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为客动经春，燕子衔泥两度新
燕子来舟中作
湖南为客动经春，燕子衔泥两度新。
旧入故园尝识主，如今社日远看人。
可怜处处巢居室，何异飘飘托此身。
暂语船樯还起去，穿花贴水益沾巾。
注释
湖南：洞庭湖之南，即潭州。
动经春：指不知不觉便又经历了一个春天。
社日：古代祭祀土神的日子，汉代之后分为春社和秋社。
巢居室：燕子寄人篱下，衔泥筑巢。
樯：船桅。
沾巾：指动情的泪水打湿了衣裳。
简析
本诗咏燕，诗人借对燕子漂泊无定生活的同情，反衬出自己暮年生活的动荡与困窘，句句含情，句句自怜。
首联交代诗人的现实境况，通过燕子筑巢联想到自己在湖南已度过了两个春秋。“两度新”，一是就“泥”而言，劳燕衔新泥筑新巢；二是就诗人而言，诗人两见安居的春燕。结合诗人漂泊无定的横祸实际，燕子此时再次归来，难免令诗人产生他乡逢故旧的感觉。
颔联通过写如今燕子对人态度的变化，表现诗人境况的困窘。往日燕子飞入故园与诗人熟络，认诗人做主人，今天又逢春社之日却远远凝望，似乎燕子也在疑惑，何以主人变得如此衰老孤独吧。“识”与“看”是诗人对燕子的人格化，均写燕子的动作、情态。“远看人”既写出了燕子对人的同情与疑虑，也流露出诗人的无限感慨。于烟水浩渺之处，前途迷茫之际，无依无靠的人得一燕来相就，本是满心欢喜。然而，一叶扁舟终不抵故园之闲适，读之催人泪下。
后两联抒写旅人伤情。“可怜处处巢居室，何异飘飘托此身。”诗人由燕及人，联想到自己数年间寄人篱下、居无定所的生活，实与燕子的“处处巢居室”无异，在可怜飞燕的同时也不禁生出对自身凄苦命运的哀叹。末句以拟人的手法写燕子“暂语船樯”“穿花贴水”的活动，仿佛燕子也在对诗人进行劝慰，即使离去仍穿花贴水不忍远离，种种所见终使多愁善感的诗人潸然泪下，不胜凄婉。
背景
大历三年（768）正月，杜甫游离湘江一带，在次年春欲投奔初任潭州刺史的韦之晋，便携家眷来此。韦之晋的暴毙，却令杜甫始料不及。在此之后，杜甫一家以船为室，寄身水上。大历五年（770）春，江面上燕子频频来去，杜甫睹物伤怀，即景抒情，写下了这首感人至深的七律。
名家点评
〔清〕何焯：“来”字情味（“如今社日”句下）。是设为燕语，与上“湖南为客”相应（“可怜处处”句）。（《义门读书记》）
〔清〕金圣叹：“处处”二字，即在“故园”与“湖南”上说，不必说开；燕子巢居，也不得安栖一处：原其情，真是可怜。……“暂语船樯”句，悲在“还起去”三字。（《杜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