疾奔。因为是去为林婉玉办丧事，叶楷特别叫了曾祖华与曾千总夫人林婉莹一同前往。
枫山高入云际，野兽出没，人迹罕至，半山腰以上都是怪石嶙峋，荒草萋萋，更无什么物产，猎人也鲜于光顾。到了枫山脚下，叶楷一行人便下了马，徒步向山腰攀登。半日工夫，个个大汗淋漓，唯有四人却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他们是容十、祖华，还有祖华的母亲及叶楷。
祖华母亲林婉莹自从在黄乡古堡居住下来，平日里为士兵补衣之外，还会制作跌打损伤的膏药，因为经常进山采药，故而锻炼了爬山的脚上功夫。
曾母与祖华、容十最先到达山洞。洞口长满了绿青苔、野篙和茅草，三尺多高的洞口，须弯腰才能进去，洞口前有一棵碗口大的栀子树与洞顶一大片绿茵茵的青藤直垂下来，遮着洞门。祖华是第一次进山洞，进了山洞，洞内漆黑一片，阴风嗖嗖，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曾母打着火镰点燃了插在洞口的一把竹针，三人借着微弱的竹针火光，看到洞中间燃烧过的一堆木炭，不禁惊骇万分。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叶楷和仆从陆续上到山腰，都进了洞来，见状个个都瞋目龇牙，叶楷即泪流满脸——林婉玉该是在临终前自焚了！
竹针火把越燃越亮，曾母又点亮了洞壁上的两盏桐油灯，有一间厅堂那么大的山洞亮堂起来。叶楷四下里察看洞内，洞里有石灶、石桌，最里头还有一张石床，而床上已空无一物了。
“这就是师父睡的石床……”容十哭着向叶楷介绍，“洞里师父的遗物她都烧了啊！”
曾母抚摸着凉嗖嗖的石床，心中也不禁涌起万分的悲凉。她一想到林婉玉离开叶家后在这冰凉的石床上睡了十多年，心中就特别的不是滋味儿。
“堡主，到外面去透透气吧。”山洞里有一股浓烈的烧焦的气味。叶楷在仆人的搀扶下出了山洞。
曾母刚想从石床边离开，却见石床边有一小块布片，她伸手捏起布片，可又捡不起，原来布片是嵌进了石床的石板里了。
“石床的石板是活动的！”曾母心里一沉，用手推推石板，可怎么也推不动。
曾母给身边的儿子祖华使了个眼色，曾祖华会意，就使出炼体九重的力道猛推石板，石板却纹丝不动。见此，母子俩心中大骇！
曾母拉了拉儿子，母子俩不动声色地出了山洞。
这时，仆人们捡了石块，用山间的黄泥和了带来的黄糖作灰浆，把洞口封住。叶楷在洞口立了块碑，碑曰“林氏叶老孺人之墓”。众人见了碑文，又不禁唏嘘不已：堡主对林婉玉确是情深义重！
众人向碑石三鞠躬后，就离开山洞准备下山。
曾祖华母亲突然惊呼一声：“啊！大风艾！”
她手指身边的一株山草兴奋地高呼，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大家都怪异地回过头来瞧她。她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这里有株跌打草药大风艾，我们这里很罕见的。”
“嫂嫂发现名贵药草了？”叶楷关切地问祖华妈妈。
“大风艾的正宗药名叫艾纳香，别名有叫牛耳艾、大风叶、紫再枫的。我家《生草药性备要》的药书里有写的。”祖华母亲拔了一根草递到叶楷面前说，“这种草全身密被黄色绒毛，揉碎时有冰片香气。”
曾母边说边摘了片叶子在手指间揉碎，果然周围就飘散出一缕清香的气味。
众人都说：“的确很香啊！”
曾母微笑说：“这大风艾我们这里很少的，也许这里靠近广东的缘故，一般是生在广东、广西一带。这可是跌打损伤的贵重草药呢！我今天要多采一些，堡里的将士用得上的。”
叶楷抬头看看天，“嫂嫂，今日天色不早了。改日你带人一起来采吧。”
曾母说：“堡主，你们先回。有祖华陪我采药就行。”
叶楷吩咐仆人给曾家母子俩留下干粮，领了容十先回堡去了。
曾祖华自然是知道母亲留下来并非为了采药，而是要寻找林婉玉寝室石床下的洞穴。
“林婉玉一定还活着！”见叶楷一行人走远，曾母对儿子说。
曾祖华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把怀疑告诉堡主，叫大家一起来寻找林阿姨呢？”
“她躲的就是堡主，堡主在这，你林阿姨难道还能让他见到？”
曾母肯定这枫山之中还有一个山洞出口，并且这山洞还与刚才封了口的山洞是相通的，通道无奈被石板盖住了，既然无力打开石板，只能找洞的另一个出口。
但说起来容易，找起来难。在这么大的一座山中，到哪里去找另一个洞口？
也不知找了多久，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只是机械般地往前走，曾母领着儿子开始是跑着走的，然后慢慢地减速，到傍晚时分，仔细看四周的环境，才发现来到一座凹凸不平的小山丘。
“这里……好像好熟悉……”曾母微蹙柳眉，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仔细回想，她猛然睁开眼，“对了！是你阿爸带我来过这儿！”
她拉着儿子的手兴奋地跑了起来。虽然四周都十分寂静，但对于这样有些印象的地方，她的心情激动起来。
曾母告诉儿子，二十岁时，儿子的父亲领她来过这里采草药，那天遇雨，就躲在了这边的一个山洞里。
这里的确有个山洞的！
她又不禁停下，站在原地，满是老茧的手垂下紧紧地抓着衣角。“婉玉妹子一定在山洞里。”她正在做最终的决定……
内心纠结着，但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向那个熟悉的山洞走去。
那里有一次美好的回忆。
当年的她与曾将军在洞里度过了销魂的时光，她虽然一直在躲避着这个男人的追求，但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从那一次，她成了女人。唉！若是能在那隐秘的山洞躲上一辈子，该有多好玩，将军就不用去为朝廷冲锋陷阵，或许时间可以逐渐平息一切。
她承认，现在的她真的实在很懦弱，她要去见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她这时又有点不确定林婉玉是否真的死了，而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林婉玉，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的账还没算呢！”
曾祖华向每座连绵不断的山峰脚下都仔细张望，若不是母亲熟悉这里，或许他要找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找得到，看着幽深的山洞近在咫尺，他想母亲时常在梦呓里都会喊出名字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山洞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四周的痕迹很显然是人为的。挖掘这个洞的人似乎真的很小心，处心积虑地将这个山洞隐秘地保护起来。曾祖华走近些，才发现那山洞也就到他的肚脐眼那么高。若不是母亲说里面很宽阔，他还真的不敢进呢！
她弯着腰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对儿子说：“山洞口隐秘成墓穴，只是个纯粹的山洞罢了！”
曾祖华向里轻喊了一声，声音反弹到他的耳朵里时已是极小声了，回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他双眸里泛着亮光，这不就是证明这山洞挺大的？
母子俩半跪着爬了进去，曾祖华意想不到，原来山洞真的很宽敞，别有洞天啊！
爬了一段有些窄小的洞道，就开始有些许亮光，似乎是烛火映射过来的，四周的温度开始骤降，曾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呼了呼气又往光亮的地方爬去。
里面实在宽阔得不像话，半圆形的洞穴有些地方还嗒嗒嗒地滴着水滴，四周有些装饰用的烛台。
这里肯定有人来过！她环顾四周发现只要是有装饰的地方，都点起了微亮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