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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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在(2)之目的的导师。——无论我现在以善的或者恶的眼光来看人,我都发现,他们所有人和每个特殊个体,总是有着唯一的使命,那就是:去做有益于人类种类之保存的事。而且,这委实不是基于一种对于这个种类的爱的情感,而只是因为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比那种本能更古老、更强大、更无情、更不可克服了,——因为这种本能正是我们这个族群的本质(3)尽管人们带着通常极其短浅的目光,早已十分迅速地习惯于清楚地区分自己的邻人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是好人还是恶人,但只要粗略地算个账,更长久地思索一下整体,人们就会怀疑这种清洗和区分了,最后便只好不了了之。即便最有害的人,从种类保存的角度来看,始终也可能是最有益的人;因为他要维护和满足自己的欲望,或者,通过自己的影响去维护和满足他人的欲望,而没有这种欲望,人类早就萎缩衰退或者腐败了。仇恨、伤害的快乐、掠夺欲和支配欲,以及通常被称为恶的一切东西:皆属于令人惊奇的种类保存之经济学(Oekonomie),诚然是一种昂贵的、挥霍性的和整个极其愚蠢的经济学:——但就已经证实的范围内来说,它迄今为止保存了我们人类。我亲爱的同胞和邻人啊,我再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否可能过着不利于种类的生活,也即(4)“非理性地”和“恶劣地”生活;可能伤害过种类的东西,也许几千年以来已经灭绝了,而且(5)现在属于甚至在上帝那儿也不再可能的东西了。沉湎于你最佳的或者最坏的欲望吧,而且首要地:走向毁灭吧!——在两种情形下,你都还有可能以某种方式成为人类的促进者和行善者,因而可以为自己留住你的赞颂者——同样也可留住你的嘲弄者!然而,你将永远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他懂得甚至于在你最出色的方面也要完全地嘲弄你这个个体,他能够品味你那无穷的苍蝇和青蛙般的可怜相,同时令你与真理相一致而心满意足!嘲笑自己,正如人们不得不笑的那样,为的是从全部真理出发而大笑,——为了笑,迄今为止出类拔萃者都没有足够的真理感,最有天赋者都太少太少天才了!也许,笑也还得留待将来呢!如若“种类就是一切,一个人等于没人”这个说法已经深入到人性之中,每个人在任何时候都得以通达这种最后的解放和无责任感,则事情就是这样。那时,笑也许就已经与智慧连系在一起了,那时,也许就只还有“快乐的科学”了。此间,情形还是完全不同的,此间,此在的喜剧本身尚未“得到意识”,此间,始终还是悲剧时代,还是伦理和宗教的时代。那些伦理和宗教的创建者,那些围绕道德评估的斗争的发起者,那些良心谴责和宗教战争的导师,他们层出不穷地涌现出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呢?(6)在这个舞台上的这样一些英雄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同一个舞台上的英雄,而且,所有其余的、仅仅短时可见的、太过切近的东西,始终只不过是为这些英雄们的出场做准备的,要么是作为舞台装置和布景,要么是扮演心腹侍从的角色。(例如,诗人们永远都是某一种伦理道德的心腹侍从。)——显而易见,即便这些悲剧人物自以为是为上帝的利益并且作为上帝的使者而工作,但实际上,他们也是在为种类而工作的。他们也是通过推动对生命的信仰来促进种族的生命。“活着是值得的”——他们中的每个人都这样叫嚷道——“这种生命中有某种重要的东西,在生命背后、在生命深处隐藏着某个东西,你们可要留心呀!”那种欲望,那种在最高贵者和最卑贱者身上同样地起着支配作用的欲望,也就是种类保存的欲望,时不时作为理性和激情爆发出来;它进而就拥有了一系列辉煌的理由,并且竭尽全力要使人忘却它根本上乃是一种欲望、本能、愚蠢、无根无底。生命应当受到热爱,因为……!人应当促进自己和自己的邻人,因为……!(7)而且,所有这些“应当”(Soll)和“因为”(Denn)意味着什么,将来还可能意味着什么啊!为了使这种必然地总是自发地和无任何目的地发生的事情,从现在起表现为为着唯一的目的而发生的行为,并且作为理性和最终戒条而为人所明白,——为此,伦理导师就粉墨登场了,成为此在之目的的导师;为此,伦理导师就杜撰了第二个不同的此在,并且借助于他的新机械,把那个旧的普通此在从其旧的普通枢纽上取了下来。是的!他根本不希望我们嘲笑此在,也不希望我们嘲笑自己,——甚至嘲笑他;对他而言,一个人始终是一个人,是某个最先的和最终的和异常惊人的东西,对他来说,不存在什么种类,没有什么总数,也没有归零一说。不管他的杜撰和估价是多么愚昧和狂热,不管他多么严重地误解了自然的进程,否认了自然的条件:——所有的伦理学从来都是极其愚昧和反自然的,以至于其中每一种伦理学,如若它已经使人类就范,就都会使人类走向毁灭——向来如此!每当那“英雄”登上舞台,都会获得某种新鲜货色,骇人听闻的笑的反面,大量个体的那种深度震颤,因了这样一个想法:“是的,活着是值得的!是的,我是值得活下去的!”——生命,我和你,我们所有人,在某些时候又一次让我们产生了兴趣。——不可否认的是,长时间地,笑、理性和自然一直都主宰了这些伟大的目的导师当中的每个个体:短暂的悲剧最后总是转向和回到永恒的此在之喜剧,还有,“无数大笑的浪潮”(8)——用埃斯库罗斯的说法——最后必定也会扫荡这些悲剧人物中最伟大者。然而,在所有这些矫正性的笑声中,整体说来,通过那些此在之目的的导师的层出不穷的涌现,人类的自然本性已经被改变了,——它现在多了一种需要,就是需要此类导师和有关“目的”的学说层出不穷地涌现出来。人渐渐地变成了一种幻想的动物,必须比其他任何动物更多地满足一个生存条件,即:人必须时而相信自己知道为何而生存,要是(9)没有一种周期性的对于生命的信赖,要是没有对生命中的理性的信仰,则人的种类就不可能繁荣昌盛!还有,人类也总是一再地不时宣告:“有某种东西是我们绝对不可嘲笑的!”而极其谨慎的人类之友会加上一句:“不光是笑和快乐的智慧,还有悲剧性的东西及其所有崇高的非理性,皆归属于种类保存的手段和必需品!”——因此!因此!因此呵!我的兄弟们啊,你们理解我吗?你们理解了这条全新的潮起潮落的规律吗?(10)我们也有自己的时代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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