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九
二人愤愤地背对背站着，良久，季书才缓缓开口：“季华，仙凡之隔，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叶采之命不长久，你又能和他在一起相守多久？”
“哪怕是须臾，我也要跟他在一起！”她朝季书跪了下来，眼眶里的泪珠止不住地滑落，“哥哥，你既然知道他命不久矣，更应该成全我们。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龙大哥对我那么好，我却不辞而别。”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叶采之不是龙大哥！”季书把妹妹拽起了，强调道。
“他是，龙大哥的气息我熟悉，他就是龙大哥！”她固执己见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变成叶采之的，但我知道，他就是！”
“你可真是无可救药！”季书甩了甩袖子。
“哥哥，凤颐本是神仙，既然老天让我经历了陈士元和叶采之这两段刻骨铭心的情爱，我便不能辜负。我答应你，我会接着找圣魂珠，待采之百年之后，我就彻底了断凡界的情爱。”
季书没说一句话，便消失了。
冥界
凤溪被困在阴森恐怖的炼狱，他已经想了无数次的办法，都无济于事。他忍痛拔下自己身上的羽毛，用意念化成一把匕首，想要割开炼狱的铁锁。
“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大腹便便的冥王现身而来，炼狱的鬼祟们发出一股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长啸，恭迎大王驾临。
他自信地扳了扳铁锁：“这铁锁乃我冥界宝物，除了龙族的六合扇和杀仙剑，谁也劈不开这铁锁。”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凤溪怒视着他。
冥王大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要困你一辈子。我已经让我座下的骷髅怪顶替了你的身份，一个月后，他就要接任万海之主了。只要做了万海之主，就能熄灭长明灯万海之珠，届时三界一定大乱。”
“万海之主与我何干？”凤溪问。
“你没想到吧，神秘的万海之主居然是凤后。”他诡异道，“不过你嫡母对你甚好，把这么重要的位子传给你。”
“冥王，三界和平共处不好吗？”凤溪急道，都怪他思母心切中了奸计，才会被冥王利用危害三界。
冥王给了凤溪一掌重击，凤溪被打的口喷鲜血倒地不起。他上前去，踩着凤溪的头，语气充满悲伤：“我永远忘不了，上次与天界的那一场大战，我唯一的儿子死在敖歌的六合扇之下，魂飞魄散。数万年我都聚不起他的一点点魂魄，此等血海深仇，我怎能不报？”
“那都是你们冥界咎由自取。”凤溪艰难道，“你只记得你儿子死了，你可知道你儿子伤龙族多少子民，又伤我们凤族多少子民？”
“我不管，我就是要让龙族凤族的所有人为我儿子陪葬，我还要把六合扇炼化，唯有如此才能聚起我儿的一丝魂魄。”他把凤溪踢到一边。
“你的奸计是不会得逞的。”凤溪艰难道。
“那好，你就好好看看，本君是如何搅乱三界的！”冥王现了原型，变成了一头魁梧狰狞的狮子，呼啸而去。
冥王走后不久，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的女子，疾步而来，隔着炼狱之门，用自身修为为凤溪疗伤。凤溪没那么痛苦之后，接着自行运功疗伤。
那女子又给凤溪拿来许多精致的吃食。
“姑娘是何人，为何救我？”凤溪问。
那女子拱手道：“殿下，奴婢少柔，是一只蝙蝠，自小在这炼狱长大，君上让奴婢好好伺候殿下！”
提到冥王，凤溪便满腔怒火，一拳砸在铁锁上，拳头顿时被铁锁腐蚀溃烂：“他怎么不杀了我？”
少柔摇摇头：“奴婢不知炼狱外发生了何事儿，公子，奴婢做的食物有疗伤的功效，您快用一些吧！”
凤溪吃着少柔做的食物，这些东西美味可口，一点也不像是炼狱的女奴所做。再看这位少柔姑娘，虽看不清楚样貌，但声音悦耳，为何会在这无尽炼狱里？
凤溪用完东西，感觉全身经络舒畅，他冲少柔会心一笑。
少柔被他的笑容给感染了，这数万年来，凡是关在这里的人不是绝望地嚎叫，就是痛苦的呻吟，可他不一样，好似射进无尽炼狱的一缕阳光，温暖着她从未温暖过的心。
皇甫琳称帝仅一个月后，陶征也在邯东郡称帝，国号东邯。册封韩氏为皇后，立不足一月的陶未为太子。
上大将军叶采之被拜为丞相，兼任大司马大将军。
登基大典结束当天，陶征一袭便服前往叶采之府上，今夜他只想与他一人庆贺。
“臣恭迎陛下！”叶采之跪在府门口。
陶征跳下马，扶起他朝殿内走：“采之，跟我什么时候这样见外。咱们还和从前一样，是兄弟，我叫你采之，你叫我大哥！”
“好！”叶采之非常感动，和从前一样，与陶征对面而坐，把酒言欢。
“大哥，采之可能没办法再辅佐你了？”
“你这就要走？”陶征问，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他还是舍不得这个出生入死祸福与共的好兄弟，东邯的天下，采之要占到一半。
“在我余下的不多的日子里，我想和季华在一处。”叶采之深情道，然后向陶征抱拳，“请大哥原谅我对小韩无意，改日我定登门向皇后娘娘请罪，请大哥再为小韩选择佳婿。”
“小韩不会愿意的！”陶征无奈道。
“如此，丞相夫人的名分，是我唯一能给她的。”
“好，采之，我答应你！”陶征抹了一把泪水，“你记住，无论你在何处，大哥唯有一愿，就是你好好的，开心快乐地活着。”
二人端起酒爵碰了一下，就像当年叶采之刚刚投奔到陶征麾下，二人也是这样推杯换盏，彻夜长谈。
直到半夜，天色如漆盘一般，凤颐一个人在长街上溜达，她在想该如何保住采之的性命。一个没注意，她就被一群人马包围，头领正是刚刚擢升上大将军的黄子明。
“季姑娘，陛下有事召见，请你立刻去往皇宫。”黄子明道。
“现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黄子明就把她拉到马车上。
凤颐被带入陶征所居住的正东殿，他正背朝着香案坐着。凤颐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民女季华，拜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
突然从陶征怀中闪出一道金光，照的整个大殿如同白昼。凤颐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陶征转过身子朝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颗珠子。
凤颐能感受得到，这就是圣魂珠。
“季华，你果然是圣魂珠的有缘人！”他本想试探，看圣魂珠会不会发光，却没想到，陶家世世代代的有缘人就是她。
“陛下英明！”她淡淡道，时至今日她取得圣魂珠之心已经不是那么强烈，她已经在凡界这么久，迟一两日也没关系，她现在只想陪着叶采之。
“你当初设计接近朕，也是为了圣魂珠？”
凤颐诚实地点点头。
“那为何半途而废？”他顿了顿，“是为了采之吧！”
“那陛下，可以了我夙愿吗？”她问。
谁知陶征向她跪了下来：“姑娘，请您救救采之？”
“陛下这是何意？”她也跟着跪下。
“圣魂珠还有一种用法，能救濒死之人一命。”他语气哀婉，“朕如今即位九五，却换不来采之的命，只要有缘人催动圣魂珠让圣魂珠进入病人的五脏六腑，病人即刻痊愈！”
“这是真的吗？”凤颐惊喜道，只要能救他，凤颐什么都能做，舍弃一个圣魂珠又算的了什么？
忽然丞相府的士兵慌慌张张来报，说丞相一个时辰前，拔刀自尽了！
凤颐和陶征一起快马加鞭赶回丞相府，叶采之躺在床榻上，脖子被纱布缠了好几次，依旧被鲜血给染红了。小韩声泪俱下地哭到在床边。
凤颐目光呆滞地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气绝身亡。
陶征掂起小韩，怒道：“你是怎么伺候采之的！”
“陛下息怒，您刚走，丞相就去了书房，才一个半时辰，臣妾也不知道丞相为何会自尽。”小韩一边说一边哭，最终一口气没有上来，昏死了过去。
凤颐也顾不得一二，大庭广众之下渡仙法给采之，希望能吊住他这一口气。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陶征把圣魂珠交给凤颐，凤颐运用仙法将圣魂珠炼化融入叶采之的体内，叶采之浑身如烈火般滚烫。
敖歌在梦境里恢复了真身，不仅潸然泪下，他不仅找到了季华，还用叶采之的身份与她重新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可是这段缘分那么短，连一年都不到。
当夜，陶征走后不久，一个青衣书生飞入他的房间。
此人叫季书，自称是季华的哥哥，他说：“我妹妹本来得到圣魂珠可以升仙，可就是因为你，叶采之，为了你她宁可半途而废，放弃修仙，你就是个祸患。”
叶采之心下大动，他只想体验一下情爱，不想牵扯任何人。
他正了正衣冠，对季书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牵连季华的。”
季书化作一缕烟丝，便消失了。
敖歌马上就可以结束历劫，回归天界，可是他似乎感觉到有一种莫名其妙且强大的力在撕扯着他。
最后，他还是被拉入叶采之的身体里。
他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脸忧愁的陶征，陶征握着他的手，激动道：“采之，你终于醒来了！”
他抹了抹颈部，他的伤口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立即起身，却找不到季华的半分影子。
“大哥，季华呢？她在哪儿？”
陶征连连摇头，痛苦道：“他为了救你，怕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不，这不是真的！”他疯狂地摇晃着陶征，“大哥，她正在修仙，你怎么能告诉我她已经灰飞烟灭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龙大哥！”
他想起当时，季华问他，他是不是龙大哥，他回答不是的时候，季华那无比失落的神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采之，季华舍弃性命救了你，你更得好好活下去。”陶征抱着他，劝道，“你若不好好活下去，她就白死了！”
叶采之绝望地望着天花板，一字一句悲怆道：“那她最后有话留给我吗？”
“她让我转告你，她已经还完她欠龙大哥的情债，若有来生，她希望与你见面不识，再无相干！”他不忍地别过头。
转眼间，一年转瞬即逝。叶采之平复了心情，一心醉心于公务，虽然他经历圣魂珠一劫，记起了前生今世，他死去后就能变回敖歌的身份。可他的命是用季华的命换来的，他没有资格去结束，为了季华他要长命百岁。
邯东郡不远处的山洞里，季书盘腿修炼仙法，肩头还站着一只通体火红的小鸟。
“这一切都是你想看到的吗？”季书似乎在自言自语，“叶采之恢复如初，可你呢？”
他肩上的小鸟煽动着翅膀，小声道：“哥哥，我和叶采之已经毫不相干。”
当日凤颐拿圣魂珠就叶采之的时候，遭遇冥界魍魉偷袭，导致她走火入魔，肉身俱焚，幸得季书及时赶到才保住她的元神。
他转头头望着跳跃的小鸟：“你知道吗，整整一年，我才给你找了个肉身，哎，恐怕得潜心修炼数十年才能恢复人身。”
“哥哥，我错了！”她委屈道。
季书把凤颐捧在手心，叮嘱道：“你可得小心些，魍魉会再对你出手的。”
“哥哥，要不，你就别管我了！”她略带哭调，“魍魉法力高强，我不想连累你。”
“你这个傻丫头！”他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的呀！更何况，我还指望凤颐上仙渡我成仙呢。”
万海之滨耀眼璀璨，今日天界众仙家齐聚这片神秘的海域，来参加万海之主接任大典。凤后穿这一套粉色的珍珠衫，头上戴着一尊由一整颗大到让人瞠目的珍珠雕刻而成的镂空的珍珠冠。
龙帝压低声音对身边的龙后说：“没想到凤后居然是万海之主，看来凤族真不能轻视，幸得敖嵇娶了凤颐。”
骷髅怪穿着一身玄衣，规规矩矩地走到凤后身边，跪了下来。
澜羽站在敖嵇身边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骷髅怪一旦接任万海之主，冥界的势力将不可控制，自己算不算助纣为虐？
敖嵇内心的嫉妒之火油然而生，自己是庶子，凤溪也是庶子，自己什么也没有，而凤溪马上就成万海之主，这个比凤族之帝还让人眼馋的位置。
凤后先摸了摸骷髅怪的脸颊，威严道：“孩子，从今以后，你便是万海之主，以后要承担起守护万海之珠，维护三界和平的重任，你能做到吗？”
“孩儿定不负母后所托！”骷髅怪说，此时他心里紧张极了，他马上就可以找到万海之珠将其摧毁，完成君上的心愿。
凤后满意地点点头，将珍珠冠摘下，将这个带着万丈光芒的枷锁，扣在了骷髅怪的头上。
骷髅怪戴上珍珠冠的那一刹那，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在燃烧，不行，自己的法力太弱，无法抵御珍珠冠的浩然正气，必须赶紧寻个由头离开，不然自己非得灰飞烟灭不可。
“凤溪你怎么了？”敖嵇指了指满头冒汗的骷髅怪，讥讽道“你怎么会如此紧张呢？以前没见过这大场面吗？”
“紧张是自然的！”他朝凤后笑道，“母后委以重任，儿臣怕有损万海之主的盛威。母后，凤溪今日有些疲累，能不能先下去休息一下。”
“众仙家都在，凤溪，你刚当上万海之主就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吗？”敖嵇铁了心跟他过不去。
骷髅怪一直朝澜羽使眼色，希望澜羽能帮帮他，岂料澜羽也和敖嵇沆瀣一气，似乎要拖延时间。
凤帝站出来对骷髅怪说：“凤溪，今日众仙家都在，你岂能先行离去，万海众仙家还没来得及拜见你这位新任主君呢！”
“可是.......”骷髅怪虚弱道，他感觉自己的骨骼一节一节被烧断，他忽然满身冒烟，倒地不起，瞬间化作骷髅怪本来的样子，没多久就被珍珠冠给吞噬了。
登时，众仙家乱作一团，凤帝和龙帝比较镇定，上前查看一番，珍珠冠又重新飞回凤后头上。
“他不是凤溪，是冥界的骷髅怪！”龙帝惊诧道，“啊，一定是冥王派他假扮凤溪，来摧毁万海之珠的。却不曾想到，珍珠冠是至刚至阳的宝物，冥界属阴，阴阳不相容，骷髅怪才会落得神形俱散，灰飞烟灭的下场。”
“那凤溪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凤后急道，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地凤帝的手，“咱们快去冥界救凤溪，他可不能有事儿啊！”
“莫慌莫慌！”凤帝拍了拍凤后的手，“凡是神界有神仙死亡，定有星象所显示，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凤溪他暂时无虞，冥王对爱子之死耿耿于怀，本君怕他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凤后把澜羽唤到身边：“孩子，你和敖嵇，定要小心为上。”
澜羽惶恐地跪了下来，惊慌道：“君上，娘娘，请恕罪！”
澜羽变成了她本来的样子，骷髅怪已死，没人再能威胁她，她何不金蝉脱壳，脱离敖嵇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